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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最好快点想。”谭恩明手里的枪一下一下轻轻砸着桌面,“我手里这把枪可等不了那么久。”
陆曾翰勾唇道:“如果我没猜错,这把枪就是杀死韩莹莹的吧?美国柯尔特,最新型号,全中国都没几把。走私来的吧?”难怪莹莹的案子在弹道轨迹分析后,就不再查了。我的拳紧紧攥了起来。
“见多识广?”谭恩明阴阴说道,“你要是不老实,我还能让你尝尝它的滋味儿。”说着看了我一眼道:“你想出来了吗?”
我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该怎么办?告诉他密码?他会放了我们吗?我不知道。谭恩明如今的形势,肯定不可能在南城安然无恙,即便他不是最大的鱼,但目前陆曾翰手里掌握的证据,不可能让他逃脱。他的下一步应该是出逃国外,那他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还要和我们胶着?
他今天的行为表面看起来,是用我来要挟陆曾翰,可现在又转手要拿陆曾翰要挟我,也许那个密码才是他想要的东西。都怪我上次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让“她”出来,把知道密码的事泄露了出来。那个密码一定非常重要,告诉他,也许更没活路。
我看了眼陆曾翰,他哪怕给我一点点提示也好啊。陆曾翰微微冲我摇摇头,给了我一个坚定淡然的表情,他心里有数?有后援的意思?我不知道我猜对没有。
我长长吸了口气,对谭恩明说道:“你知道,我有病的,人格分裂,知道密码的是我的副人格,不是我。我要诱导我的副人格出来去回忆。”
谭恩明像看笑话般地看着我道:“看来我要开眼界了,你要怎么弄?”
“给我一支笔,我画画让自己催眠就可以。”我淡淡道。
谭恩明向手下使了个眼色,有人递给我一支笔和几张纸,我用笔在纸上缓缓地画着。陆曾翰说过,任何事,都是双刃剑,艺术疗法,能治人,就能杀人。我不想杀人,但我想试试,艺术疗法能不能激怒眼前这个变态,让他错乱。
曼陀罗绘画疗法,本来是治疗心理问题一种有效的方法,可以优化情绪,整合人格,用曼陀罗的图案加以不同颜色的渲染,让情绪得到缓解释放或者整合。
但是,我眼前只有一支笔,只能画出单调的曼陀罗形状,不会有彩色的优化情绪的效果,反而因为单色笔可以用深浅不同的效果,加上阴影,就像素描一般,再辅助螺旋曲线的图案,会产生眩晕、恶心的效果。而且曼陀罗本身花的形状,对于激发一个憎恶香味的人来说,是很好的“通感”材料。
通感,语文里学的一种修辞手法,用一种感官来感受另一种感官的作用。比如练瑜伽的时候,跟着轻柔的音乐,会感到仿佛有舒爽的风吹过,这就是用听觉带来的感觉去刺激触觉发生变化。我在艺术疗法里还没直接这么用过,今天我想试试。虽然很冒险。
我细细地画着,把曼陀罗的花的形状画的很大,勾勒得很清晰,并且打了阴影突出花的立体效果。虽然很多年不摸画笔了,但是小时候的功底还在,除了曲线,我画素描的水平也没下降太多。
我用了一刻钟来画曼陀罗的外观,我故意很慢地画,让谭恩明的焦灼被时间慢慢拉伸,更容易引爆。
果然,我还没画完,谭恩明的脸色已经很难看,想问什么,估计是又怕打扰我进入催眠状态,硬忍着不发作。但从他渐渐涨红的脸色和额角跳突的青筋来看,他在竭力绷着自己,但内在的情绪已经开始燃烧。
第一步很顺利,我开始在曼陀罗的中间掺螺旋曲线,曲线可以利于催眠,扰乱神智。我把曲线隐秘地藏在了曼陀罗花的叶子里,花瓣中,不明显。再结合着一点透视的技巧,让整个画面从中间的点散射开。虽然我手里是一支普通的铅笔,但也可以利用油画的技巧,从近处看看不出效果,但只要有点距离,就会让立体凸显。
我和谭恩明的距离大约是一米半,我根据我们这个距离去设计曲线的大小、弯度、形状,这样在他的位置,刚好是最佳的视觉效果,能看到最让他心烦沉迷的图案。
我利用画曲线的过程,偷偷看了眼谭恩明,他的目光从最初的暴戾、不耐,渐渐有些迷离。
我看时机差不多,我停下了手中的笔。静静看着谭恩明。谭恩明问着我:“现在你是谁?”
