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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贾珍的丫鬟雅伦无故失踪后,秦可卿的大丫鬟瑞珠也平白无故不见了。这在宁国府引起了轩然大波,无数丫鬟婆子都被惊动了,在风雪夜中几乎不曾将宁国府翻了个底朝天,要把两人找出来。
银蝶儿心里知道两人的去向,可是她怎么敢说出来?倘若这件丑闻真的翻出水面,倒霉的自然是她这个无足轻重的丫鬟了,至于贾蓉,他怎么说也是贾府的主子,唯一的大少爷,他怎么会有事儿呢?
因此,银蝶儿只能把真相埋藏在最深处,连尤氏也不敢告诉。
在众人四处寻找瑞珠的时候,她直奔库房所在的方向摸了过去。纵然知道这件事情与己无关,自己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可是她真是顾不得了!她总盼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瑞珠的失踪和贾蓉无关!
在心里,她宁可相信贾蓉一直是那个温柔俊美的大家少爷,不是狰狞的食人怪兽。
然而,眼前的一幕再次彻底将她从美好的想象中拖了出来:果然是贾蓉,又是贾蓉!真的是贾蓉再次夺走了一个年轻女孩儿的性命。
“少爷,你住手吧!再也不要这么做了,我求求你了……”银蝶儿哭泣着哀求着。
“哼哼!住手?这几个贱婢和着秦可卿那贱人一起羞辱我,难道我就不能反击么?难道我就不能报仇么?”贾蓉一脸冷声,五官狰狞地回答。
“少爷……”银蝶儿无意中见到了瑞珠死不瞑目、睁得又圆又大的双眼,吓得她一哆嗦,再也无法说下去了。
“你最好乖乖的别乱说话!否则……哼哼!你自己知道是什么后果!”贾蓉冷笑道。
“我……我不会……我怎么会……”银蝶儿闻言吓得哆嗦个不停,急忙回答。
“那就好……你要是肯乖乖听话,好儿多着呢……”贾蓉看着被他唬得魂不附体的银蝶儿,心中一阵阵满足。
“是谁?是谁在那里?”正在这时候,银蝶儿身后突然有人高声喝问道。
“有人来了!”贾蓉闻言脸色大变,他看了看匍匐在脚下、已经变得僵硬冰冷的瑞珠,立即就乱了方寸。
“怎么办?有人来了!是不是你个贱人故意引人过来的?我先掐死你!”贾蓉慌张无比,低声喝骂银蝶儿。
“不,不是我……怎么会是我?”银蝶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慌了手脚。偏偏这时候贾蓉又硬要诬赖她,登时把她又是好气又是害怕。
她忙回头一瞧,只见不远处隐约有几团亮光闪动,还有几个人影晃动,眼瞅着就要向这里走过来了。
“这……”银蝶儿也是急得直跳脚,急忙高声答道:“是谁?是谁过来了?”
不远处几个婆子听见银蝶儿的声音,可惜风雪太大,几人一边走一边又高声问。
“是我,我是银蝶儿啊!你们是谁?怎么找到这里来了?”银蝶儿说着就要往前走,却被贾蓉拽住了袖子。
“我告诉你,你若是敢告发我,我就拖着你一起去死!”贾蓉伏在她耳边低声威胁道。
“少爷,我不会!你先放开我,一会儿叫人看见反倒起疑心!”银蝶儿又气又急,恨不得一脚就把他踢死:什么东西?敢做就要敢当!你偷偷摸摸害了人性命,如今又要赖在别人身上?
她奋力推开贾蓉,急忙紧走了几步,大声道:“诸位,停步!再往前就是库房了!是奶奶要我看着这里,怕的就是有人趁乱偷东西,几位还要往前走么?”
因着风雪太大,银蝶儿并看不清几步外众婆子的相貌,但那几人却被阴蝶儿几句话就唬住了,忙都说道:“原来是银蝶儿姑娘!我们这不是大雪里看不见,这才走到这里来了?我们即刻就走!”说着,几个婆子急忙扭身慢慢走远了。
银蝶儿见几人走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急忙又回头问贾蓉道:“少爷,你准备怎么办?”
贾蓉见几人远去了,也放下下来,笑道:“怎么办?还不是把这贱人也扔进枯井里了事!”
银蝶儿听了忙嘱咐道:“少爷,如今全府里都惊动了,到处都有人在巡视,你千万小心些别碰见人!”
贾蓉闻言笑道:“放心!我去的地方极是荒僻,从来就没有人知道!”
“那好,少爷你就快去吧!省的夜长梦多!”银蝶儿闻言这才稍微有些放心,急忙嘱咐贾蓉几句。
贾蓉听了也不再言语,当下提着灯笼,拖着瑞珠的尸体,在漫天大雪的掩护下缓缓离去了。
银蝶儿见到宁国府大少爷此刻已经于妖物丝毫没有两样,吓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心中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滋味儿。
她在大雪中呆立了半响,隐约见库房的大门还没有上锁,急忙又去把门锁好,这才在大雪中踟蹰而去。
这一场大雪好大,宁国府中纷纷扰扰寻人,忙乱了这么半天,也没见雪片有一点儿变小的迹象。
众人搜遍了宁国府每一块地皮都没有发现瑞珠一根头发丝儿,众人愈发觉得寒冷害怕起来,纷纷都回屋子里避雪避风去了。
方才还喧闹的府宅渐渐又恢复了安静,偌大的宅院里只能听见大雪大风的呼啸声。银蝶儿在风雪中东转西转好容易才摸到了尤氏的院子。
当众人打开院门,一见到满身都是积雪、连行动都变得僵硬的银蝶儿都是吓了一跳,急忙把她扶进了屋子。
她一进屋就直奔火盆而去,有一个年纪大些的婆子忙叫道:“姑娘,你不要命了?现在怎么能烤火?”一面说一面就急忙让人去院子里端了满满一大盆白雪进来。
“快,先用薛搓搓身上,叫身上的血脉畅通了再换干衣服、烤火!”婆子叫道。
几个小丫头子听说,急忙就过来拿了盆里的雪给她擦脸擦身上。过了半天,银蝶儿身上脸上才慢慢有了知觉。众人这才急忙帮她洗头洗脸,又换上了干衣服。
这一番收拾过后,银蝶儿坐在温暖的火盆边儿放声痛哭。她这一番大哭可把众人都吓坏了,都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急忙围过来纷纷安慰询问。
银蝶儿摇头只是大哭,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为谁而哭!
她只是感觉到很害怕!
想她当初陪着尤氏来到贾府的时候,那是何等的欢天喜地,何等的趾高气扬?
可是如今,不过是十来年的功夫,贾府这究竟是怎么了?连贾蓉少爷都变得如此狰狞,如此可怕!
那么再过些日子又会怎样呢?贾府当真会成为把她们全部都吞噬的怪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