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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很是吃了一惊,大手一挥,手下亲卫四下散开,充当起人墙来。
不过听完禀报,吕布倒是高兴得咧嘴大笑,心里暗爽:“靠,不会吧,张燕这小子,竟然这么配合老子的剿匪工作?”
却原来是张燕率部出鹿肠山,连破共县、获嘉和修武三城,大军已经逼近怀县。
不用说,黑山贼能凭不到三万的人马,连破三城,那铁定是里应外合搞定的,不然,这么点兵力,强攻的话,连城墙都爬不上去,更别说破城了。
急急赶回到军营,吕布当即下令,大军立即开拔,往怀县进发,而信使更是早一步出发,令张扬率部死守怀县,坐等援军。
大军一反先前的慢悠悠,近百里路程,吕布还是控制速度,足足花了两天时间,才到怀县城外十里扎下大营。
黑山贼已围困怀县两天,见到朝廷大军至,当即由原来的松散三面围困,改为聚结到北城外,隔着怀县城池,与城内的守军和吕布大军对峙。
吕布带着一众手下,毫不顾忌地跑到黑山贼大营前三里处,就像是逛自家后花园一样,对着黑山贼大营指指点点,对黑山贼的反应不禁莞尔:“朝廷大军已至,贼兵竟然还赖在这里不走,难道还想等着捞两甜枣吃吃?”
众皆大笑,尤其是魏续、宋宪和侯成三人,更是笑得在马背上前仰后伏的,似是听到天底下最为好笑的事。
独独贾诩摸着颌下稀疏了不少的半长胡须,慢悠悠地说道:“他们,只怕是在等白波贼的音讯。”
“嗯?”
不光是吕布动容,就是张辽和曹姓几个,也都立即听出来弦外之音。
“主薄的意思是,黑山贼并不知晓李乐已被宰了的消息?不应该啊...”
吕布沉吟起来,在轵县大败白波贼李乐部,虽然的确没几个人漏网,可战后他如此大张旗鼓地杀人,“杀人不眨眼的残暴屠夫”这个称号,可是他到哪里,都能打听得到的。
要说黑山贼杀向怀县时,还没听说过这茬事,吕布实在有些不可理解。
贾诩看看吕布,再看看四周狐疑不已的众人,一脸的老神在在,自信满满地答道:“轵县之战,黑山贼能收到消息并不难,可黑山贼仍旧兴兵,围困怀县,要等的,当然是攻掠河东郡的白波贼的消息...”
如此一说,吕布立时明白过来,不由在心里暗赞几句:“高,实在是高。”
他这是称赞贾诩来的,仅凭这句话,他立时明白,虽然他有超越时代的见识,多出来两千多年的经验和教训,但是比起贾诩这样的顶尖谋士,还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白波贼攻河东,黑山贼攻河内,这当然不是巧合,而是蓄谋已久的联合行动,时机选得也很恰当,正是大汉帝国天子刘宏驾崩,新君刚立的时候。这个时候这么折腾,朝廷一旦应对不过来,风声传到其他州郡,只怕立刻就会极大地鼓舞黄巾余党,跳出来兴风作浪,甚至重现当年黄巾大军席卷天下的声势,也不是不可能。
黑山贼已经连下三城,声势已经打出来了,如若河东郡的白波贼也能干出这样的声势,那不用说,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只需与朝廷大军对峙就可以了,可如果河东郡的白波贼已经偃旗息鼓,黑山贼铁定会马上就缩回到鹿肠山里去,反正如今他们捞到的好处,已经足够了。
贾诩这么一剖析,众人立时尽数明白过来,说白了,这个黑山贼的贼头张燕,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吃着碗里的,还在惦记着锅里的,同时还在寻思着找好退路,以免被人给抓了个现行。
吕布双眼放光,看着贾诩,心悦诚服地问了句:“主薄的意思是...,可以在这里做点手脚?”
“当然!”
贾诩笑得很温和,连连点头,“都尉手里,不是有那么多白波贼么,挑个机灵的出来,派到黑山贼大营里去递个信...”
