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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榄跟着点头，顺势抬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口气里满是置身事外的闲散态度，“既然如此，陆少，我这就去跟医生说，让她们明天就出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苏榄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燕尔惨白的小脸，微微一笑。
“毕竟，这种病虽然可以治愈。但也不是谁，都可以像您这样，能找到最专业的医生的。”
“况且我们也不是慈善家，五十万昂贵的医药费，也不是谁都可以随便给的。”
燕尔身形一晃，心里狠狠一揪。
五十万......
下一秒，那个原本站在不远处，一直怯生生的小女孩忽然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狠狠地撞开了苏榄的身体，一把拉住了陆圣擎的衣袖。
“不要！”
燕尔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陆圣擎，眼睛里浮动着一丝浅薄的水汽，像个孩子似的晃着陆圣擎的手。
“外婆会很疼，救救外婆。外婆会死的，尔尔不想没有外婆......”
唯有她自己知道。
面对这样一个深思叵测，喜怒无常，甚至时时刻刻像是看猎物一般盯着自己的男人，燕尔的心里到底有多怕。
可是，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
她对燕家来说，只是一个白痴般的寄居者。
她没钱，更没能力。
如今唯一可以帮助自己的人，也不在国内，她不知道自己除了赌一把，还能做什么？
但外婆，是她如今唯一的惦念，她不能让她失去行走的能力。
“不想？”
男人低沉的声音里，泛着丝丝的冷意，陡然在燕尔的耳边响了起来。
一垂眼，女孩葱白的手指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袖，隐约间还在发颤发抖。
某些久远的画面闪过陆圣擎的脑海里，让男人忽然间变得有些烦躁异常。
他忽燃倾身向前，一把卡主燕尔的下巴，逼着她仰起头。
“燕二小姐，我不是慈善家，也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你想让我救你的外婆，就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接着手一松，燕尔整个人向后仰去，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女孩水汪汪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哆嗦着不敢说话。
男人霍然起身，高大的身体带起一股强势的压迫感，朝着燕尔扑面而来。
“戏我看多了，我知道你也听得懂。放心，我会给你时间的。”他忽然冲着燕尔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来，“你一定会，主动来找我的。”
说完，抬脚越过燕尔的身边，单手插袋，迈开长腿，朝着走廊尽头的玻璃门走去。
苏榄疾步跟上。
很快，两个人就消失在了玻璃门后头。
燕尔闭上眼睛，双手一松，整个人顿时瘫软在了地板上，长长地出来口气。她探手去摸，整个后背，水湿一片。
这个男人，不像是来自人间。而是，地狱。
走廊另一边，一个护士打开门走了出来，冲着瘫在地上的燕尔扬高了声音喊道。
“燕小姐，你的外婆做完检查，转到病房了。”
燕尔来不及多想，双手撑着身体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朝着那边一路小跑过去。
“外婆......”
*
燕尔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陆圣擎的人虽然走了，但是她和外婆，至少会因为一个晚上的治疗，暂时有了落脚的地方。
还是头等病房。
燕尔一直傻兮兮站在旁边，看着医生和护士给外婆昨晚最后的身体检查，帮她打上能暂时缓解疼痛的针。
一直等病房里没有别人，她才跑去关了门，转身跑到外婆身边，劈头就问。
“外婆，现在还觉得疼吗？”
外婆点头，脸色大约因为药物的关系，有了几分缓和。
“不疼了，我听说，医院里给我用了最好的药。”说完抬手拍了拍床边，示意燕尔坐下。
“尔尔，明天一早，我们就出院。毕竟，无功不受禄。我们只是受到了惊吓，就被如此对待，外婆始终不习惯。”
燕尔抬手握住外婆的手，咬了咬唇，轻声说道。
“外婆，我想让您接受最好的治疗，过上最好的生活。”说着说着，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外婆皱眉，抬手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佯装生气地说道。
“傻孩子，哭什么？只要你能好好的，外婆什么都不怕。”说完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回忆起了往事。
“我只是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你。如果当年你妈妈收养的那个小男孩还在，他一定会是你最好的依靠。哎，倒是可惜了......”
燕尔闻声抬头，轻轻吸了吸鼻子，有些不解地问道。
“外婆，这个人真的存在吗？你总是跟我说，在我跟着妈妈离家出走的时候，妈妈收养了一个小男孩，但我为什么一直没印象？”
外婆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目光里都是心疼。
“燕老是在海里把你找到的，带回来之后，你发烧了昏迷了好些天。醒来的时候，虽然有意识地装傻。但也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我想，大概也是这个原因，让你一直记不起他的。”
燕尔顿时觉得心里闷闷的，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我们是怎么分开的？”
外婆摇头叹息。
“我也不清楚。你妈妈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带你躲避你后妈的追杀。但是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概除了你和他，没人知道的。”
外婆说着，不由得有些感慨。
“我是没见过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到底长什么样子。但后来你妈妈给我来过一封信，论年纪的话，大约和今晚那个年轻人差不多大。”
一提到陆圣擎，燕尔的身体自动僵住。半晌，目光有些不自然地移开，抬手拉了拉外婆身上的被子，轻声说道。
“好了外婆，我们不说这个。你好好休息，我守着你。明天一早，我就去找房子，安顿好你之后，我再回燕家。”
大约是真的累了，外婆一躺下，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燕尔一直等她的点滴打完，才关了门，关了灯，走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和衣躺了下去。
轰——
原本晴好的天空，忽然电闪雷鸣起来。一时间乌云密布，雷声大作。
燕尔翻身下来，走到窗边去关窗户。
深夜，寂静的走廊上，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
那动静，很轻，却无端刺了燕尔敏锐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