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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鸽子很久之前看过一段话, 并深以为然。
宗教是父母,艺术是孩子……
他说的爹艺术, 亦不过是抬杠罢了,其实在生活艺术之前,一切艺术皆是从最古老的, 出于人类对环境的未知,对生命的未知, 而延伸出来的宗教形式当中,慢慢发育出来的。
再往俗气点形容, 艺术的产生,就是为了讨好人类对美的追求的一种方式。
它不太重要,要放在温饱之后。
来自邓肯的那帮孙子有目的私心, 他也有。
就谁也别说谁高贵。
他就是带着老三巷街坊来混温饱的,不然,等以后常辉郡改革成功,真正成为东方艺术之都了, 而他的街坊们, 受教育环境所限,就得集体吃糠咽菜了。
所以, 目的达到,抬杠赢了,他就跑了, 从此再不敢多说一句!
他可是有底线, 会脸红的正常人类。可不像邓肯的某些孙子, 即便是被全世界斗,人家依旧顽强抵抗,死不认错。
说来可笑,毕竟冯肯艺术力量,在艺术圈祸屎搅尿这么多年,其中利益链条牵扯太广,如今即便是全世界都在跟人家干仗,作为背后有资本财阀支撑的组委会,目前来看,这场架人家也没输,只威望大不如前。
说来好笑,就因为江鸽子是第一个站出来,指着萨霍兰坟头大骂的人,作为报答,十号厅只要是个人,就最少能混上个艺术学徒的头衔。
那些民间评委也好,国际各艺术团队的专业评委也好,到了最后,他们是压根就不看作品,只要是十号展厅里面的人,就按照人头给他们堆票。
到了最后颁奖日,连那些在接待大厅的陪着照相,跳舞,敲鼓的那些汉子丫头,竟都混到了初级艺术学徒资历,算作一跃入行,从此世界立刻不同起来。
虽然是最低艺术资历,人家桃子她们,如今每月享受楚国国家艺术补贴金一贯,常辉郡,郡内艺术补助金一贯,九州艺术补贴金一贯。
更不用说,大家如今都算作是有了铁饭碗的人,就在飞艇站对面的新舞台上,每月最少十场迎宾舞蹈表演。
按照九州艺术家保护条例,这个动态艺术艺术学徒做表演,基本薪金,起步每月最少也在十贯,甚至他们还有各种其它福利,像是服装补助,化妆品补助,夜餐补助,高低温补助,医疗保险,工伤保险等等……
一下子,从码头建筑工人,忽变成民艺学徒,整个老三巷舞蹈队,这两天就难免有些精神恍惚,接受不能。
这就艺术学徒了?
以后即使坐在家里不干活,也能拿钱儿了?
这是做梦呢吧?
年轻人是这般,那些老太太,小媳妇儿其实也这样。
像段四哥他妈,段家的老太太,人家现在是民间面点塑形艺术高级学徒,这就跟那些搞接待,敲锣打鼓带蹦跶的有所区别了。
拿待遇来说,老太太每月开始享受的国家艺术补贴,是十贯起步。并且,像是段奶奶这样的高级面塑艺术学徒,老三巷有最少二十五位。
老段家这次算是走了大运,除了老太太能拿数额不少的补助金,段大哥他们在飞艇站敲鼓作秀赚大钱儿,他家还出了两位实在的府级艺术家。
烫葫芦的段四哥,做拼花艺术的段四嫂子。
艺术家与艺术学徒,这待遇压根就不能对比,基本的生活补助完全可以不必计算了。
像是段四哥曾经五文一个的烫葫芦……如今要栓上漂亮的结子,穗子,装进烫金的盒子里,再配上段四哥的签名,私印,加上鉴定部门的四个资历确定印章,人家是可以进入府级艺术会所,步入拍卖流程的艺术品了。
盖尔的艺术之路,是入门难,难于上青天!
