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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寒光如电气贯长虹,宇文成都一身银盔银甲挺拔如山,宛若天神降临手擎凤翅镏金镗劈斩而下,一阵光雾暴流竟硬生生将五岳镇海符切成两爿。
他的身形毫不凝滞,似水银泻地从劈裂的山岳夹缝间穿行而过,探手抓住段震天的肩膀仿似雄鹰回翔凤舞九霄再次升腾飞空。
电闪雷鸣间,刁小四的目光与宇文成都交错而过,就像有两柄冰寒的刀锋刺入心头,令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冷意。
如此气势,如此霸道,甚或超逾了号称天下七妖之一的鹰扬老祖!
仅仅一闪念的工夫,宇文成都已携着段震天脱出九幽阴炎阵,飘落在高台下。仿似从始至终,他就没有离开过一样。
“你赢了,我代段总镖头认输!”他缓缓从刁小四身上收回目光,一掌将神智不清的段震天拍晕过去。
“宇文将军,你这么做未免有失公允。”李秀宁不满道。
宇文成都点点头道:“我会给刁总镖头一个交代!”将昏死过去的段震天交给部下急救,转首对屈突通道:“大将军,今日的比斗就到此为止吧。”
屈突通冷然道:“宇文将军,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宇文成都剑眉微皱,很快又舒展开来,颔首道:“我明白。”转身登上高台来到刁小四的面前,说道:“我破坏了规矩理应受罚,这是一张十万两的银票。”
刁小四望了眼宇文成都递过来的银票,心里要多窝火就有多窝火。奈何对方的修为实在太恐怖,出手也太慷慨大方。由此可见,这家伙平日里不知贪墨了多少民脂民膏,自己若不趁机狠狠敲一笔,怎么对得起送上门的好机会?
他嘿然一笑道:“长安城里的头牌妓女也有这个价,莫非宇文将军以为段总镖头的命只值这点儿银子?”
宇文成都的眼神愈加阴冷,凝视刁小四的脸庞徐徐道:“那依刁总镖头之见呢?”
刁小四被他盯得浑身发怵,转念一想道:“老子怕个鬼,有公主小娘皮在,我还怕了他个四品的骠骑将军?”
他微笑说道:“很多东西不是用钱就能买的,譬如公平,譬如正义!”
“啪啪啪啪……”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宇文成都眸中寒光一闪望了过去。
只见叶法善笑呵呵地挤在看热闹的人群里,一边拍掌一边道:“小兄弟的话很有道理,很有道理。若人同此心何愁天下会有不平事?”
他摸了摸嘴边油光光的胡子茬,接着又道:“不过嘛,贫道却觉得将段总镖头视作公平和正义的化身,未免折煞了他。想必他也不会答应,对不对?”
宇文成都暗自恼怒,但也不至于傻到当众去招惹叶法善,当下平静地问道:“那就请仙长赐教一二。”
叶法善笑吟吟道:“我不过是个看热闹的,哪有份儿在这里指手画脚?”
刁小四也不客气,略作沉吟道:“红老板,你闻香楼里最红的姑娘身价多少?”
红拂微笑回答道:“八万两差不多。”
刁小四点点头道:“段总镖头是正道的翘楚,镖行的楷模,他的身价怎么也得有个二三十万吧?否则的话,不就跟红老板楼里的姑娘一个价了么?”
众人面色古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刁小四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段震天比作闻香楼里的妓女。幸好他已昏死过去,不然非得吐血三升。
但仔细一想,这话也不无道理,说不得宇文成都要破财了。
叶法善笑眯眯点头道:“嗯,段总镖头老是老了点儿,但两三个头牌姑娘的身价加起来也是有的。”
这一老一少一搭一唱气得关洛镖局众人火冒三丈,却也不便反驳,否则岂不是当众承认自家总镖头的性命很不值钱么?
屈突通站起身道:“这样吧,请各位看在末将的薄面上各退一步,二十万两如何?”
二十万两,这个数字却教宇文成都也得心疼上好半天。但段震天身上牵涉到宇文世家不少秘密,往日也有颇多借重之处,自己若丢下他不管,岂不是虎头蛇尾徒惹人耻笑。
他面寒如霜,探手入袖再取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说道:“刁总镖头,恭喜发财。”
刁小四分明从宇文成都的话里感受到一股不祥的气息,但比起眼前这可爱的二十万两银票,那又算得了什么?
他笑嘻嘻接过银票,问道:“宇文将军见多识广消息灵通,如果知道长安城里还有哪些钱多人傻的大镖局总镖头,私下透露给小弟一声?”
