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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脸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两个人坐在一颗福音堂大柳树下,看着略显憔悴的唐其臻,梁意年有些担心地问。
这几天梁意年也很想唐其臻,这样思之如狂的滋味不好受。
可通信却也抚慰了她的不安,甚至是让她想明白了不少事情。
她和唐其臻的差距就已经注定了他们在光明正大在一起之前没有办法见光。
可她愿意为了他而等待,她向来矛盾,但是这次多亏了神父的开解,她才能这么快解开心结。
唐其臻原本还担忧梁意年不高兴,看她脸色似乎没有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
不过,他没打算告诉她自己被打了一顿,躺了好几天。
现在是元气还没恢复,刚刚抱着她转圈,估计伤口又崩裂了。
唐其臻低头,附在她耳边,一本正经严肃地开口。
“想人想病了。”
梁意年看他的样子,原本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却没想到他是和自己开玩笑,当即有些恼羞成怒,没好气地拍开他抱着自己的手。
“……唐其臻,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会耍流氓?”
“现在也不晚。”
梁意年彻底没了脾气,看着差不多大半个月没见的人,也不想让自己生着气和他度过。
“你说要亲口告诉我的好消息,是什么?”
“我已经和宋允宜说明白了,我母亲支持我和她解除婚约。”
“那你父亲和你大哥呢?”
梁意年心里咯噔一声,明明应该喜悦的,可她下意识想起唐砚华,那个看不透的男人。
看起来温文儒雅,却是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而唐其臻虽然表面上拒人于千里之外,和他相处之后,他其实比谁都会关心人。
唐其臻抿着唇,扳正她的身子,一字一句地开口。
“他们会同意的,他们也会同意我娶你,一切都是时间的问题,相信我。”
“嗯。”
梁意年被他的认真感染了,也认真地点点头。
唐其臻抱着怀里的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有人会将他们分开。
那个人,也许会是他大哥,也许会是他父亲。
可他已经想好了,要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尽自己所能捍卫这段感情。
只是,唐其臻不知道的是,他还是将一切想得太简单,或者是把他大哥想得太简单,把他自己想得过于不重要。
相聚的时间匆匆而过。
依依不舍告别梁意年,唐其臻坐在车上闭目养神,可车子开到城门口,阿宏却停了车,转头看向后座的唐其臻。
“三少爷,是大少爷的车。”
唐其臻心一紧,发现停在路边的果然是他大哥的车,不过定定看着那车,很快却释然一笑。
有些事情,躲也躲不掉,该来的也总会来。
他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和他大哥摊牌说清楚。
唐其臻下车,上了唐砚华的车子,后者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冷淡地开口,“来了。”
“哥,你都知道了?”
唐其臻也不打算打哈哈,有事情就喜欢直接开门见山说清楚。
“是,我看了你和她的通信。”
唐其臻脸上闪过恼怒,明知道这是他哥办事的风格,可是心里还是免不了不高兴。
“梁意年,为什么是她?遑论父亲不同意,母亲也不可能答应。”
“哥你呢?会因为她是你的前未婚妻,而阻止我们在一起吗?”
唐砚华闻言,挑眉,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而唐其臻也转过头不看他,轻声吐气。
每次他哥露出类似这样的表情,唐其臻就知道有人要遭殃了,也许这次他又要被打一顿了。
只是,出乎意料,并没有。
唐砚华自从上次他受伤之后,对他多了几分的耐心,也知道唐其臻的性子是软硬不吃。
“这就是你要和宋允宜解除婚约的原因。”
唐砚华不答反问,而且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唐其臻也不加辩驳,这的确是事实。
他大哥多精明的一个人,他从来也没想着能瞒着他一辈子。
只是他大哥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将事情查清楚了,这让唐其臻有些心惊。
“其臻,你应该明白。不管你是要和宋允宜解除婚约,还是要和别的和我们唐家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人在一起,都是不可能的。你自小聪明,大哥以为你不会被这所谓的情感冲昏了头脑。”
“意年是白阿姨的女儿!”
“天真!她是一个孤女,是一个弃妇,是一个上海滩名门贵族看不上眼的女人!连寻常的人家都不会娶这样的女人!”