然而一旦有了资历,那就是金钱铺地,一路光辉照耀。
不但有饭吃,还是有硬菜的上等席面儿。
从艺术学徒,艺术家,艺术大师,艺术匠师,再从民艺,走向郡成家,府,州,继而国,国际,最后入九……艺术学无止境,总有永远攀不完的山峰。
可老三巷人,却跟别的搞艺术的人有着根子上的区别。
他们都清楚,他们的出息其实也就止步于此,一生再不可能有这样的机遇。
因此,街坊们倒也没有一下子就野心膨胀,想要跟这个世界谈点什么的意思。
老少爷们就想着,以后要把手艺做好,总不能让顾客白花钱儿,至于其它的……咱不懂,也就不去瞎想。
这个是老商街,祖宗传承下来的做人准则。
人啊,还是得踏实一些是正经。
十五天的艺术大赛,仿若就是梦一般的结束了。
总而言之,除了邓肯派,最后结局也算是皆大欢喜。
俞东池的艺术之都,莫名其妙的打响了第一炮。
常辉的艺术之路,才刚刚开始。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到了大赛结束第三天,江鸽子大早上起来就开始不高兴。
事实上他已经不高兴两天了。
某个大傻子,败家子,把家里好不容易卖出去的烂木头,他又花了一百万贯的高价给买回来了。
就因为这一来一去,江鸽子卖出核桃木雕塑作品时要纳税,买回来艺术品,收藏税是卖出税的三倍都不止,也就是说,一来一去,一千多贯没了。
这是有多爱国?吃饱了给国家纳税玩儿呢?
连燕子那个败家子,他是疯了么?!
如今《老三巷》牌,卖的最好的赵二奶奶点心匣子,一提六封才卖一贯钱儿。
同样的点心,在大南街,就包装差点,两提才三百钱,这都已经是常辉郡走亲访友,很拿出的体面玩意儿了。
那是一百万贯!那得吃多少年的点心呀?
如今不能想点心!这几天江鸽子想起点心,心肝都在滴血。
他都换算的魔障了。
这日一大早,才刚起来,起床气还没撒完呢!从常辉郡艺术家服务局就来了几位官员,说是一会要给老三巷安放艺术家邮箱。
江鸽子听完顿时愕笑。
以前他跟他们看电视剧,也看小说。
那里面体现一个人生活宽裕,社会地位高的手段就是,某某大早上起来,来到邮箱面前,打开它,取出某某特送的杂志,报纸。
他江鸽子何德何能,竟然也是一个衬邮箱的人了?像是以前拿支票,接信都是需要邮政局的小先生来巷子口送。
那要按照这些人的意思,这以后,是需要自己取了?
这是好事?还是不好呢?
因为没有提前通知,就只有老三巷戏台下借住的老街坊们,连同江鸽子都是满脑袋蒙,眼里含屎,迷迷糊糊的就来到巷子口。
这人一到巷子口,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呢,他们便被一阵惊天的锣鼓声,惊的睡意全飞了。
刹那,江鸽子就想起了一本名叫《月子》的书。
那真是,锣鼓喧天,彩旗飘扬,鞭炮齐鸣……
老三巷街口,最少有上百位的官僚站立着,他们都眼满含热情,表情兴奋的看着老三巷的这些……恩,艺术家们。
虽然大家穿着打扮都是,极其不讲究的长衫大袄,旧羊毛脖圈,头顶破毛线帽子,俱都是睡不醒的样儿!
然而这有什么呢?艺术家么!太正常了!许是人家昨夜熬夜创作了……有怪癖正常。
妈的!真跟做梦一样,一个小小常辉郡,一场艺术联展大赛下来,就出了一位国家级的雕塑家,摄影家,园林造型艺术家,还有一位国家级的摄影家……府级的书法艺术家,古董鉴赏艺术家,府级的动态艺术,民艺传承艺术家……
就是府城艺术圈儿,也不一定有这个资本呢!
老三巷的街坊就被人引导者,奇怪的排成一排,稀里糊涂的跟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人握手,拥抱,领红包,拿钥匙,合影……
在几万头鞭炮脆响当中,也不知道那些人说了点什么?总而言之,大家都在笑,他们也就只能跟着笑。
等到那些鞭炮响完了,老三巷以前破落的巷子口两端,就齐刷刷的一边上了一排高一米五,宽一米,厚度在两尺的银色铁皮大邮箱。
那邮箱上端还有钢性玻璃罩子做的透明展示柜。
行内人,管这个展示柜,叫艺术水晶塔。
那里面可以放艺术家的个人简介,照片,甚至可以展示艺术家的作品。
按照盖尔人去艺术相关城市旅游的习惯,他们一般会先去看水晶塔,接着再给自己规划参观路线。
所以这个是特别好的展示宣传窗口。
如该艺术家不想放置自己的作品,他们甚至可以高价出租这个水晶展示柜,也算是一笔额外的收入。
出租的价格自然是不菲的。
要知道,这里面的安全设施,还有四季长明的灯光效应,都是衙门口贴钱。
衙门里的官僚们跟艺术家们合了影,拥了抱,慰了问!人来得快,去的也快……
等到他们丢下一地的彩纸碎片,鞭炮屑子离开后,有好大一会儿,站在队伍里的黄伯伯才举着一串钥匙,有些迷糊的问:“杆子爷儿,您说,我的这个箱儿,到底在哪儿啊?”