宇文成都缓缓点头道:“会的!”鹰视狼行步下高台,纵身上马向屈突通、柴绍等人抱拳道:“告辞!”率领部下和关洛镖局的人绝尘而去。
看热闹的人群见状亦纷纷散去,人人暗自计数这一注赔了多少钱,不免愁容满面。
李靖、红拂和柴绍夫妇分别与刁小四打过招呼先行离去,屈突通笑着道:“刁兄弟,你这一战赢得干净利落,却教我大开眼界。不过你往后得多加小心了,万一碰到什么麻烦,赶紧派人来找我,我就在右武卫衙门。”
刁小四心道:“今天宇文成都吃了个瘪,可不是因为自知理亏,而是忌惮屈大哥的身份和贼老道的修为,不敢当场逞凶而已。所以他表面上忍气吞声,乖乖送上二十万两银票换段震天一条狗命。屈大哥故意当着大伙儿的面这么说,却是在帮我,也有警告宇文成都和段老狗之意。”
他笑着道:“屈大哥,过几天小弟就要押镖离京,临走前怎也要叨扰你一顿。”
屈突通心领神会,显然这二十万两银票里少不了自己的一份,含笑点头道:“一言为定,我等你来!”拱手告辞,率着一众骄兵悍将扬长而去。
会通镖局的人这才得着机会围了上来,婉儿看着浑身血污的刁小四心疼不已,含泪带笑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疼不疼?”
适才在高台上刁小四没少吃段震天的苦头,身上的百战霜衣多处开裂渗出殷红血迹,拳头更不知捱了多少。幸亏有百战霜衣和六十四河洛星云的保护,他硬生生咬牙挺了下来,这时兴奋劲儿渐渐过去,登时感到百骸欲散痛彻心肺。
他叹了口气道:“完了,这下老子吃多少灵丹妙药恐怕也补不回来了。”
房明祖哈哈笑道:“刁兄弟,你的药钱长安帮全包啦!知不知道这回我挣了多少?”
刁小四随口问道:“多少?”
房明祖傲然竖起两根手指头道:“这个数!”
“二十万?”刁小四讶异道:“你也真敢往里投。”
房明祖得意地摇头道:“不对,是两百万!”
“什么,两百万?”夏培恒羡慕道:“房帮主,你果真是生财有道啊。”
房明祖嘿然道:“小意思,我不过投了几万两银子,按照一赔五十的盘口,挣回一百万没问题。再加上底下一些赌场的营收,两百万不算多。”
刁小四想一想,立刻回头叫道:“易骠,拿上赌据,去把我赚的一百万两银子兑回来先!”
易骠躲在易柏的身后,犹犹豫豫道:“四爷,我统共替你押了九千两。剩下的一万两怕你血本无归,就没敢往里投。”
刁小四眨眨眼,瞅着易骠笑了笑道:“不会吧,你是在糊弄我,想跟我开个玩笑对不对?”
易骠都快哭出声来了,后悔不迭地道:“是真的,你给我的那一万两银票现在还在兜里揣着呢!”
刁小四呆住了,半晌后才问道:“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的好意?”
易骠忙道:“不用,不用,我也没想到……”
“你没想到?那可是一百万、一百万啊!”刁小四咬牙切齿痛心疾首,拨开人群要找易骠拼命。
大伙儿看得好气又好笑,急忙拦住他。房明祖安慰道:“刁兄弟,那不是还有五十万赚头么,再加上宇文成都和段震天赔的三十万两,也算是不少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人群外突然有个女子怒喝道:“刁小四,还我夫君命来!”
众人愕然回头,就看到余红娇一声缟素挥舞柳叶刀疯了一样杀向刁小四。
玉玲珑急忙拔刀招架道:“成夫人,你这是何意?”
余红娇咬牙切齿道:“若非这小子,我夫君又岂会被鹰扬老妖杀死?”
房明祖和耿南翼对视一眼,突然各出一指点在了余红娇的后腰上。
余红娇嘤咛一声软倒在玉玲珑怀中,易柏叫道:“来人,将这女人带走,莫要留在这儿坏了大伙儿的兴头。”
两名镖师应声而出,挟起骂不绝口的余红娇下了十字坡径自沿河往北而去。
行出约莫十余里,两名镖师将余红娇丢进草丛里,翻身上马回去复命。
余红娇大骂道:“刁小四,我与你誓不两立!”
忽听一声嘿嘿冷笑,穿了一身禁军官服的凌英戈从草丛背后钻出道:“嫂夫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
原来他今日随宇文成都前来十字坡,无意中在人群里看得身着白衣异常醒目的余红娇,一惊之下顿起斩草除根之念。只是忌惮四周人多,强忍着没出手。
待宇文成都离去后,凌英戈找了个借口悄悄留了下来,想暗中跟踪摸清余红娇的住处,等到夜里下手。
谁知余红娇被房明祖和耿南翼点了经脉,又丢到了荒郊野外,凌英戈一路跟随下来,直到镖师离去后方才现身。
看着余红娇柔弱如花别有风韵的身姿,他的心禁不住扑腾一跳,登时改变主意脱下官袍,俯身低笑道:“且让我也尝一尝做大寨主的滋味……”
话音未落,一柄闪着幽蓝光芒的短刀从余红娇的袖口里倏然刺出,恶狠狠地捅进了凌英戈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