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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大花被他抱的有点不习惯,不过这人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她竟然没忍心推开。
“不管你都干什么了, 明天不许再上山。”姜茂松责备道,“你说你整天往山上跑, 原本你还能黄昏前回来,今天可好,天都黑了, 一家人急得要命。”
“我这不是刚黑天就打算回家了吗。”田大花笑,被他那么一凶,自己其实也有点心虚。
她其实也怕家人担心, 可寻思反正就多耽误一会儿,你说这样家家饿肚子的年头,她背着个野猪众目睽睽下回村,这不是招眼吗,招眼她不怕,可都是乡里乡亲的,要是一堆人跑来家里,就问这头小野猪够几个人吃的?
姜茂松拿她没法子,气哼哼数落道:“我下午赶回来,家里人说你上山了, 说黄昏能回来,黄昏过后还不回来, 我去北山喊了一圈, 人影儿都没见一个, 又跑来西山,你呀你,叫人说你什么好……你个憨大胆,还以为你被熊瞎子捉去了呢。”
“熊瞎子哪那么容易碰到,这座山里熊瞎子找都不一定好找,山里也就野猪和獾多一些,野狼也有,碰到野狼你不会爬树啊。”田大花依旧不当回事地笑,推开他跑回几步,去拎地上的野猪,笑着告诉他:“看,我打了什么好东西。”
姜茂松跟着她走过去,拿手电筒一照,顿时无语。
他也是山里长大的,当然知道野猪好不好捉,这女人还真的赤手空拳捉了一头野猪。姜茂松拿手电仔细照了照,果不其然,石头砸死的,脑袋都砸瘪了一块。
“天没黑我不敢下山,怕碰见太多人。”田大花说,“咱们走村后绕过去,进村不远就到咱们家了,悄悄把它弄回家,做成腊肉炖菜煮粥,足够吃一阵子了。”
姜茂松见她弯腰去拎地上的小野猪,忙把手电筒递给她,说:“你拿着手电筒,我来扛。”
“你?”田大花好心情地一笑,接过手电筒,“好,那就给你扛。”
这头小野猪估计也就一百斤左右,姜茂松双手一用力,搬起来放到肩膀上,他这样一个健壮的成年男人,扛一百斤当然没问题,不过要扛着一百斤摸黑走好长一段山路,就没那么轻松了。
他知道自家媳妇力气大,不过力气再大也是个女人,事关男人的尊严,姜茂松是当然、绝对、肯定不能让媳妇扛着野猪,他一个大男人跟在后头走。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走到村边,田大花就关了手电筒,两人摸黑往家里走。姜茂松心里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似乎,两人在搞什么地下活动似的。
到处黑咕隆咚,进村后不够开阔了,便显得更黑,山路深一脚浅一脚的,田大花跟他走在一起,便伸手扶了一下野猪,帮他减轻些重量,两人默默进村回到家中。
一家人果然正在担心焦急,一看见田大花,姚青竹差点就哭出来了,她以前没跟田大花在村里住过,没经历过田大花独自进山的情况,没经验,便格外担心害怕,其他人还好,虽然也担心,但是对田大花的一些举动也不是头一次了,相对还乐观信任些。
石头忙给她倒热水喝,福妞则给她倒了热水洗漱。只除了两个小娃娃,对姜茂松扛回来的野猪十分感兴趣,挣脱姚青竹的手跑过去看。
小平安在城里出生长大,他没见过这个黑乎乎的怪家伙,开始只是用脚尖小心踢一下试试,很快胆子就大起来了,伸手抓野猪的鬃毛,又去掰它两只獠牙。小东东跟在小平安身后,跟着他有样学样,也开始去摸摸试试,拿小脚踢踢。
“妈妈,这个,能不能吃?”
“能吃。”
“好不好吃?”