“哥,你说话放尊重些。就算现在的梁家支离破碎,可我唐其臻要娶的并不是家世,而是我爱的女人。”
车厢内,两兄弟箭弩拔张,谁也不让谁,怒气一触即燃。
唐砚华发现他嘀低估自己这个弟弟的固执还有一厢情愿,他根本不是看不清现实,而是不愿意接受现实,还用一些强词夺理的话来让自己获得心理上的安慰。
“看来,那个时候,我不应该顺带救了梁意年。反正,她活不长。”
唐砚华幽幽地开口,说出的话明明带着无奈,可是唐其臻却是听出了话语中自带的狠厉,转头十分冷淡地看着他那带着无奈表情的大哥。
“哥!不要让我恨你。”
唐其臻此刻的样子,看起来也很可怕。
两兄弟争锋相对,唐砚华惊讶地发现他这个弟弟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动不动就用沉默抗争的那个小孩子,而是有思想有灵魂的成年人。
他比很多人有学识,他留过洋,比很多人更向往那所谓的恋人之间的情感。
唐砚华隐隐约约有些怀疑,当初让他去接受西方的教育,让他变得更优秀了,却过于独立自信是不是一个错误。
两兄弟的谈话,无疾而终,因为唐其臻不想再听这样威胁他的话。
可他却有自信,他大哥不会伤害梁意年。
下车关门前,唐其臻为了让自己安心,再次说了一句让唐砚华脸色沉了一天的话。
“我爱意年,如果她有事,我不会久活独活。我让她相信我,我也在努力让自己值得被相信。”
看着那挺直的背影,唐砚华有些茫然。
他在上海滩向来以手段狠戾让人闻风丧胆。
一些咋咋跳的小地头蛇看了他连头都不敢抬,那甚至差不多十年的事了。
可现在,他的弟弟,竟然威胁他……
唐砚华感觉心肺都被气得有些痛,捏紧拳头,心想梁意年是不能留了,起码不能通过他的手除掉他。
阿宏开着车和唐其臻离开了。
阿展回到车里,看到唐砚华在吸烟,意识到他是心情不好,便识趣地站在车外等候,却是被唐砚华叫住了。
“阿展,你跟着我,快十年了吧!”
“是的,大少爷。”
“还记得我怎么拐着弯让一个人死,却把这责任撇得干干净净吗?”
唐砚华的手指夹着昂贵的雪茄,还是唐其臻特意让同学给带回来送给他的。
雪茄的烟雾弥漫在车厢内,让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太真实。
然而,阿展却知道此刻的唐砚华动了杀心,他犹豫地点了点头。
“其臻他,看上了一个被休弃的弃妇,孤女,你说,我要怎么不动声色地处理了那个想害我弟弟的女人?”
阿展微微惊讶抬头,看着说出这话时候十分无奈的大少爷,却没有答话,也不敢搭话。
随后,阿展又听见唐砚华纠结的喃喃自语。
“但是,处理了那个女人,也许我的亲弟弟,这辈子都不会再认我这个大哥了……”
在唐砚华到家之前,唐其臻爬上了自己二楼的房间。
不过爬上爬下,在外面又折腾了一天,他后背的伤口早就已经渗血了,显得十分狰狞。
哪怕阿宏早有了心理准备,看到这样的情景,给唐其臻处理伤口的时候还是吓得手抖。
唐其臻好像不怕痛那样,脱下上衣后就表情木然地坐在凳子上让阿宏‘随意’处理伤口,可是后者根本无从下手。
唐砚华回来的时候,顺利载了医生过来给自家不要命的弟弟处理伤口。
可是这一次,他竟然把人赶了出去,没有领情。
本来唐砚华心里仅存的犹豫,消失得一干二净。
在他的世界里,他绝对不容许自己的亲弟弟为了一个女人和他置气,和他对着干。
唐砚华气闷,饭也没吃就出了门,身后跟了好几个人,目的地是百乐门。
作为十里洋场夜晚最热闹的地方,夜幕降临的百乐门热闹非凡。
歌女的歌声、来往客人的喧闹声、大舞台跳舞的伴乐交织成一片热闹非凡的交响曲。
唐砚华冷着脸坐在贵宾席前,灌了两杯红酒,听着台上的歌女唱歌,看着舞女跳舞,心里的气闷却是更甚,转身便离开了。
不过离开的他身边多了一个穿着旗袍,身姿妖娆浓妆淡抹的女人。
“砚哥今天不高兴吗?”
很懂得察言观色的黎岚看着身边坐着的男人,撒娇一般倚靠在他的怀里。
唐砚华收紧抱住她的手,后者惊呼一声,就被堵上了被看成是喋喋不休的嘴。
到了黎岚坐落在虹桥路这边的小公馆,唐砚华将女人抱了下车,他身后跟着的人全部留在了门外。
黎岚觉得她总是痴心妄想得到眼前这个男人。
可她又明白,这样身居高位的男人,就不是她这种女人能肖想的,不过总是矛盾的她却是待在唐砚华身边时间最长的一个女人。
她有姿色,也有会哄人的本事,更有各种的才艺。
不然这价值连城的虹桥路小洋房,唐砚华可不会舍得送给她。
唐砚华觉察到怀里女人的心不在焉,更心烦了。
脑子乱哄哄的,原本温柔的动作变得异常粗鲁起来。
黎岚抱紧唐砚华,觉得才有了一丝丝存在感和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