老头有些无措的四处看着!可惜,他家杆子爷压根没搭理他。
人江鸽子正在低头拆红包呢!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这是,嗯?端氏建筑艺术爱好者协会?二十贯?切……我怎么不知道端氏有个艺术爱好者协会?”
黄伯伯他长子黄楚旭,一脸兴奋的从边上支出一个大脑袋说:“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支持艺术事业,在咱九州,是可以避税的!一般大企业都有这个爱好者协会!前些年,不是有几个大案,说是老牌企业,背后做艺术赞助人,自己卖出艺术品,再自己定个高价买回来,来回洗钱儿么!现在不许他们以企业的名义购入艺术品了,不过这个协会作用还是很大的,可做宣传交流用!”
江鸽子点点头,继续数钞票。并且,他的周围也是一片数钞票的声音,还有吸气声。
其实,这就是跟地球古代,地方上出了个秀才老爷一般。地方乡绅也好,衙门也好,或多或少都会给点意思,表示一些善意。
所以,艺术大法好,一不小心,街坊们就又发了一笔小财儿。
江鸽子数完红包,他得的多,合计拿了大约两百多贯的数儿。
而那边桃子姑娘她们比较少,每个人也有十多贯的意思。
等到老少爷们数完钱钱,老街坊们一个个的又跟小朋友一样的拿着邮箱钥匙,开始顺着大街开始找自己的邮箱。
江鸽子的邮箱,自然是最好找的,在右边的第一个。
然后,他意外的在邮箱上的水晶塔里,看到了自己那张在演讲大厅,脚都上了桌子的一张放荡不羁的照片。
这是谁给自己照的沙雕照片儿?
江鸽子内心莫名的羞耻起来,他甚至看到,那照片下面是这样介绍他的。
江鸽子,男,一八七零年出生于九州楚国常辉郡。
国家级雕塑家,国家级园林造型艺术家,摄影家,废料再塑形专家,根系艺术作品研究专家,艺术演讲家,母系时代艺术研究专家,南派藏刀唯一传承人,第一届常辉艺术大赛金奖获得者……
江鸽子看着这样的简历,发出一声干巴巴的:“嗳~呵!”的笑声。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神奇呢!那些人咋知道的?
正纳闷间,他听到身后,有人脆生生的大声问他:“杆子爷,杆子爷!您看……《楚国舞苑》杂志这次的赠品是红丝巾了……”
江鸽子脖子机械的扭过去,却看到桃子姑娘满眼兴奋的,正在挥舞着一条红丝巾。
而她的脚下,有两份报纸还有一份厚实的,彩页大开本杂志,已经被丢弃,正封面满是泥的躺在地上。
这姑娘对有文字的玩意儿算是彻底生了厌恶,以前为了考资历需要忍受的折磨,她觉着完全可以就此丢弃了。
江鸽子能说啥?他才刚说了一句:“挺好……”
桃子的脑袋就被人一巴掌扇到了一边去,她奶奶庞老太太默默的蹲下,将桃子丢到地下的东西捡起来。
一边捡,老太太还认真的拍打着那上面的泥雪,满面失望的说:“造孽啊,怎么不爱惜东西呢,这厚实实的纸,以前求都求不来呢!
你姐结契那会子,家里想给她卷个门帘儿,我还得找你们黄伯伯说好话,从当铺里求……你咋就能扔了呢?”
桃子面色一红,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老太太撩起自己的棉袄,将东西当做好玩意一般的卷到衣襟下面,爱惜的裹着走了。
而江鸽子看着老太太的背影,又看着邮箱附近丢的一地都是的杂志,报纸,最后他对皱眉走过来的黄伯伯说:“不是说那边艺术联合高校要开学了么?”
