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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行合上一本当红的言情小说,双目无神做死鱼眼状,她决定化悲愤为力量再战六级。
她现在的坐标是情人湖旁边的大槐树底下,草坪很厚很柔软,但她还是铺了一张抱枕被,四周目测没有小强一类的生物出没,是个死记硬背的好地方。
至于图书馆,在有传闻说看见有男女在做不可描述之事后她就不再去了。
反正都是腻腻歪歪的狗男女。
情人湖边也有不少情侣在散步,不时有嗲的要命的“要嘛、要嘛、”“去嘛、去嘛”传来,十分污染耳朵。
李小行十分不屑地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还特意吹了下,道理和美利坚西部牛仔片里开火后吹一下烟一样,十分装逼。
就在她一会看一下言情小说一会背单词中,很快就到中午了,天气终于和预报里说的多云转晴了,李小行有点犯困,她决定再背十个单词就走。
这时候,后面的树枝动了一下。
大槐树枝干虬曲,枝叶茂密,大概藏几个人都不会轻易被发现。
难道对面有人?
那她那口蹩脚的乡村英语发音全被听到了?
对面那人居然没有笑,真有涵养。
正在此时,一阵手机铃响了——不是她的。
槐树后传来一阵阵语速优美十分地道的伦敦腔,外语系的?
李小行觉得她听力还是不错的,起码几乎全能拿满分,可是对面同学说的话她竟然只能听得懂几个词。
声音越来越大,翻书、起身,李小行拨开叶子悄悄地探出头想看看学霸的长相,呵,竟然还是个熟人。
她面无表情地把叶子放下,抱着膝盖,死死盯着百词斩,并且疯狂地按着音量键,直到提示音显示对耳朵有损害才停止。
过了几分钟,李小行动了动,挪了挪屁股,再次扒开树枝朝对面看了看,发现没人之后大松了口气,摘下了耳机,暗搓搓地收拾东西决定还是换个地方学习吧。
“你挺会挑地方的,看人家卿卿我我就能化悲愤为力量——”一只挺好看的手角度刁钻地抽走了她怀里的两本书,“六级?还有这本劣质印刷的小说?”
李小行跳脚,“还我!”
一把把书抢回来装进包里动作一气呵成,李小行仰起头看他,“你不是也过来了。”
万遂抱着手臂,用一种很欠揍的口气说:“我啊,只听到过一个女生指着我对他男朋友说,‘你如果能有他这么帅我才不会和你吵架’,类似这样的话,还有你六级没过?你都大三了吧。”
李小行深吸一口气,“怎么,大三六级不过很意外吗?那你来是干什么的?”她指了指万遂手上那本厚厚的全英文封面的书。
万遂把书调过来拍在李小行眼前,“我回来考专八。”
“…………”那是个啥。不过比六还高两级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可恶,感觉输了啊。
“你都大四了,还有考试?”
上周见到万遂之后李小行打听了他的情况,发现万遂竟然保研了,气死人了。
“专八只能在大四的时候考,我还没有那么大本事改掉这个规则。”
“听起来含金量很高啊,那我大四的时候也报考一下好了,有什么书能推荐一下吗?”说完,李小行飞快自检了一下语病,发现措辞完美,态度高冷非常具有‘老娘一贯就是学霸’的逼格后点了下头。
万遂“呵呵”无声地笑了两声,大手按在了李小行头顶还揉了揉,“专八只有外语相关专业的人才能考。”
李小行扒拉开他的手,把头发捋好,“你不是学设计的吗?怎么也能考。”
万遂继续呵呵,很低调地说:“辅修了第二学位,正好是外语类的,可以考。”
是噢,好厉害噢,低调就是最高调的炫耀噢。
手动再见。
“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感觉这几年都没怎么见过你啊,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剩下几个月也不在学校。”一伸手就把李小行拽了回来,对方的后脑勺磕在手臂的肌肉上。
“你想谋杀我啊,这么用力干什么?”李小行捂着头控诉。
反倒是万遂很疑惑地看了看手指,五指用力攥了下拳,疑惑地道:“你太瘦了,我根本感觉不到你有多重。”万遂说,“大学女生都会变胖,为什么你变瘦了?”
李小行瞄了眼他鼓鼓的肌肉,明明没有几年,她还是原来的她,可万遂就像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长到了她必须使劲抬头才能看清的地步。
年纪一大就喜欢感叹,毕竟她也曾经把万遂当亲弟弟疼爱过,为了他高三能够吃的好还特意买了保温盒每天给他做菜送过去。不过就是说了几句‘瞎了眼才能看上她’的话嘛,姐弟之间哪有隔夜仇——下辈子也忘不掉啊!
不过她明明是比高中胖了好几斤,都破一百斤了,万遂还觉得她瘦,李小行被哄的心花怒放,再看万遂时对方和初中时牵着狗狗说‘看人家漂亮就往那跑’的正太一下子重合在一起,冰冻的好感忽然融化了,裂了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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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四楼学名“死啦贵”,一份红烧肉都要三十块,十分奢侈,李小行大学三年从来没有登上三楼往四楼镀金的台阶,这一上去脚都不知道该伸哪只。
四楼和学生食堂不一样,按照西餐厅的风格布置,还有吧台和钢琴。
腐败啊腐败。
“这里是艺术系赞助的。”万遂解惑道。
李小行敷衍说:“多亏你我总算知道第四食堂的大门朝哪开了。”
艺术系果然财大气粗,贫富差异严重,李小行本着吃大户的心态不客气地点了最贵的几道菜。可是万遂反应很平淡,忘了他从一开始就是有钱人来着。
万恶的资产阶级。
李小行愤愤不平地咬了一大口巴菲,好冰!