我故意用很冰冷的口气道:“你猜我是谁?才几天不见,谭局连我是谁都不认识,还想和我套密码?”我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我模仿起来姐姐,还是很容易的,即便在我清醒的状态下。
谭恩明果然精神不在状态,我都提到密码了,他竟然没了兴趣,只是看着我的画发呆:“你画的是什么?”
“你不认识吗?”我依然声音冷冷,“这叫曼陀罗,是一种有毒的花。它的花很艳丽,开出来一大片一大片的,俗艳的很,和杯面似的。但是它可以提取出香精,做成香水,那种味道——”我故意做了个深深呼吸的动作,“真是呛鼻呛鼻的浓烈。”我并没见过真正的曼陀罗,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提取香料,我要做的,就是用极其夸张的语言,去刺激谭恩明的感官。让他脑海里被一片又一片的强烈色彩冲击,最后产生嗅觉的错觉。
谭恩明的脸明显地开始扭曲,我继续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女人都喜欢这种味道,穿着大红的裙子,在裸露的脖子和脚踝上涂上这种香水,走到哪里,都会引得一众男人发狂的,他们会蜂拥扑过来,想占据这个女人,把她身上的味道嵌到自己的身上,那种曼陀罗迷幻的显眼,就会在男人、女人的身上像火一样烧起来——”
我的话还没说完,谭恩明突然低吼一声:“够了!”说着他手里的枪离开了陆曾翰,直直指着我,“贱女人!这个世界上就是因为有了你们这些贱女人,才会这么乱,男人不顾家庭,不顾廉耻,疯了一样往你们这些贱人身上爬。什么香水,什么味道,全是发情的味道!”
谭恩明的情绪突然像失控了一样放声大笑,握着枪的手开始微微颤抖,陆曾翰瞅准时机,突然腾地飞身,一拳把谭恩明的胳膊折回来,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陆曾翰已经把谭恩明的枪攥到了自己手里,抵上了谭恩明的脑袋:“我看你还是想想自己是什么味道吧,铜臭味儿还是变态味儿。”
谭恩明却好像还没有从那种半癫狂的状态里恢复过来,还要冲我扑来:“你这个婊子,和你那个姐姐一样,不是好东西。”说着说着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这个世界上有了你们这些婊子,我们男人才能赢。赵黎川就是让你姐姐迷住了,最后怎么样,命都没了吧?”
“赵黎川的死,是不是你也有份?”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话。
“哈哈哈。”谭恩明一阵狂笑,随即低低说道,“那要多亏了你姐姐啊。当初,我让她说出赵黎川在美国的藏身地点,她不肯说,我让她给赵黎川打电话骗他回来,她也不肯。什么都不配合,我只能杀了她。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查到了赵黎川在美国的电话,我只是打电话告诉他,辛可怡死了,为了保护他,被我淹死在水里了。结果他当晚就自杀了。哈哈哈。”
谭恩明的狂笑被陆曾翰的暴打制止了,我从不知道他可以这么暴力,一手扯着谭恩明,一手用力冲着谭恩明的胸口、脸上捶了过去,我几乎能听到骨头崩裂的声音,谭恩明的手下围在旁边,却一时手脚无措,想救又不知道从哪下手。偏偏陆曾翰打人很有技巧,总是用谭恩明护着自己的身体,还往墙角的部位走,让人想救都无法插手。
忽然有一个眼色稍激灵点的,几步向我走了过来,想要挟持我,就在要走到我面前时,忽然倒在了地上。我怔了一下,他的身上中了一弹,顺着玻璃开裂的方向,梅子浚带着一队人在外面直中目标。那一瞬,我的心彻底放下了,难怪陆曾翰不急,原来是真的有后援。
我再看向谭恩明,早已被陆曾翰打得满脸是血,无力地靠在了墙角。陆曾翰押着他向外走去,其余的几个人虽然手里都拿着枪,但是擒贼先擒王,也没了章法,也只好跟着一起走去。
走出了这幢房子,我才发现这里是一处很不起眼的隐蔽房间,平时人在外面根本发现不了里面别有乾坤。陆曾翰出来把谭恩明交给了梅子浚:“赶快押到船上去,老子胳膊都快打折了。”
我的眼圈有点红,不知该激动还是该心疼。终于安全了。后面又陆续上来好多警察把谭恩明的手下抓了起来,向海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