黄伯伯点点头,也是蹲下,一本一本的开始捡。
“那……咱街里,这次拿了资历的,不满二十五的,就都给我念书去!反正他们现在也是免试入学,学费也免……你就说我说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滚到学校里学学正儿八经的手艺去。”
黄伯伯站起来,拍拍杂志上的泥雪,他点点头说:“哎!就是这个理儿,还是您老看的清楚,这有一个算一个,都还是受受教育是正经啊!要我说,明儿都凑凑份子,在老三巷起个班儿,请人家高校的老师来,夜里给大家伙养养脑髓!
不然以后咋整?都是只顾门前三尺地的玩意儿,猪脑袋给他们安上了!哦,就他们吃饱?子孙后代不管了?”
耳朵里听着老头儿唠叨,江鸽子拿起手里的新钥匙,低腕打开了自己的邮箱……
如小山泄洪一般的,一大堆的报纸,杂志,邀请卡,哗啦啦一下子,就从挤得满满的箱里流淌了出来……
江鸽子只好干巴巴的又发出一声嗳~呵!
然后他失笑到:“妈蛋,老子竟然也是老干部的待遇了?”
黄伯伯一脸蒙的抬头问江鸽子:“老干部?什么老干部?”
咋解释?
假装没听到吧!
江鸽子自己也没想到,就因为他的这次具有私心的抬杠,竟引起了盖尔全球的轩然大波。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盖尔艺术百花齐放的发起人之一。
在后世,人们提起伟大的,杰出的,世界艺术大匠师江鸽子大师时,都会从道德上,先赞颂一下他。
因不管是地球也好,盖尔也好,世界其实是一样的,只要心有私欲,有所求,谁敢不依附,依从?
江鸽子敢说,那是他压根不觉着这件事有多重要罢了。
当他说了第一句大实话之后……这场艺术的百年暴风雨终于还是来了。
被压抑了几百年的盖尔艺术圈,以前早就清楚真相的一些人,他们压抑,愤怒,然而不敢讲!
现在有人带头了,也就有人豁出去了。
如今全世界百分之七十的艺术团体,在跟邓肯的艺术力量唱反调。
而这种反调,亦不过是因为,干掉邓肯艺术,他们就是威信组织了。
至于剩下的散碎,除了少数清醒派,余下,那真就是生来肉身雕塑一尊,有人型无脑髓,从来不去思考,也不知道思考为何物!
就一生都在按照旁人的思想走,简直就是风吹墙头草,那边有力那边倒!
不过,这些跟江鸽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老三巷还是老三巷,老街坊还是老街坊,该吃的都要吃,该动弹的活计,谁也躲不过……
抱着那些玩意儿回到地下室,江鸽子开了下面最大的一间,可以睡二十人的通铺屋子。
开了能源包,烘热屋子之后,他扶来薛班主,跟老头儿靠在能源暖包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儿整理面前的零碎。
比起黄伯伯的急功近利,喜刷名声,其实江鸽子还是喜欢薛班主。
他总感觉,薛班主心里有个巨大的世界。
老头不爱管闲事,然而,他公道良善,偶尔不高兴了,才像个傲娇的老公鸡一般的,谁都叨几下。
那老公鸡虽然老了,然而羽毛也是光鲜的么!
人今儿穿着一件精致极了的,暗金色的,由他师侄女给他置办的厚缎羊毛大褂,那脚下踩的小袜,雪白的。
手上十个指甲也被人侍奉的干干净净,被保养的白白净净的。
他好像更加适合这种精致的日子,这段时间,他甚至脾性都温和了,骂人都少了!
说到底,这男娃跟女娃侍奉出来的老人,也总是不一样的。
这老头儿心情好,就一张张的摸索过去,还不时的问,这是哪儿寄来的?那个是哪个国家的啊?
听完,他也总是能跟江鸽子说出一段,跟那份东西有关的历史跟故事来。
这老爷子,那是真见过大世面的。
他笑眯眯的,一腿儿盘着,一腿儿支着,摸索着,用手一张一张的帮着江鸽子整理那些信笺。
十分珍惜的帮着排好顺序。
虽然看不到,然而国际,中州,九州各国,州,府,郡,官方,民间……人家那是一点都不带乱的!心里相当有数!
