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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汹汹，或高或低的分啸声，一声一声打在山间峰谷之中，宛若低声啜泣，又仿佛是尖锐嘶鸣。
马蹄声声，踏得人心都缩紧了起来。
谢之欢走在火耳的前马蹄旁，手拼命的伸长着，小心翼翼的护着马背上鱼乐，至于谈书墨，撑着自己的身子骨，坐的笔直。
风雨夜中，谢家夫子紧张的盯着自家的小媳妇，那脚步走得，着实是难受的很，走得快了，怕颠簸了她；走得慢了，又怕叫她在此山间受罪了。
而谈书墨，目光时而落在谢之欢的脸上，时而又看着昏迷中的鱼乐，面色苍白一片。
趴在马背上，备受两人瞩目的鱼乐，眼睛紧紧的闭着，唇亦是死死的抿紧着，气息微弱，仿佛下一瞬就会归去一般。
……
屋外。谢之欢小心翼翼的将鱼乐抱下马背，手掌心接触着她的衣裳，眉头便是一蹙，随后一个抬头，看向了还在了马背上的谈书墨，颔首道：“今夜多谢了，待到内子身子恢复，
定然上门致谢。”顿了顿，又道：“火耳便先将借于谈兄，今夜劳累，便让火耳带谈兄回家中罢，好省去了这回家之路的苦累。”
这一段话，谢之欢说得是飞快，几乎就是不带停气的，面上是明显的担忧之色。
对此，谈书墨也没有多说其他，只点头嗯了一声，作为了回答；随即亦是主动的拍了拍火耳的屁股，道：“我们走罢。”
如此主动自觉，倒是叫谢之欢欢喜的。
是时，火耳的马蹄子才抬起，谢之欢便风风火火的抱着自家小媳妇回到屋中。
屋内昏暗一片，谢之欢寻着位置，走到了炕边，轻手轻脚的将安置在了他平日睡着的那边；而后极快的寻来了火折子，点让了屋内的烛火。
豆大的光，摇摇晃晃的，慢慢照亮了整个屋子。
谢之欢几乎没有思索的时间，很快的寻出了鱼乐干净的衣裳来，顾不得其他，眼疾手快的将她身上的脏衣裳，一件一件剥落。
要说这谢家夫子都也是心细的，再给自家小媳妇换上衣裳的时候，还不忘记打上一盆子干净的水，仔仔细细的将鱼乐给擦拭干净了。
但，鱼乐这身上的泥浆是擦拭干净了，那伤口处的血珠子确实一颗接着一颗冒出，活似外面拿瓢泼的大雨般，一点也不珍贵一样。
触目惊心的伤口，叫谢之欢的心，凉的厉害，每一次的呼吸，那心窝子，都好似淬上了冰渣子一样，叫他从头凉到脚一样。心头冷得紧，但是好在谢之欢的脑子还是在的，连忙一扯身边的被子盖在了鱼乐的身上，脚步走得有些慌乱，谢家夫子熟门熟路的找出了平时放着伤药的盒子来，而后再
次走到了小媳妇的身旁。
外面的大雨，浇得大地一片泥泞；屋内，谢之欢摸着鱼乐的身子，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心口缩紧了，他来不得多想其他的事情，动作快速的给鱼乐上药。
小媳妇的身上，全身上下，大大小小，十余处伤口；而最叫谢之欢心慌的是她左膝盖、后背以及右眉角这三处伤。谢家夫子给包扎了鱼乐的伤口之后，连忙给她穿上了衣裳，而后又将她移入了炕内些许；至于方才她躺着的地方，谢之欢毫不犹豫的将上面的被褥都扯了下来，扔在地上
。
眼中热得厉害，谢之欢看着素日欢腾的鱼乐，如今气息虚弱的的躺在了炕上，一动不动的叫他难受，身子还一片冰凉，冷得厉害。
……
鱼乐不敢睁开眼睛，且她的头疼得叫她呼吸都觉得难受，强烈的刺痛感，在她脑子里面炸开。
一种突然而来的重力，叫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开始在往下坠落着；倏忽间，有水的声音；然后怦然间，好似有什么东西，叫她给砸开了。
混沌之中，好似有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的涌来，水压压迫五脏六腑，叫人仿佛有了同死亡面对面的错觉。
突然间，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朝着自己撞了过来，鱼乐只觉得那一下撞击的冲力，叫她的肚子猛然受疼，仿佛自己的腹部狠狠的撞上了什么锋利的石头般。
隐隐约约将，她的鼻尖嗅到了血腥的味道，眼前似乎有了浓烈的血色，红得艳丽，就如她同夫子成婚那时候的红嫁衣一样，浓丽至极。
疼痛袭来，让鱼乐不自觉的蜷缩着自己的身体，而她的手猛然收紧，顿时她只觉得掌心之中好像抓住了什么一样，随后掌心突然便的黏腻了起来，叫她难受得想要脱手。
窒息感铺天盖地的袭来，鱼乐觉得，她的肺要炸了。
