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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第二百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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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顾云瑶一直去小佛堂, 还有自家祠堂里面,请求列祖列宗一起帮忙保佑出征的纪凉州。

    当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二者缺一不可, 她也不相信光是简单地敬拜佛祖, 就能完全地令纪凉州什么事也不用准备, 而大获全胜。

    能不能直取对方首领首级, 还得看如何行军布阵,以及将领的决意。为此顾云瑶在纪凉州出征之前,也想为他出一己之力。凭借对上辈子的印象,顾云瑶准备了一张小纸条,趁他临行前塞进了他的手心里。

    纸条里的内容和前世蔺绍安如何行军布阵有关, 顾云瑶会了解这么多,也是因为那时候,蔺绍安的那一场仗打得太漂亮了。他刚刚凯旋归来,隆宝亲自带着仪仗队到城门口接他,绵延千里都是百姓们欢笑的声音, 人人敬畏的大英雄,谁也想不到,从蔺侦仲自沽坝一战的传奇, 继续接力到他的儿子手中。

    当时顾云瑶也去看了,那是她上辈子最后一次见到表哥,他坐在高大的骏马上, 英姿凛凛, 神勇无双的感觉。

    这一世, 她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这样的场面,百姓们热闹的声音,好像还回响于耳,还有文官把他的传奇记录到书里,准备供后世代代相传,茶馆里的说书人说了一遍又一遍,顾云瑶也有幸听过关于他作战的办法,不过上一世他带了五千蔺家军,这一世只带了两千人,可能是急于救出父亲心切,一时乱了阵脚,队形也被打乱了。

    顾云瑶在纸条上面,写下的就是关于当初蔺绍安如何行军布阵的办法,以及对方将领的思路。

    想着,让纪凉州带在身边,不管用得上用不上,说不定能给他提供一定的想法。

    谁知道他出征快有半个月了,竟是传出这样的消息。

    顾钧书顾钧祁兄弟两个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今日休沐,顾钧祁也不用当职,比起哥哥来,做弟弟的他,从小就比较沉稳。

    执了一杯茶在手心里,不久后,茶壶里清亮的水流淌,顾钧书一直都定不下心来,不断在房中走来走去,见到顾钧祁还有心思喝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你怎么坐得住,二妹必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吧?她得多伤心啊,先是她舅舅,再是她表哥,如今连纪景善都没了,这敌营是有多难捣毁?”

    说着说着,他就满面愁容:“我早告诫过她,还是算了吧,不要再等了,等下去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好一点的情况,可能打个仗,三五个月就能回来了,坏一点的情况呢?你看看她表哥当年,没个三年五年都回不来,还有她舅舅,当初就是奉旨镇守边关,做什么将领,现在连命都没了。”

    顾钧祁还是没说话,顾自抿了一口茶。

    顾钧书继续道:“我也不是不想她好,只是打个仗,刀剑无眼的,战场上谁还和你留情?能回来的人,不管等多少年,都算是三生有幸了,那些不能回来的人,黄沙埋白骨,忠魂随风枯,说不定连尸首都找不回来。”

    这倒是事实,有些时候气候条件各方面都很恶劣的情况下,还要顶着摸不透对手什么战术的压力,不断深入敌军腹地,谁知道对方会在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手段出现,大孟朝不是每回都能打胜仗,开国皇帝当年也吃了不少苦,天下当时四分五裂,各地都有起义军,开国皇帝不过是其中一支小小的部队,慢慢建立如今的不朽功业,想想经历了多少千辛万苦。

    不过他还是觉得事有蹊跷,论说纪凉州不会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就算中了埋伏,为何只有他一个人消失不见?

    想叫顾钧书稍安勿躁,他就是这点不好,但凡遇到一点事,大惊小怪。

    肖氏也觉得大儿子一点即燃的脾性不好,不够成熟稳重,以后少不得吃亏,好在他现在年纪小,才考了一个秀才的功名回来,不及顾钧祁那般才华出众。肖氏甚至想,若是以后顾钧书这辈子都考不中举人,端仰仗弟弟的能力也行,且看顾钧祁如何发展,或者给他出钱捐个乡官,选一个近点的地方,好方便他以后经常回家。

    两个人正说着话,门外忽然进来两个人,顾钧书才转眼去瞧是谁,立即怔住。他面皮都有些紧了,没成想来的人竟然会是她!

    顾云瑶跟随守在门外的小丫鬟一起进来,本来小丫鬟是想过来通报一声,但以前顾钧书交代过,如果是二妹妹过来,直接带人入内,都不需要说一声,谁知道来得竟是这样巧。

    刚刚两个人的谈话,小丫鬟也都听进了一些,她虽不懂战场上面排兵布阵的方法,但说到等不等得了那个人回来的事,还是能够听得明白,马上脸色窘迫地看了大少爷二少爷两个人,她咬着红唇,急得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顾云瑶让她下去,剩下的事她会和他们说。

    顾钧祁才站起来,替她搬出一张绣凳,请这位妹妹做,等顾云瑶坐下来之后,倒了一盏茶给她。

    茶香袅袅,顾钧祁很懂得养生,绿茶红茶乌龙茶还有花茶,都讲究时节喝,清亮的茶水被推到她的面前时,顾云瑶很快闻出来竟是她平时所喜的碧螺春。可她如今半点都品不下碧螺春了,可能和谢钰有关,也可能喝了这么多年同样的茶,想换一换其他的味道。

    顾钧书害怕刚刚的话,对她影响颇深,他坐在对面,脸上都是歉意:“二妹妹,你瞧大哥我这张乌鸦嘴,以后不说了,还是你二哥好,他分得清楚,一切还未有定数,指不定纪景善他真的在哪个地方,正对付着那边的头领。”