他最看重的,就是艺术联展的请柬,还有九州民俗博物馆,国家美术馆,世界雕塑博物馆……凡举国字头的大机构写来信笺,他都珍惜的放好。
听到江鸽子说,那些博物馆,期盼可以收藏一件属于江鸽子的作品时。
老头兴奋的浑身颤抖,咧着大嘴开心的乐着。
江鸽子这才发现,这老头,正中的两颗门牙是新换的,都雪白的闪着光,看上去就很贵!
怪不得前段日子,他都不笑了!
成为名家,作品被专业机构认同,并被收藏,这是常例。
薛班主开心的摸索着,嘴巴唠叨着:“有出息,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是个能够的!嘿!真是给咱老三巷的祖宗争气了!”
他的三个弟子,如今算作是开发民间曲艺的动态艺术家了。
人家现今已经被皇室邀请,去九州的金宫给女皇做表演了。
老头高兴之外,其实心里也有些遗憾,还有愧疚。
邓长农他们的那些三巷鼓书曲目,是他先听到江鸽子哼哼,然后跟三个弟子一起改的。
而后来获得殊荣,江鸽子却执意不许他们提起自己。
老头儿心里愧疚,就坐在家里,努力为江鸽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江鸽子也故意给他安排事儿。
他一边摸索,一边赞叹着说:“您说,我的那三个小崽子一登台!就去那么大的场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支应下来?哎,转眼都出息了么!我哪会才是府城的剧院登的台儿……这几个傻小子,可真有福气!”
这一唱,就唱到了皇城里去了呢!
江鸽子悄悄伸出手,把几份儿东西拨拉到老头儿那边给他摸。
“几万贯呢!您说他们支应不支应?您老可安心吧,对财迷来说,甭说几万贯,给他们几钱儿,那几个小崽子都敢上天了!”
“呵呵!可不是,傻小子,就认钱儿!明儿,找魏装潢来,也找点好料子,给您打几个书架子,这些都是荣耀……您可不敢乱丢!就叫他一张张的给您裱起来,帮您收拾好,摆放好……”
老头儿珍惜的抚摸着那些东西,好半天才来了一句:“这人的命!嘿!真没法说,咋就都稀里糊涂的就这样了?”
江鸽子想了一下,也是一脸无解的回了一句:“可不就是……”
说完他也笑:“您老说怎么就怎么吧,明儿我跟魏装裱去废料厂看看,我帮他设计几个样子,叫他帮我做着……多做几个,明儿,就把你那三个傻小子的成名照,都一张张的摆好,给您……啊,摸!”
老头儿听到江鸽子提起废料厂,忽脸上就露出极诡异的笑说:“我说杆子爷儿!那位……怕是悔死了吧?他们跟我说,如今外地的废料厂,都被国家统一收去了!嘿!那帮家伙,眼里就有个利益,可是他们收去又有啥用处呢?也就您能收拾那些破石头,烂木头,您的手艺,那是这个!小崽子们跟我说,你把我雕的可像了!是~么?”
被人夸奖就总是好事儿吧。
江鸽子眉眼弯弯的点点头,又亲昵的对薛班主说:“转明儿开春,雪化了,我去找个好树根,给您来个大个头的!”
“嘿!那挺好……我~我要铁木做的。”
“成,钢丝缠的都成!”
江鸽子说完,就把身边小山一般高的杂志推到一边儿,四仰八叉的躺在上面了。
这些荣誉来得太快,别说街坊们不适应,其实……他也是不适应的。
并且这些玩意儿,在他今后的人生当中,每天都会有,全部免费。
如何在盖尔衡量一个人是不是具有社会能量,社会能力,社会权威?
那就是,你有免费的报纸杂志看了。
当那些具有话语权的纸媒,他们觉着你的话具有一定的道理,具有权威性的时候,他们是会免费送你审阅他们的产品。
并且逢年过节,他们都会有相当实惠的礼物奉上,甚至还会诚惶诚恐的请你务必在以后的日子,继续接受他们的产品。
这也是一种相互的认同。
当然,他们也是非常愿意,花大钱买你一块豆腐文章的。
简而言之,你可以代表某种力量,立言了。
而在此时,为了防止你思想乱飞,国家力量还要最少免费寄送给你二十种以上,能代表他们说话的相关读物。
随着一级一级重视,江鸽子今后,大概每天能得到半米高的各种纸媒产品了。
一直到此刻,江鸽子才深深的感受到,那个什么世界艺术大赛组委会,到底把盖尔艺术界压迫成什么样子。
他甚至没有出什么力,就只是说了一堆没啥水平的大实话而已。
可是,一直沉默着的大多数,被压迫着的大多数,他们也似乎一直就在等着这一句话!