“傻蛋,就知道吃。”石头摸着弟弟的小耳垂笑起来,告诉他:“这个是野猪,小的,以前还没有你的时候,我们住在山里,妈妈打到过好多回,还有更大的呢,炖红烧肉,做腊肉,好吃的。”
小平安有点儿不乐意,怎么他都没看到吃到呀,不公平。
“每次说你你都不听,你这个憨子。”奶奶数落她,“山里是什么地方,你还真敢黑天回来,真要是有什么事,说什么都晚了,我们家好歹还吃得上饭,你以后不许再一个人进山。”
黑天回来其实也不怕,田大花对这片山林太熟悉了,两辈子都在这里生活过,她敬畏大山,但在她眼里大山并没有多么可怕,北方的山里少有毒蛇,爬上树过一夜,或者生一堆火……
不过轻易一个人真是不该在深山过夜的,天地万物要常怀敬畏,所谓人定胜天,大约也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
田大花回来,一家人才终于放下心,赶紧收拾了盛饭吃饭,晚饭做的荞麦面的干菜包子,早前留下来的马齿苋干菜,里面加了点猪油特别香,还有红薯干煮的粥。
“可怜呦,你三婶的小孙子饿得两只眼睛多大,到我们家门口玩,我叫进来给了他一个包子,两口就塞进嘴里了,张着手还要,我一时没忍心,就让他再吃,才三四岁的孩子,一口气吃了四个荞麦面大包子,我又担心他撑坏了肚子……”老奶奶跟田大花絮絮叨叨地讲,一边讲一边摇头叹气,“哎,今晚咱家的包子不够吃了,你们凑合一顿,就多喝点粥吧。”
田大花想了想说:“奶奶,我听说村里食堂已经吃了很长时间的红薯叶了,小孩子太小,明天三婶要是来,你悄悄给她拿两碗红薯干,可别声张,给她小孙子当零嘴吃,好歹养活孩子。”
“哎,那我明天悄悄给她,好歹给孩子分一口。”奶奶叹了口气说,“我也知道,咱们家实在也是没多少了。大冬天难熬,如今就盼着开了春,山上还能捡几个鸟蛋,野菜什么的多一些。”
给三婶别的,她自己在家里也没法做,田大花一家回来过年,本身也只带了几天的口粮。
“大花呀,我想回城里过年了,后天大年三十上完坟,咱干脆回去吧。”老奶奶说,“在村里过年是好,可我看着他们,几十年的乡里乡亲,我吃不下饭,可我又没法子帮他们。再说茂松部队里还不能走开,还得回去,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城里过年。”
“嗯,行。”田大花点点头,心里十分明白老奶奶那种感受。
吃过晚饭,石头扶着老奶奶回屋休息,姚青竹照管俩小娃娃,福妞去收拾洗碗,田大花闲闲地坐了一会儿,叫上姜茂松去收拾野猪。
姜茂松:“我可不会弄。”
田大花:“你不弄谁弄?”
她可以打死野猪,可是让她杀猪?不行,她不会,还嫌脏,平时看三叔杀猪刮毛挺容易,可自己动手是另一回事,不赖给姜茂松赖给谁?
“用火烧?”姜茂松突发奇想,“我可不会烫猪刮毛,你以前做腊肉不是还要用火燎一下吗,弄点麦草直接一烧,把毛烧掉。”
“嗯,烧吧烧吧。”田大花说,“你一烧,院子里肯定有火光,一股烧猪毛烤猪肉的味道,全村的人都引来了。”
“不然把三叔找来?”
“大半夜的你去喊三叔?你再惊动四邻。”
烧也不能烧,刮又不会刮,自己又不会弄,姜茂松和田大花两个人并肩蹲在野猪跟前,研究探讨了半天,为难了半天,姜茂松干脆跑去找姜守良求助。
他又赖给姜守良了。姜守良说,这深更半夜也看不见,等明天一大早吧,天一放亮他就起来弄吧。等一家人天亮起床后,姜守良已经把那头小野猪收拾好了,虽说不像三叔收拾得漂亮,可也弄干净了。
田大除了留下猪下水过年,就把猪肉切成小块,全都做了腊肉。然后早饭后她跟姜茂松说,她还得上山一趟。
“最后一趟,我得去拿东西。”田大花说,“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奶奶让我们回城过年,你叫我去我也不去了。”
姜茂松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默默进屋一趟又回来:“走吧,我跟你一块儿去。”
“你……”田大花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我怕你,那什么,怕你去了累赘。”
“你这女人也差不多一点好不好!”姜茂松不禁一头黑线,“我带了枪。”
田大花:“我是怕,你走路慢,你多少年没走山路了。”
姜茂松:“全中国我都走了一大半了。”
田大花瞥了他一眼,心说好啊,这男人现在学会顶嘴了。
于是两人一边辩论一边出了门,从村西上了山。田大花在前边走,姜茂松在后边跟着,走着走着姜茂松脸色就开始晴转阴,这女人,她还真敢钻深山老林子。
山里人祖辈生活在这里,村民们平时活动的山头也都是有数的,有的山头经常有人迹,有的就人迹罕至,再有的山头,祖辈留下的经验,绝不能轻易涉足的。
可田大花在前边走着走着,就转入了一条幽深的山涧,脚下根本没有路,她用镰刀拨开杂草藤蔓,竟然熟门熟路地往前走,有时还要翻过巨大的山石、枯树。
姜茂松想叫住她,可看着她脚步轻盈,径直前行的样子,姜茂松忍了忍,保持沉默,默默跟了上去。
也就是说,这女人动辄上山一整天,其实大半的时间都用来走路了,真正用来打猎的时间大概也就一小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