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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继藩可不是这般容易就范的人,这都要卷起袖子来揍人了,自己难道还乖乖就范不成。
方继藩拔腿便要跑。
“你还敢跑?”张懋气势汹汹。
方继藩白他一眼,我特么的是京中第一恶少啊,跑都不敢,难道被你抓去做沙包?
方继藩道:“你不揍我,我自然不跑。”
张懋呆了一下,居然觉得这话很有道理,这世上哪有人要挨揍了不逃跑的。
张懋突然长叹一声,向方景隆道:“不打了,哎,老方……真是一无是处啊。”
方景隆气得吐血:“老张,话不是这么说的!”
方继藩一看老爹怒了,心里汗颜,这个爹真的没的说的了,永远都站在自己这一边,不分青红皂白。
张懋龇牙:“那你说,你这儿子莫非还有什么好不成?”
方景隆不服气,很努力的开始思索起来。
时间过得很慢,因为厅中一下安静下来,只剩下方景隆粗重的呼吸,可他苦思冥想,竟暂时也没想到什么好来,最后,他突的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案牍:“我儿子英俊!”
此处……方继藩都不知道该不该给他掌声!
张懋一愣,打量方继藩,还真是眉清目秀,可是……这也算是优点:“罢罢罢,你就继续宠着吧,到时捅出天大篓子,看你怎么收拾!”
正说着,门子匆匆而来,气喘吁吁的样子:“老爷,不妙了,不妙了!”
方景隆觉得张懋这老兄弟实是属乌鸦的。眼看着那门子气喘吁吁进来,拜倒在地,他心情焦躁,厉声喝问:“又怎么了,一惊一乍做什么?”
“有人来拜访少爷……拜访少爷……”门子的话说的磕磕巴巴的。
张懋眼珠子一转:“不知是这小子哪个狐朋狗友。”
门子却是哭笑不得,可似乎还处在震惊之中,道:“是……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带着许多人来了,外头乌压压的,吓死小人了……”
门子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笑了。
这哪里是吓啊,这特么的是开玩笑吧。
张懋忍不住摇摇头,这方家上下,真是没一个正常的。
当今皇帝陛下,会来拜访你方继藩?你方继藩是谁?我堂堂国公,也不曾有陛下来拜访呢。
何况张皇后竟也来了,这就更加莫名其妙了。张皇后乃是后宫之主,怎么可能特意跑来你方家,见一个臭名昭著的败家子?
张懋翘着脚,调侃似地看着方景隆:“老方啊……喂老方……老方你说话。”
可方景隆却说不出话来了,而是豁然站起来,直勾勾地看着这厅堂的前门,眼睛已是直了。
张懋不由道:“老方……”
他刚叫老方,眼睛下意识的顺着方景隆的目光朝着门前看去,便见弘治皇帝与张皇后联袂而来,身后的宦官躬身亦步亦趋地尾随着,要跨过门槛的时候,弘治皇帝轻轻地搀了一下张皇后,而后漫不经心地道:“张卿家也在,张卿家倒是清闲得很。”
张懋眼珠子瞪得有铜铃大,顿感瞠目结舌,接着两腿无力,啪嗒一下,拜倒在地,才道:“臣张懋,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方景隆也连忙拜倒,大气不敢出,他们方家虽是功勋之后,可还从没有过天子亲临,何况自己事先竟不知情,不曾去接驾,这……想来是万死之罪吧。
可现在问题的最关键在于,陛下怎么有兴致跑来方家?
这厅中个个色变,纷纷拜下。
弘治皇帝只伫立着,面带着微笑,自有一番威严。
可张皇后却不同,她竟上前,一把将要拜下的方继藩搀起:“继藩,你不必多礼了,本宫就是来寻你的……”
继藩……
听这张皇后亲口地称呼方继藩为继藩,张懋和方景隆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样的称呼,实是罕见,一般情况,张皇后若是称呼亲近的臣子,倒是可以称呼为卿家,若是疏远的,便是称呼其官职,而继藩二字自张皇后口中说出,却是有些怪怪的。
张皇后眼中含笑,朝方继藩道:“此次真是有劳了你,否则公主就真的性命不保了,幸得你妙手回春,本宫哪,其实也是寻常百姓家出身,其他的大道理,统统不懂,只晓得知恩图报四个字,这是救命之恩,本宫此番来,只为一件事……给你道一声谢……”
“不客气,不客气。”方继藩忙是摆手。
其实这一次,方继藩倒没有显露出他败家子的本色来,这只是他的本能,在上一世,有人道谢,不也该说不客气吗?
可方景隆和张懋二人,顿时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这傻小子,疯了。
不过……嗯?他救了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天啊,这小子走了什么运?
只是张懋很想吐槽,你小子说不客气,你胆子也忒大了,皇后娘娘的谢,你就这样接受了?傻小子,你该立即跪下,口里说臣惶恐,或是臣万死,至不济,也该说臣一句臣万万不敢当,你特么的不客气,这是找死,找死啊!
他偷偷地撇了方景隆一眼,却见方景隆已是痴了,双目瞪得大大的。
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是,张皇后听了这不客气三字,竟是莞尔笑了,不但不以为意,反而道:“这样憨直的孩子,可不多见了啊。”
憨直……
张皇后的言外之意是,其他的孩子,都太贼了,一个个看上去规规矩矩,像是很知书达理,可还是方继藩这样的最实在,不像是一个有城府有心机的人。
弘治皇帝听出了弦外之音,却依旧背着手,其实这一次,他是有些不愿大张旗鼓来的,可张皇后的性子便是如此,非要来亲自道谢不可。
用张皇后的话来说,这救命之恩,便是寻常百姓,还晓得登门拜谢呢,怎么到了皇家这里,明明受了别人恩惠,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张皇后的家庭出身,很是一般,对宫里的许多规矩,都是嗤之以鼻。
方继藩立即很配合地露出了人畜无害乖宝宝的样子:“臣除了傻了一点,其他都不好。”
张皇后噗嗤笑了,上下端详方继藩:“真是个好孩子,从前本宫听说了一些你的闲话,现在看来,这都是坊间流言,太言过其实了,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人,真该割了舌头。本宫瞧你,便觉得哪里都好,人哪,傻一些的好,精明得过了头,反而不敢推心置腹了。”
听到要割舌头,张懋居然条件反射的觉得自己舌根发麻,却听张皇后只是一味夸奖方继藩,心里有一种无语的感觉。
张皇后这才想到了方景隆和张懋,只淡淡地道:“都起来吧,不必多礼了,南和伯,你教了一个好孩子啊。”
方景隆感觉头晕目眩的,忙捂着自己心头,咧嘴笑了:“多谢娘娘夸奖,犬子无状,还请娘娘恕罪。”
“恕罪?”张皇后嘴角微微勾起:“恕个什么罪?慢说他无罪,即便是有罪,本宫却已将他当自己的子侄看待,天大的罪,也赦了。”
这轻描淡写的话,却让方景隆和张懋心里惊起了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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