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婠婠都觉得不认识燕王了。
这还是方才那个在长街之上,哪怕鲜血淋漓却一声不吭的燕王殿下吗?
“殿下你……”
“你看。”燕王就摊开手给婠婠看自己的掌心。
在这个时候,被这有些冷淡的男人笼罩在其中,婠婠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燕王的气息越来越近,可是她脑中有些眩晕的时候却理智地想到,这还是在楚贵妃的宫中。
她又想往一旁坐着去了。
燕王却在这个时候收回了大手,脸色依旧冷淡,仿佛方才不过是个简单的抱怨。
“五丫头,这是为了你受伤的,你可要上心些。”哪怕楚妃对自己不赞同地微微摇头,可是楚贵妃还是对婠婠柔声说道,“燕王受伤的这些天,你也多关心些,不然岂不是楚家忘恩负义?”
见婠婠抿着嘴角看着自己,楚贵妃心中一叹,暗暗有些愧疚自己对不住兄长,然而想到如今宫中的形势,想到自己的姐妹日后不知生死,就也顾不得了,对婠婠笑着说道,“方才你说了惊马之事,我听了都惊心动魄,可见燕王那时对你如何关心。”
“我是感激殿下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婠婠就认真地说道。
她觉得楚贵妃看着自己的目光令自己莫名的畏惧。
“且燕王救了婠婠,往后三哥这做父亲的去对燕王道谢,自然就是楚家的态度了。”
楚妃就在一旁为婠婠解围笑道,“她一个小女孩儿,哪里见过那样激烈的场面?心里也怕得不行,何必再折腾她。倒是叫三哥出面,郑重又知礼,姐姐,你说呢?”
她见楚贵妃犹豫了一下,就笑着对婠婠说道,“我们自然都是为你好的。只是都说关心则乱,若是姑母们说错了什么,你也别往心里去。”她身居妃位,能对一个小辈说出这样温和的话,婠婠就忍不住心里生出几分感激。
比起有些慌乱了方寸的楚贵妃,楚妃倒是更温柔体贴些。
“你啊。”楚贵妃就叹了一声。
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她们姐妹。
“无论何时,都有我陪着姐姐呢。”楚妃就温柔地劝慰道。
听了她这话,楚贵妃眼角就泛起了明亮的泪光,匆匆点头,偏头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这宫中寂寞冰冷,尔虞我诈,也只有楚妃一直陪着她这么多年一路走下去。
家中哪里知道她在宫中的艰难,唯一知道她在宫中并非只有风光荣耀,还有更多伤感的,也只有这个庶出的妹妹了。
一时这宫殿里就多了几分寂静,婠婠觉得坐立不安,因今日累得狠了,又见楚贵妃姐妹仿佛已经对自己不大关注,就起身对楚贵妃与楚妃告辞。
她才起身,燕王就同样起身,见婠婠茫然地看着自己,他就淡淡地说道,“我已经是成年皇子。”
论起来,若不是为了婠婠,燕王甚至从不会涉足楚贵妃的这飘香殿。
毕竟一个是皇帝的宠妃,一个是成年的与楚家无关的皇子,这落在别人眼里总是是非。
他不过是因婠婠来了,因此才在楚贵妃的宫中坐了坐。
只是他并不喜欢楚贵妃对婠婠说的那些叫她亲近自己的话。
那话语里充满了利用,令燕王心中不悦。
他希望自己被婠婠亲近,可是却不希望她是被迫的,被家中催促,不得不来亲近自己。
他不喜欢婠婠被为难。
只是若婠婠不为难,又如何会亲近他呢?这丫头看见皇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燕王英俊冷漠的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无奈。
婠婠这时候却有些恍然,知道燕王是不好在妃嫔的宫中,急忙和燕王一块儿出了飘香殿。她回头看去,就见那华丽奢侈的殿宇就在自己的身后,无上的华美与皇帝的宠爱都昭显在其中,可是那里头住着的女子却并不开心,哪怕盛宠至极,却依旧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安。
她的目光有些黯淡,许久,方才抬头对燕王说道,“我并不怪大姑母。她虽然有些私心,可是……”
楚贵妃与楚妃姐妹这样得宠,却始终一个子嗣都没有,或许会是命中注定无子,可是若论起这宫中的妃嫔之争,谁又说得明白这其中的内情呢?
这为了家族入宫的女子,一生的美好都凋零在了宫中,可是婠婠冷眼看着承恩公府上,谁又将这两位姑母真正的喜怒哀乐放在心中?