所以他们爆发了,爆炸了,爆裂了……大呼过瘾之后,世界各地艺术界对艺术大赛组委会的反对浪潮真是一波一波又一波。
像是面前的,世界艺术杂谈:《被忽略的大陆艺术史?是谁遮住了我们的眼睛》。
文艺记忆:《一直被阉割的艺术》。
世界博物馆:《皇帝的新衣?不,是流民的新衣!他们连个国籍都没有!》。
南大陆艺苑:《一座雕像背后的庞大利益体系》。
北大陆自由青年:《一场发人深省的重要演讲》。
九州国家艺术报:《是谁在逼迫我们丢弃民族艺术》。
世界艺术青年:《挖掘萨霍兰先生的时候,请通知我们,我们也想问他几个问题》……。
江鸽子随意翻动着那些权威纸媒,心里不断啧啧称奇……
除了以上这些已经直接上手直面去怼的,背景强大的世界级艺术杂志。
整个盖尔世界各地的小艺术圈子,大多也用了同一种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们既不评判,也不指责,也不支持,不发表任何有关自己态度的一字半句,他们就是将江鸽子的这场演讲,全部一字不露的刊登出来,请读者自己评判。
由于他们不打招呼就登了江鸽子的演讲,所以江鸽子大概在以后的日子,会不断收到来自全世界的稿费,还是加了倍数的稿费。
一边看着这些东西,江鸽子的内心,却隐约的萌生出一种卑鄙的,想要感谢世界艺术大赛组委会的心情。
人家花了好几百年修了一栋房子,被他一脚把顶梁柱踹塌之后,人家还得小心翼翼的来感谢他,给他投票,跟他私下和解,甚至给他的那根核桃木根雕五十万贯的高价。
甚至,人家派了专人来与他协商。除了吸收他做会员,给以高薪,最后期盼他可以不对其它艺术,就只做一个短小的,对萨霍兰雕塑艺术的研讨会。
人家甚至新派来的评委,都给十号厅投票了……
他们是生怕江鸽子一时不爽,又要去挖人萨霍兰的坟儿。
修建一座大厦需要很多年的时间,摧毁一座大厦,可能就是短短的几十秒就够了。国际艺术大赛组委会被人戳穿了假象,剥去了面皮。
而作为一个生存了几百年的,背后有强大财阀支持的国际机构,其实人家也有自己的应对方法。
在江鸽子这里走不通之后,就如面前几份来自邓肯的杂志一般,他们也做出了专业性的反击,甚至为了方便江鸽子审阅,他们为他出了专门的九州语版。
世界艺术导读:《论萨霍兰对世界艺术的推动力》。
艺术之都导报:《没有任何人说过传统艺术不是艺术》。
冯肯力量:《艺术家的乐园,世界艺术大赛组委会,艺术家名单一览》。
艺术先行者:《邓肯艺术力量,是与世界艺术相容进步》。
……
除了正面媒体上的解释,该协会也迅速对这次常辉艺术大赛的那些写询问函的评委,做出了内部处理,表示这几位先生并非我们的正式会员,他们的资历还在审核期限内,换了正式的会员,这件遗憾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云云……
江鸽子将这份报纸顺手丢在地板上,满面讥讽的骂了一句:“所以就是临时工的错呗?怎么走到哪儿?这些沙雕的应急措施,都差不离呢?”
薛班主在边上一脸蒙,而江鸽子却从身前的抽屉里取出信封信纸,大笔一挥,力透纸张的开始历数连燕子的罪过,痛斥他在无人竞争的情况下,花了整整一百万贯,买一根破木头回来!你这是兜兜里有钱儿,骚的盖尔星都搁不下你了?
他写的正解气的当口,段四哥家的长子,品卿颠颠的跑进来说:“杆子爷爷,外面,那个……高克人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