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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萱道了声“是”,老太太复又看向沈如意,仔细打量几眼,那眉眼和脸型无一处不像南宫晚的,倒似一个模子拓出来的,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她看着极不舒服,不经意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神色,轻轻道:“三丫头,过两三日你姑姑平南王妃要来咱们府上做客。”说完,她轻轻放下茶杯又道,“你姑父平南王也来,你也该好好打扮打扮才是,平日你喜欢素净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在你姑父姑姑面前不可失了礼数。”
沈如意和沈如芝俱是一怔,老太太还不知道沈如意早已知她的打算,她拿眼瞟了一眼沈如芝道:“二丫头,你要仔细着些,好好帮三丫头准备准备,虽说你姑姑不是外人,但你姑父却是人人敬重的平南王,断不可有了错处,倒叫你姑姑为难。”
沈如芝忐忑的看了一眼如意,对着老太太道:“如芝谨尊老太太教诲。”
如意知道那平南王肯定是前来相看她的,看来她要早些行动才好,万一等圣旨下来就迟了,只是今日她才帮了瑞亲王妃也不好立刻就提出要求来,不如后日去瑞亲王府再作打算。
老太太笑道:“二丫头和三丫头办事我很放心,这会子时辰也不早了,该传饭了,今儿你们都留在这里吃吧,叫我老婆子也热闹热闹。”
老太太坐在正面榻上,两边四张空椅,四姐妹按秩序各自坐了,屋内屋外伺候的丫鬟媳妇虽多,却连一声咳嗽声都未闻,寂静一片。
饭毕,各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众人漱了口,又洗了手,方各自散了。
出了康仁阁,如意和如芝准备去议事厅,如芝见四下无人方问道:“三妹妹,过两日平南王就来了,你可怎么打算的?”
如意笑道:“二姐姐不必担心我,只是该为自己打算打算,我见那莫尘寰对你十分有意。”
“好你个三妹妹,人家要为你解烦难,你倒说上我了。”
“二姐姐,妹妹说的是正经话,你若不想入宫,不如就先定了瑞亲王府,虽然那莫尘寰是个庶出,但只要他待你真心就好,总比入了皇宫,对着后宫三千佳丽强。”
“他就算待我是真心,可我也未必有真心去待他。”
“难道二姐姐嫌他是个庶出?”
“三妹妹这是哪里话,我管他什么庶出嫡出,就算是他是正而八经的世子爷也与我无干,难道他肯为我弃舍了这荣华富贵?这辈子我只想跳出这些牢笼,寻个自由自在的地方过清静的日子。”
“二姐姐果真如此想?”如意又道。
如芝抬眸望向高墙之外,出神道:“三妹妹,不管是咱们候府,还是王府,又或者是皇宫哪里都少不了尔虞我诈的争斗,我不想这样活着。”说着,她拉了如意的手道,“我娘是个漠北女子,从来都是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若不是发生了战乱,她怎么会流落到这里成为父亲的侍妾,又怎会被囚禁在这里一生,临死还想着她年青时在漠北骑马打猎的样子,她做不到的,我想做到。”
如意前世不明白如芝为何会爱上江湖草莽,今世听她这番话她总算明白了几分,二姐姐这样的性子确实不适合这高墙宅院的生活,何况那瑞亲王府的争斗不比她们侯府少,像司羽那般的女子也不会少,倘若二姐姐真嫁了过去也未必会幸福,只是一个女子要想走出去是何等困难,前世的如芝几次三番想逃出去终归还是失败了,今生她的结局可会改写。
还有玄洛,不知玄洛现在可好?他的结局可又会改写,她眸光里崩出一些希望的光来,点了点头道:“二姐姐,事在人为,你一定可以的。”
如芝正要说话,却远远的见有人走了过来,那人穿一身棕色对襟绉纱袍,头发紧紧束起,下颌方正,剑眉上扬,只是那眼里似有颓废与糜无之气,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男子,身着青中泛黑的织锦长袍,用一支黑玉簪斜绾了发,面色青灰,两眼无神却又带着七分淫烂味道。
如芝见前面那人正是父亲,后面跟着的是三叔,忙迎上施了礼道:“女儿拜见父亲。”说着,又转头道,“三叔好。”
如意亦连忙施礼问好,沈致远连眼也未抬,只淡淡道:“倒有一阵子没见着你了,听老太太你很是不错,我听着也心安了。”说完,他看向如意道,“你是三丫头?自我回来后很少见你,比小时候长高不少。”
如意刚欲答话,那沈致鹤出发出一声啧啧之声,脸上满是笑意道:“这三丫头长得越发水灵了,这才多少天没见着,变得又白又嫩了。”
如意大为恼火,这三叔太不成个体统,她沉声答道:“多谢三叔夸奖,这会子侄女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沈致远忽一眼瞥见如意那似水的眸子,整个人浑身一震,他日日寻花问要柳,捧****里的花魁娘子,不过是因为那花魁娘子长得有南宫晚有一分相似,如今一看,眼前的人儿竟然是活生生的南宫晚,想着,不由的就出了神。
沈致鹤咳了一声,沈致远方知自己失态,他怎能这般盯着自己的侄女看,而且如意还是晚儿的女儿,他从来不曾为晚儿做过什么,对如意也只能爱护着,就算不能爱护,也不该生出这般念想,他心内自愧,只淡淡的说了句:“你们去吧!”
如意连忙拉着如芝走了,走了许久,那沈致鹤的眼睛还未移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想当初,他可是对那二嫂垂涎三尺,那二嫂的风华绝代又岂非一般庸脂俗粉可比,他还从未发现这个侄女竟长得亭亭玉立了,想着,一身燥热,又对着沈致远道:“大哥,咱们赶紧乐去吧!那娘子想是等的心焦了。”
沈致远叹息一声,遥遥而去,近日为着他想娶那花魁娘子之事不知与母亲生了多少场气,现在也只得先作了罢。
自南宫晚死后,他觉得很是伤心,一个人去了南宫晚的墓前,本想着干脆在那里搭个草庐陪着晚儿,晚儿活着的时候,他只能在旁看着她与二弟出双入对,晚儿死了,总该可以陪陪她了吧?谁曾想遇到歹人跌落山崖失了忆,他已记不得自己去过多少个地方,也记不得吃了多少苦,只记得自己像个乞丐一般四处乞讨为生,后来为争一个馒头竟然被乞丐群殴,被石头砸的头破血流,也正是那一砸砸醒了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