万遂捏住她的下巴墙皮她把冷饮吐了出来,“不想要牙齿了吗?吐出来!冷热交替对牙釉质有多大伤害吗?电视上的广告没看吗?”
李小行没挣扎过,瞪着死鱼眼任凭万遂演了一出《婴儿吞了异物该如何抢救》,想完后很自然地忽略了万遂过线的行为,翘着二郎腿,“你说那个中国牙科组织之类的广告,名字虽然很响亮但其实是个民间组织,没有官方承认的那种,原来你也会相信那些名不副实的广告吗?我还以为只有我买过电视购物的东西呢。”
“你买过电视购物?”
李小行觉得他话里绝对鄙夷的分量占了九成九。
她伸长了脖子,“买过。”咋地?
万遂一脸“果然,我就说”的表情,拿筷子头戳了一下她额头,问:“都买过什么?”
李小行吧唧着嘴,抽空说:“很多啊,锅子,刀具,厨房用品一类的,啊还有床上用品,手机也有买过,还有像是健身器材啦……”
万遂很无语地按住眉心,“都是骗子不知道吗?”
李小行很无辜,那筷子敲着盘子,想敲出艺术家的效果,可惜只敲出了噪音,“那可是电视台啊,对这个国家和同胞要多一点信任……”
万遂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所以信任的结果呢?”
李小行低气压,“被骗了。”
万遂该为双手捂脸,很崩溃地说:“说的轻松,也是,以你的脑子多被骗几次起码可以长点记性。”
李小行忽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电视购物那些无所谓,你知道我被骗的最惨的一次是什么事吗?被谁?”
万遂眼神游移,“谁?被骗那么多你记得清楚吗?”
李小行咬牙切齿,若有所指:“对啊,记得非常清楚,那个人现在就坐在我对面,啊,到底是吃了什么啊从不到一米六长到了快一米九,像话吗?仗着自己长得可爱一点就可以欺骗少女的亲情吗?”
“亲情?”万遂重复。
李小行嘴巴一直不闲着,决定化仇恨为食欲,奈何仇恨根深蒂固,“我可是把你当亲弟弟看的。独生子女十七年,突然有了完美的弟弟,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就像是做了一个美梦,可是那个美梦啊,刷——地一下就破了,我的梦想、希望、人生、在那一刻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差一点就失去生活的勇气了。”
万遂看着她不说话。
李小行一只手托着腮,将万遂打量个遍,“正点,你要是下海,肯定会大红特红的,到时候我会去买正版碟的。”
于是万遂给她一个吃你的,少说话的眼神。
半晌,万遂见她毫无尴尬的样子,一直吃吃吃,问:“还吃点什么吗?没吃饱吗?”
李小行摇头,“半饱而已。”
万遂看了看她扁扁的肚子,“平时运动吗?”
“运动是个啥,我们不熟,因为正在发育期怎么吃都不胖啊。”李小行摸了摸手腕,还挺细的,心情颇好地吃了块红烧肉。
“二次发育?”万遂不介意和她讨论下发育期的问题。
李小行又一副果然只有我记得的表情给他科普,“因为一次发育的时候被你影响了发育的心情,所以根本没长胸。我记得你还嘲笑我来着。”
万遂困惑:“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李小行放下筷子,引导他回忆,“你毕业那天,看了我的泳装照。因为我那时候穿了深蓝色的小学生泳装,那可是我人生中第二侮辱的时刻,第一是在保安室被你贬低的一文不值的时候,第三的前几天从你那丢盔弃甲的时候,这么说来我人生的三大尴尬瞬间都是因为你了,虽然没成为弟弟,但是成为仇人了,来来来,我要给你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拥抱是要抱断敌人的肋骨的。”
万遂重复:“仇人?”
李小行叉了一块菠萝,咬牙切齿,“是啊,仇人。绝对不可能和解的仇人。”
“那你现在坐在这里干什么?还吃了那么多东西?不怕我下毒吗?”万遂作势抽走她的盘子。
李小行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神情,一手无比自然地把盘子拉了回来说:“你不知道有一句话是:仇人的东西吃起来才更香啊。把仇人的钱变成我的钱,把仇人的女人变成我的女人,把仇人的儿子变成我的儿子,听他痛苦的哀鸣,是对复仇者无上的荣耀——”
今天她是咋了,金句频出啊。
万遂若有所思,“把我的钱变成你的钱?我的孩子变成你的孩子?”
李小行特别正直地点头,趾高气扬道;“是啊,怕了吗?”
万遂笑得连眼纹都出来了,“怕死了,你厉害。”
“你笑什么?很好笑吗?”李小行拍桌子,“我能坐在这里跟你谈笑风生,啊,我妈一定会认为我在大学变成了淑女。”
万遂演技恶劣,笑纹都快出来了,“不不不,一点都不好笑。”
吃完饭,万遂去结账,李小行压根没等他就下楼,可惜她腿短走得慢,一下子就被追上了,万遂拿出手机往她身边挤挤,“加一下微信。”
交换完联系方式,李小行跳下最后一级台阶,完美落地,双肩包晃了下,墨绿色的朋克风外套后有一只蝙蝠。
年少时李小行制定了个人生计划,决定在十年后万遂结婚时跟他老婆说嫁人需谨慎,特别是嫁给万遂。
多年后本子不小心被万遂看见了,他笑得前仰后合,拿本子敲她的头,“怎么,你人生计划里都有我。”
他翻开本子举得高高地念,“升任CEO,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毕业之后三年内赚个一亿,压死万遂……”
他看了看恼羞成怒不停跳脚的蠢材,提议道:“你不如想想胖个五十斤压死我比较可能。”
李小行被按在大腿上挣扎,“我早晚会成功的!”
万遂大手按住她的小脑袋,说:“你已经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