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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纨和素云两个人,被暴雪推着往前走。眼前似乎只有那么一条路可走,余处皆是风雪茫茫。
行走间,眼前隐约就可见一个极美的女子。李纨害怕她是谁家的女儿,像她们一样在风雪中迷了路,好心就叫了女孩儿一声。
那女孩儿远远听见有人叫她,身形便停下来,似乎是回头看了一眼。
漫天的风雪中,李纨眯着眼睛,却也能把女孩儿的容貌看得清清楚楚:只见那女孩儿圆圆的脸,秀眉大眼,活脱脱就是几年前薛宝钗刚来京城时的模样。
李纨心里吃惊,忍不住叫道:“宝钗?你可是宝钗么?”
素云也瞧清了那女孩儿的相貌,也是吃惊道:“她是谁,怎么看起来和宝姑娘那么像?她将来咱们贾府的时候可不就是那个模样,颜色好看得很!”
李纨此时心里就有些糊涂,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忙就叫道:“宝丫头,你这大雪天的,怎么就一个人跑这冰天雪地里来了?宝玉呢?他没和你在一起?”
说着李纨就紧忙往前赶。素云心里却还有些明白,暗自琢磨道:不对啊,这女孩儿虽说容貌和几年前的薛宝钗一模一样,可如今这宝姑娘可不知这个相貌。前几天她还和李纨去看过宝钗,她瘦得都不成个模样了,下巴尖尖,两只眼睛都眍进去了,深深的眼窝,决计不是眼前这模样。
那女孩儿见李纨叫她,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扭身就走。
李纨一时糊涂,也不辨东西南北,追着她就走,一边不住口叫道:“宝钗,宝钗,你这丫头,还不站在那里等等我呢,小心滑倒了可别哭。”
可是任凭她怎么叫,那女孩儿只是头也不回在前面只顾走。她穿着一件大白毛的衣服,几乎就和大雪融为一体了,若不是她头发乌黑,当真就无法分辨了。
那女孩儿在前头走得不慌不忙,衣带飘飘,长发飞舞,瞧着倒是娴雅,走起路来却是很快。也不见她抬步,只如同在雪地里滑行一般。
她走上几步就回头看上一眼,微微笑一下,逗引得李纨一直跟着走个不停。
素云越来越是心惊,死命想要拉着李纨,可是哪里能拉得住?素云也没了辙,只能跟想着一直往前走。
此时漫天的雪越来越大,唯有跟着那女子走前得已前行,想要转向其它方向,大雪就疯了一样扑打过来,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的疼。
素云心里不由暗自心惊:今日这情形太过古怪,难道说薛宝钗出了什么事情不曾?
想到这些,她不由越是害怕起来,可那李纨却是一路无知无觉,只是在风雪中急急穿行。无奈,素云就算是心里害怕也只能跟着一路跑了。
二人如此在风雪之中不知道走了有多久。还好前面那和薛宝钗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越走越慢,似乎是累了。
素云也渐渐能看清她的模样,只见那女孩子皮肤就如同大雪一般白,大大的眼睛,嘴唇红润,极是貌美,和宝钗初入贾府之时没有半点儿分别,就连素云也怀疑这女孩子就是薛宝钗无疑。
李纨一路走,一路不住招呼道:“宝丫头,你着什么急呢?你好歹倒是等等我啊,这大雪地里路滑得很,小心摔了跤,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正说着呢,眼见前头的女孩子果真就脚下一滑摔倒在了雪地里。
雪下的大,地面早就积了厚厚一层雪,她这一跤摔倒登时就扑倒在雪地里看不见了。
李纨和素云都是大吃一惊,急忙走过去一瞧:只见地上高高鼓起一块,似乎是有个人被埋在雪里的模样。
李纨忙就说道:“看,叫你慢点儿,你偏偏不听,这可被大雪给埋了吧?”
她一面说,一面就急忙弯腰去拂雪,底下果然就躺着一个人。只见那人身形消瘦,小脸儿瘦得几乎就是皮包骨一样,头发披散开来,身上早就僵硬了。一见就是死去有些个时候了。
一见着雪里这人,素云不由更是吃惊,这个女子才是薛宝钗啊!
李纨猛然间见了雪地里埋着的人,自己也吓了一跳。她低头仔细瞧了半天,这才分辨出这埋着的人居然就是薛宝钗。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情?”
李纨这是也猛然清醒过来,望着眼前薛宝钗硬梆梆的尸体,吓得她连连后退。
“这是宝钗?是宝丫头?怎么能够,她不是一直好好的么?怎么转眼就这样儿了?”
李纨死死盯着静静躺在雪地里的薛宝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雪依旧在下,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了宝钗的脸上、身上……不一刻功夫就又积了薄薄一层。
薛宝钗就是那么静静地躺着,动也不动,没有了一丝活着的痕迹。
“宝丫头,你……你怎么就……”
李纨捂着嘴,眼泪不由自主就流了下来。
素云也是既吃惊又伤心,也不由跟着就哭起来。
“宝丫头,她方才不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么一会子功夫就这样了?”
李纨盯着眼前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薛宝钗,一边流泪一边喃喃自语。
“奶奶,宝姑娘想来是今日没了,她在天之灵知道奶奶惦记她,这才显了灵,故意引奶奶到这里来的吧?”
素云琢磨了一阵,低声说道。
“想来定然是这样了。只是苦了她,怎么年纪轻轻的,就没了?”
李纨这时候也清醒了过来,想起方才的一幕,心里也不由得又是害怕,又是惊讶起来。
二人站在大雪中,望着薛宝钗的尸身伤心了许久,素云便问道:“奶奶,咱们如今可怎么是好?”
李纨这里暗自惊叹伤心了一通,便低声道:“可怜宝丫头这人品,居然小小年纪就横死在雪中。她既然显灵把咱们引到这里,定然是想要咱们把她安葬了吧。”
素云也点头称是,但旋即又皱眉愁道:“可是就咱们两个人,要怎么安葬她才好?”
李纨咬牙道:“既然她信得过咱们,偏偏把咱们引过来,咱们也只得挣命罢了。说不得,我背着她走就是。”
说罢,李纨放下手里的伞,弯腰就要去背薛宝钗起来。
素云忙道:“奶奶,还是我来吧我身子好歹要比你壮些。”
说罢素云也不等李纨推辞,急忙就放下伞来要被薛宝钗起来。
一想到自己要背一个死人,素云由不得心里害怕,心里不住默默念叨:宝姑娘,我这是要好好把你安葬了,你千万莫再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