可当忍不住的微微张开嘴时，却什么都没有，四周的气流仿佛瞬间就被抽空了一般，喉咙顿时干涩至极，甚至于干极了的喉咙好像要黏在一起了一样。
喉咙的难受，腹部的刺痛，教她的神识越来越迷离，浑浑噩噩之感越发厉害。
……
好久好久之后，鱼乐觉得，她好像浮在了水面上一样，且那水还是温热的，那冷暖意就好似拼了命般的往着骨头中钻，叫她忍不住的舒出一口气来。
可慢慢的，那温热的水没有了，四周突然有了寒意，那寒意如蚀骨的虫蚁；令人痛苦不堪。
此时的她如同江山一叶扁舟，没有方向，只能靠天垂怜。
绝望突然间就如潮水一般袭来。
每一次的呼吸，鱼乐总是觉得能嗅到血腥之气，她想知晓血气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可是无论怎么，她都无法看清楚四周。
突然，鱼乐只觉得天地之间好似翻转了一般，然后……她就变成了一条小鱼，红色的小鱼，夫子口中的锦鲤。
是时，鱼乐觉得心口闷闷的疼着。
不知道在何时，周边的水开始翻涌了起来，大大小小的鱼冲着自己游曳了过来，然后……大大小小的鱼开始撕咬着自己，一口又一口，那些鱼，疯狂的吞噬着自己。
瞬间，周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息，鱼乐发现自己身边的水，也微微的泛着一丝红色。
鱼儿撕咬的苦楚，叫她痛苦不堪髓，一阵一阵的，密密麻麻的疼意，甚是折磨人的紧。
“不要……不要……”心中疯狂的呐喊着，鱼乐想开口斥退了那些鱼乐，可是却发现自己已经是一条小鱼了，张开口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吐泡泡。电光火石间，有扑腾的声音响起，然后一只鸟头扎进了水中，发出了声音来，叫鱼乐受惊，四处散开，且方才在最前面啃噬鱼乐的那几只，被那大鸟给叼住，直接成了大
鸟的腹中食。
因着突然间出现的大鸟，鱼儿猛得潜入了河底，成了小鱼的鱼乐微微松了一口气。
随即，松了一口气的鱼乐，脑子一转，看着那在自己头顶上盘旋的大鸟，一个念头从她脑海蹦出来：是夫子吗……
最危险的时候，最叫她挂念的人……
鱼乐想开口叫唤那大鸟，可是张开口之后，又是成了方才的境况，吐泡泡。
渐渐的，鱼乐只觉得周遭莫名的变得冷起来，如坠冰窖的冷，叫她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
“冷……冷……”低低的呻吟，小媳妇虚弱的喊着。
彼时，守在炕边的谢之欢突然听到了鱼乐的声音，可那声音着实是模糊得紧，叫人听不出意思；连忙的，他将自己的身子放低，再将自己的耳朵侧到了她的唇边。
“鱼乐，说什么？再说一下，夫子听着？”声声带哄，谢之欢朝着鱼乐道，心中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家的小媳妇到底说了什么。
“冷啊……冷……”也不知道是无意识的呢喃，还是听到了谢之欢的声音，鱼乐再次重复着刚才的话。“不冷，不冷，夫子在的，不冷……”这下，谢之欢是听清楚了鱼乐说的话，口中飞快的说着，手上亦是没有放松，他将手一圈，将鱼乐身上的被子都压实了一些；而后他的
脸紧紧的贴着鱼乐的脸，小心翼翼的哄着，“莫怕，莫怕……”
“冷……”可是，谢之欢的这一举动似乎没有任何的效果，鱼乐依旧继续低低喊着，声音之微弱，犹如风中烛火一般。
心中顿时好想压了大石头一样，谢之欢脑子一转，二话不说，直接将自己身上的衣裳都褪去了，然后身影一闪，直接入了鱼乐的被褥之中。
原本，谢之欢那在外面，连被带人圈紧的手，直接滑到了被子里面，贴着鱼乐身上的衣裳，谢家夫子，将小媳妇紧紧的用在怀中。鱼乐整个人都是冰冰冷冷的，谢之欢在抱紧了鱼乐之后，眉头紧紧的锁着；小媳妇在这被子之中也是盖了许久的了，可是这被子依旧是冰冰冷冷的，没有任何的余热；是
故，谢家夫子懊恼着自己的粗心。
鱼乐的整张脸都依偎在谢之欢的脖子上，上半身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至于下半身，小媳妇似乎是察觉到了暖意搬，脚趾头自发的贴紧了他的小腿。冷极了的鱼乐，在傍上了谢之欢之后，就好像抱住了一块热炭火一样，那暖洋洋的暖意，一点一点的驱散这她骨子里面透出来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