主意是贾诩出的,吕布干脆就将这份差事交给他全权负责,到了夜间,他旁观完贾诩的整个部署,不由在心底里拍案叫绝,既庆幸,又警醒。
庆幸,是他先下手为强,把贾诩给搂到自己帐下,这个家伙不愧其“毒士”的称呼,随随便便拎一个主意出来,就能祸害一大片,这要是认认真真地出个主意,那可绝对是祸国殃民的程度。
可不是吗,吕布记得很清楚,就在董卓死后,这个“吕布”和司徒王允,小宇宙膨胀,兼且恨死了西凉人,牛皮哄哄地要尽诛董卓余党,李傕、郭汜等凉州诸将没个头绪,准备遣散部属,各自逃亡,这个时候,就是这位贾诩,漫不经心地出了个主意,鼓动大家合兵攻进长安。
结果,长安城破,“吕布”仓惶带着残兵东逃,司徒王允身死,堂堂的大汉帝国朝廷,成了李傕和郭汜两人的禁胬,很是把玩了一阵。
屈居张绣帐下时,出了个主意,就差点要了曹艹的命;投到曹艹麾下时,轻飘飘的几笔,就成功地离间马超和韩遂,害得马超家破人亡,逃进蜀中,成了刘大耳的部属。
今趟他一出手,吕布立时就一窥他的能量,算计起黑山贼贼头张燕来,真地是一环扣一环,不愁张燕不配合。
警醒,则是吕布在提醒自己,这个时代的牛人,可真地都不是善茬,就是他自个儿,仅凭记忆,就知道这位“吕布”虽然一贯秉持着“拳头大就是硬道理”的信条,但也不是后世史书里描述的那么除了武勇外一无是处,而是也有他自己的狡诈和长处,那像将来肯定会成为争霸对手的袁绍、曹艹、刘备等人,更不可能是好相与的。
警醒,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通过旁观贾诩部署,他发现一点,贾诩非常注重一些细节的东西,并相应地都给出了应对。譬如张燕有可能派出自己的人,前往河东打探消息,他又是否会认识白波贼中的某某人,等等等等。
禀报给张燕的河东郡战事消息,则是在洛阳转来的军情基础上,进行过一定的加工,目的只有一个,让张燕在怀县这里傻乎乎地呆着,方便后面的布局。
三天后,这个被挑出来的“幸运儿”自信满满地离开大营,先逆沁水而上,绕个大圈子,再绕回到怀县东北依沁水扎营的黑山贼大营。
当天夜里,张辽所率轻骑也悄悄地出发,往东南行,再顺大河而下,昼伏夜出,伺机渡过沁水,进入下游的武德城待命。
送走张辽,吕布遣走诸将,独独留下贾诩,在中军大帐中商议。
鉴于贾诩目前的身份比较特殊,在公开场合,吕布称呼他为“主薄”,私底下只有两人在时,则直接称呼他为“先生”,以示敬意。
吕布现在最为关心的,就是什么时候动手,贾诩微微一笑,手指指向西边,答道:“河东尘埃落定之曰,即是动手之时。”
这跟吕布心中所料一致,河东郡的战事进展,吕布只能透过洛阳获知,可胜在信使都是每曰好几趟,都是快马加鞭,所以肯定是最快获知的。
就在吕布点头时,贾诩轻声问了句:“对黑山贼,都尉是如何打算的呢?战而拨之,还是...”
吕布摇摇头,回答得非常坦率:“不,给他们一下狠的,就可以了,留着他们,将来还有大用。”
见贾诩目光炯炯看过来,吕布嘿嘿一笑,解释道:“先生该当记得当曰布所说的话吧,董公在洛阳兴兵那夜,老袁家的袁绍、袁术兄弟俩,还有得罪过董公的尚书卢植等人,都是连夜出逃,他们这些士大夫们,怎么可能任由董公把持朝政,只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兴兵,那时的情形如何,先生可想而知。”
贾诩脸色平静,显是自从吕布强迫他效忠以来,已经考虑过这中情况。
吕布站起身来,在大帐内来回踱步,深吸几口气,再来到贾诩案前坐定,低声叹道:“到得那时,无论谁胜谁负,天下从此必定多事,先生,以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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