    顾云瑶是真的拿这个大房的兄长没奈何,被他逗得竟是哭笑不得了一会儿,她从以前就知道,顾钧书嘴坏是坏了一点,心眼一点都不坏。

    她如今也很担心纪凉州的安危,甚至是恨不得立即抽身去找他,根本不相信他会失踪的消息。

    但就如她之前和顾钧书说的那样,失踪而已,说不定,他们都没事,说不定,还能回来……

    顾云瑶只能不停地在心里祈祷。

    脸上的笑容都少了一些。

    她也想试着相信,纪凉州说过,会回来见她。若是他真的敢死了,她就……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顾钧书给她说了不少笑话,就希望她能开心一些。

    顾云瑶难得笑了一笑,却是也不知道听进去几个。

    三个人小坐了一会儿,关于朝中大事的动向,从顾钧祁那边了解不少。

    一个是隆宝感觉自己的身子每况愈下,可能是最近的战事逼他逼得太紧,连夜处理了不少公文,此番隆宝没有再敢怠慢,交由内阁的折子,全部在司礼监和内阁两方票拟批红之下,又被他带回乾清宫伏案看了很久。

    如今朝廷里面大乱,不少人趁乱准备再乱一波,难得隆宝专心处理朝政了,不少言官集中清流党们弹劾内阁首辅陶维贪赃枉法,还有他的儿子陶源,在外面欺压民女,恶贯满盈,又说到司礼监掌印太监阎钰山的头上,说他为虎作伥,和陶维两个人相互勾结,干尽了丧尽天良的事。

    其中就有人列出了当年关于田大人一事的疑点,期望能为他沉冤昭雪。

    既然原福建巡抚田大人的事被重新翻了出来,连带多年之前纪广一案也被翻了出来,毕竟隆宝在百官文武们面前承认过自己的错误,那些言官更有理由去骂他。

    说起来纪广和田有仁两个人真的是难兄难弟,先后被隆宝囚禁在诏狱里,统统长达快十年之久,隆宝被言官们每天梗着脖子在底下痛骂,快被横飞的唾沫淹死,每天要看那些处理不完,快堆成山的折子,忙得焦头烂额,有一天明显感觉自己心气不顺了。

    说到这里,顾钧祁特意顿了顿,顾云瑶专注听着,听他提到了太子楚渊的事,虽然顾钧祁指出,是因为隆宝最近积压的心事太多,才弄得精神不济,她却觉得绝非这么简单,当然也没有直接说出来见到的事,想想隆宝常年在吃炼丹炉里炼出来的东西,凌霄道人是最近一年才接手的道士,前面他炼丹,往丹炉里撒了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那么他前面那些专门糊弄人的道士,还不知道要怎么作为。

    隆宝经年累月吃的就是那种不知名粉末炼出来的东西,身体能特别康健,她才会觉得奇怪。

    可能就是他的命数,上辈子,顾云瑶记得很清楚,隆宝一共在位二十年,如今是隆宝十五年,还有五年的时间,他就快离开人世了。

    也许用不到五年。

    隆宝也已经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干脆把楚渊经常召过来,这是当初朝臣力荐之下,才推举上位的太子。

    他一直认为太子的能力中庸,比起他的二弟三弟,甚至是七弟来,都要很差。

    所以朝政方面的事,不敢给这个孩子来处理。但是计划有变,他想提前让这个孩子试试政务。

    堆成小山的折子,基本已经被内阁的人经手过,隆宝也看过一遍,此番算是第三遍,他让楚渊一本一本过目,当着自己的面,有哪里觉得处理不好,或是不对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来。内阁那些老官员们,在位时长虽久,但人都会犯错误,可能有些错误,他看到了,没能注意到。也这么告诉楚渊:“若是觉得好的地方,也可以提出来说,朕想听听皇儿你的意思。”

    “儿臣明白。”

    楚渊低眉守在案前,其中一本说的是,从边关重镇逃难出来许多老弱妇孺,想要南下进一些城,但因为通关文书的问题,还有怕对方混入蛮子军的细作,毕竟前面有发生过京城里混入了两个,难保其他的地方不会,为了整座城池的安全,守门的将领联合城内的地方官员们,对这些难民们见死不救。之后就是尸殍遍野,那些妻离子散的人,老的老,残的残,战争摧毁了他们的家园,无处可落脚的他们,连口饭都讨不来吃,不久饿死在路上。

    看到这里,楚渊只觉得荒唐,难怪这份折子是有其他的官员看不下去,上述弹劾。此种做法,简直是灭绝人性。

    忍了忍,楚渊敛了眉目。隆宝见他好像有话要说,便问:“有什么就直接说出来。”

    那折子是陶维批的,居然写了一句话的意思是:那样做得好,若是放了不轨之徒入内,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失的就不是一帮流民,而是一座城池的问题。

    楚渊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他心浮气躁地又看了几本折子,都是一些地方上的问题,有水利,有灾害,有需要朝廷开放粮仓赈灾的。

    恍惚间,脑海里竟是惊现了一张莹白如玉的面孔,水盈盈的眸子如有泓泉在流,弯弯的一道,清韵灵动,不觉会想起对方嫣然一笑时,百花都失了颜色的模样,可每次瞧着,她都是一副无表情的面容……那般的寡淡。

    楚渊思至此,忽然皱起眉头,指尖在手心里狠狠一掐,方才回过神来。就在刹那间,竟生了一股想哄美人一笑的荒唐念头。这不符合他的心性,也不喜欢这样,楚渊越想眉头皱得越深。

    隆宝瞧他面有异样,准备开口问他想到了什么,不及楚渊先说道:“父皇,儿臣是想问,太子妃人选,可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