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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瞧这池子里倒有好多鱼儿。莲青看见一池锦鲤围在一处煞是好看。
如意接过帕子拭了脸,走过来看向池中游戏自在的锦鲤轻叹道:“但丝莼玉藕,珠粳锦鲤,相留恋,又经岁,不过是年复一年尔。”
莲青笑道:“小姐说的话奴婢听不明白,只是听小姐喟叹年复一年,以奴婢私心想着,若真能年复一年如此安然下去也不错。”
如意轻哂道:“傻丫头,人说居安思危,哪里有那永久的安然可享,树欲静而风不止,有时候一动反不如一静。”
莲青忙替如意理了理裙子担忧道:“正是如此呢,也不知这回回去能不能避过老太太?”
如意轻睨了一眼莲青,也不答话,碧屏想了半刻插嘴道:“二夫人自然会为小姐在老太太跟前说好话,小姐不用太过担心。”
如意轻笑道:“还是碧屏了解二娘,毕竟是二娘调理出来的人,知道主子的好处。”
莲青接口道:“碧屏姐姐过去是服侍二夫人,如今却又服侍三小姐,不知碧屏姐姐的正经主子是哪一个呢?”
碧屏脸微微一红,低眉笑道:“碧屏只知道眼前的主子是谁,况且三小姐与二夫人本就亲厚,哪还需要分那么清呢。”
“哦?”如意似作无意道,“你眼前的主子却又是谁呢?”
“自然是三小姐。”碧屏手心里捏着一把汗,她甚至不敢看沈如意的那双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今儿那凤步摇可是她撺掇的戴上的,怕是三小姐已起了疑心,她低眉顺眼垂着头回答的虽然干脆却早已失了底气。
“小姐,咱们出来已有一会子了,怕是应该要回席了。”莲青伸手扶住如意道。
碧屏笑道:“莲青,你别催着小姐,好不容易逃了席出来吹吹风,这会子回去怕是三小姐又要受不住,若勾起三小姐的旧病就不好了,不如再吹会风醒醒神迟些回去也不打紧。”
沈如意心中冷笑,这碧屏不过是留在这里监视她的,她授了沈秋凉的意,让她最好不要回席才好,这样会让王妃并着众贵妇人觉着她不礼貌,席间短暂离席是可以的,但不能无缘无故离席太久,否则会给人留下轻慢的印象,这碧屏还真是走到哪都不忘表表忠心。
莲青却不以为然道:“碧屏姐姐此言差矣,若再不回去恐落人口舌。”
如意微微苦笑:“这会子我也吹够了,回去吧!”
碧屏也不敢再说什么,赶紧服侍沈如意身侧,一起往音桐苑走去。
刚沿着池岸走了三两步,却听得远远有一个声音传来,却不似那丝乐之声,细闻着竟像是玉笛之声,空灵悠远,如云丝曼妙轻舞,将繁荣绚烂化作灵魂织锦,好一曲清新的玄妙天籁。
沈如意细细听去,却听不出这曲出自何人何处,正想得入神,猛然闻见一股薰然冷幽的香气扑鼻而来,那香不似寻常花香果香,亦不是女子所用香料之香,却是混着一股天然药草气味,沈如意心中一沉,这味道明明是那玄洛公子。
兴许他身子不好,常年以药养着,身上便带着一种好闻的奇异药香。
碧屏见沈如意驻了步,又想起自己临走前四小姐的眼神,计上心头,脚底无意的踢起一小块鹅卵石,那鹅卵石常年受了湿气,下面铺着一层厚腻的青苔,沈如意和莲青具未留神碧屏脚下使的绊子,沈如意一脚踏上去,莲青来不及扶住沈如意,因沈如意的手只轻搭在莲青手上,一时间遇滑那身子便往旁倾去,旁边恰是一潭碧水。
“小姐!”碧屏和莲青惊惶喊道,莲青倒是拉住了沈如意的手,偏生如意手里拿着湿帕子最滑,莲青只拉到帕子一角,却又失了手。
如意眼见着自己就要狼狈跌入池水之中,忽然只觉得身子一轻,飘飘然的打个旋,再睁眸时却已被人一把抱住了,回眸望去,那人竟是玄洛公子,只见他脸上溢着淡淡邪肆之笑:“你怎么瘦得这剩一把骨头了?碰着硌手。”
沈如意本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情,但看见他眉眼里的戏笑,不由的羞恼起来,又见他一只手还拉着她,她用力一甩,却不能动他分毫,沈如意很是奇怪,这人不是身体很差,手受了伤么?怎么这般有力量,她冷着脸道:“多谢公子相救,但我瘦不瘦与公子无干,既然嫌着硌手,还不赶紧放下。”
莲青和碧屏见着如此美貌男子,早惊呆在一旁,一双眼睛满是不可思议,这天下竟有这般好看的男人,倒是莲青先行清醒过来,忙挡在如意身前道:“不准对我家小姐无礼。”
玄洛被沈如意一顿抢白却也不恼,也不说话,也不松手,眼睛微眯,大胆的打量了沈如意两眼,那唇却是滴出血般的红艳,最后他的目光停驻在她的眸上,四目对视,他唇角溢起新月般微凉的笑意:“宋蔡伸有词‘人倚金铺,颦翠黛、盈盈堕睫’若改成‘人倚玄郎,颦翠黛、盈盈堕睫’岂不是更贴切应景。”
沈如意双眸直视着他,冷不防看见他一双美眸里竟似含着一汪春水,那水深处却摄人心魄的潋滟,看得她不由心中一颤,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沈如意低下眼垂,原以为再见这世上任何男子都可以泰然处之,如今却好似少女般双颊晕红,羞愧难当,又见他借词轻薄自己,她正了脸色讽刺道:“玄洛公子既然会改,不若将‘明窗外,伴疏梅潇洒,玉肌香腻’改为‘碧池边,有公子潇洒,玉肌香腻’形容公子岂不更为贴切,再者公子身上有伤,当好好保养要紧。”
玄洛脸色微怔,他想不到这小女子竟然如此刁钻,反借蔡伸之词讽喻于他,他因日日要泡在各种药草堆里,所以身上未免有了似女子般香味,稍顿片刻,脸上掠过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好个厉害的丫头,我救了你,你倒处处讥讽。”
如意欠了欠身道:“若不是公子讥讽我在前,我又怎会反唇相讥,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尔,至于公子的相救,那是出自公子本意,非我所能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