他们都炫耀着自家的两位楚妃娘娘,却从未去深究过她们背后的血泪。
对于他们来说,两位楚妃,不过是他们在外吹嘘得意的图腾罢了。
若当真爱惜她们,当年又怎么会将她们给送到宫中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
“她们有太后庇护,已经比寻常妃嫔幸运得多。”燕王自然知道楚贵妃姐妹为何多年不能生育。
这积宠爱于一生,自然就是积怨于一身,更何况楚家姐妹的身份,若是生下皇子,只怕从太后开始,眼中就不会再有其他的皇子了。谁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算是燕王,也知道当年对楚家姐妹下手的妃嫔不是一个两个,那都不是太后一个人能护得住的。他此刻眉宇之间带着几分凝重,垂目看着露出几分倔强的婠婠。
“你放心,我会叫人多照顾她们。”
“不必了。”婠婠说这些话不是为了在燕王面前抱怨的,急忙拒绝道,“若你插手其中,若是叫人知道,对殿下的清誉不好。”
燕王又不是楚贵妃姐妹的儿子,为什么要对尚且美貌的楚贵妃姐妹这样关注照顾?
这事儿不能细说,因这世上有许多龌蹉的人。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你两个姑母……你不必担心。”
“真的不必了。”婠婠就红着脸说道。
灿烂的花枝此刻垂在她的身边,她面容娇俏红润,越发可爱,燕王嗅着浓烈的花香,看着近在咫尺羞红了脸的少女,往前踏了一步,俯身。
婠婠见他探身过来,顿时僵硬了。
他垂下了一双冷厉的眼,仿佛在嗅着什么。
“殿下你!”
“你去了花容?”燕王就开口问道。
婠婠见他笃定,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露出痕迹来,却还是点了点头。
燕王见她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娇俏明媚,白皙如雪,就勾了勾冷淡的嘴角,伸手拂过她滚烫的脸颊声音平和地说道,“若你喜欢花容的胭脂水粉,我叫芸娘按时送到你的府中。你喜欢什么胭脂,喜欢什么水粉,只告诉芸娘,叫她给你收拾出来。”
虽然婠婠对燕王避之不及,也不想占便宜要他的胭脂水粉,可是不知怎么,当看到燕王十分熟悉信任地提到芸娘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有些莫名的难受。
“不必了。”她婉拒道,“我不过是去瞧个热闹,都说花容是京中女眷都喜欢去的地方。”
“芸娘能干,因此花容开得不错。”燕王就颔首说道。
婠婠的心里更不舒服,她觉得有什么梗在自己的心口。
一面是花容之中,芸娘那美貌得充满了风韵的脸。
一面是燕王信任又记在心中的脸。
当他提及花容的时候,随口就能提及芸娘,显然在他的心中,芸娘的位置与众不同。
这种莫名的不舒服令婠婠仓皇地低下头去,她觉得自己怪怪的,越发在心中生出几分顾忌,不再和燕王更亲近。
燕王却在沉默地看着她如雪一般的面容,见她的脸上莫名带了几分压抑,心中莫名,却缓了神色越发温和地说道,“莫非你用不惯外头的胭脂?不如你将平日里用的方子拿去给了芸娘,叫她亲手给你做。当年她是服侍过我母亲的宫婢,最擅调香调制这些水粉之物,叫她做,你不必担心什么。”
他满心想要讨好她,可是却见婠婠偏头转身就走了,愣了愣,就走在她的身后。
“怎么了?你不喜欢?”
“我和殿下并不亲近,自然没有资格用殿下的人来为我做事。”婠婠低声说道。
燕王顿了顿,皱了皱眉。
“我喜欢叫她为你做事。”
“真的,殿下。真的不必了。”婠婠的心情就十分糟糕。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最近和燕王接触得时间久了,一时竟生出燕王的眼里只有自己这种错觉。
虽然并不敢和燕王走近,可是婠婠必须要承认,当燕王对她与别的女孩子不同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是愉悦的。
她觉得或许当真是与众不同的。
可是燕王今日的话,却仿佛一盆冷水泼在她的头上。
他身为皇子,身边又怎么会没有女子环绕呢?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或许他也会对别的女子另眼相看。
就比如芸娘,那样熟稔地提及,昭显着在他心中眼中的不同。
素日也该是很亲近的。
婠婠用力咬了咬嘴唇。
燕王见她只是摇头,走在她的身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张带着几分难过的脸,突然想到了什么,竟顾不得在这宫中人多眼杂,一把握住了婠婠纤细的手臂。
他的眼底带了几分笑意,看着惊慌看来的婠婠。
见这娇艳的少女眼底生机勃勃,鲜活而慌乱,他虽是在提问,却带了几分笃定。
“你……是不是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