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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就是。”莫回轻笑着回答。
“你凭什么认为可以接下我的工作?”谈工作时轻笑,不是个长居商场的人。思及此,他面色更差,口气不善。
“我有一颗想帮忙的心。”
“帮忙?不是想趁着机会一鸣惊人?”肖生一冷笑。
莫回保持笑容,“我对生活物质要求不高,我的收入可以满足我对物质的要需求。”
“那是你没有机会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
“是的,老先生,您说的很对。我的店到现在还没有成交过一个顾客,原因有很多。我想最主要的还是我这个老板做得不够好,导致了我的团队工作积极性有所下降。您是我洽谈的第一位顾客,我心里自是十分的高兴。但这并不表示,我该为您的怒气,损伤我的底气。”莫回依然轻笑。
“损伤你的底气?”肖生一扬眉,觉得有点趣味,比一向对他逆来顺受的人有趣多了。
“如果我把您的话请进去,我势必会真心恼一时。恼怒的同时,我发泄怒气的方式是迁怒给我的家人,造成家人的不快乐。您认为我该为您一时兴起说的话,承受这样的苦恼吧?到最后您交代的单子,我还做不成。我该这样吗?”
“真是个有趣的小不点。”肖生一笑笑。
“谢谢您的评价!”莫回答得不卑不亢。
“会泡茶吗?”肖生一突然问道。
“会一点。”莫回回答,这老人的天马行空,她适应得并不难,她的生活中早有这两个人,章爷爷和章凌硕。这两人的天马行空,转移话题的功夫,更令人目不暇接,还没有任何规律可遁。
“帮我泡杯茶。我要是满意了,兴许我可以考虑将跟你合作!”依然是施恩的口吻。
“好。”莫回倒也不再说什么,这案子她并没有期待,但为这老人泡杯茶是出自真心的。初见老人的刹那,他的某个神色像极了章爷爷。
她没对章爷爷做过任何的回馈,现在遇到这位老人,为他泡杯茶,也是好的。
她随意挑了种茶叶,嗅茶,茶叶清香无比,令人精神一振,无疑是上好的茶叶。将壶放置小炉上,温过茶壶,再细细地将茶装进茶盘,润茶,冲泡,浇壶,温杯,运壶,倒茶。整个过程不过一分有余的时间,莫回做得行云流水,自有一番风范。
她心里装着与章爷爷在一起美好,章爷爷的笑容,想着想着,她嘴笑也挂上一抹温暖的笑容。
最后敬茶的动作,她做得郑重无比,口中说道:“老先生,您的茶。”
肖生一是好茶之人,他自然看出莫回神色的郑重,他也郑重地接过茶杯,看着茶叶轻轻在温热的水里舒卷,茶味清香,不曾喝就知道是杯好茶。他低头细细品味,速来严肃的脸上,出现怀念的表情。
肖生一连续喝了三杯茶,才放下茶杯,转头对德克道:“带她去夫人的房间,别碰任何一样东西。”
“是,先生。”德克应声道,“莫老板,请跟我来。”
这是一间很古老的房间,里面所有的物品都揭示着这样的信息,依然保持着英国风的设计。跟其他房间一样,每一件家具或用具的一角都刻着一朵或大或小的蔷薇花。这里简直是蔷薇的海洋了。
莫回细细地看着,德克在她身后三步之遥。
“德克先生,老先生喜欢蔷薇花?”莫回随口问问。
“莫小姐,十分抱歉。先生说过,我不能回答你任何的问题,您需要用心去感受,然后将你的感受做成先生需要的木雕。”德克有礼拒绝。
莫回暗叹了口气,继续认真地看着。
看到一半觉得不对劲,房间突然黑了下来,看到德克退到房间外,将房间合上。
“德克先生,你在做什么?!”莫回用力拍着房门,“开门,开门,你们没有资格把我关起来!”
“莫小姐,为我家先生画稿的人都需要在这房间里待上一个晚上,否则没有资格提笔作画。”德克的声音自外面幽幽传来,沉默了会儿说道,“我家先生为了保持夫人房间原来的模样,并没有在房间设置照明灯,造成您的不便请见谅!”
语毕便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离开。
“有钱人了不起啊!定了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烂规矩!”莫回挫败地踢了踢房门,除了让她的脚产生剧痛之外没有别的其他功效。
天色越来越暗,房间内的光线也渐渐黯了下去,直到伸手不见五指。在一个陌生黑暗的房间里呆坐着,莫回心里有些发毛,天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吓人的东西。
她习惯性地摸摸口袋,准备掏出手机给章凌硕打电话,告诉他现在的情况。摸到一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手机遗忘在工作室了。
他一定气炸了吧?
“麻烦开下门,至少让我给家人打个电话!我不回家他们一定很担心我!拜托了!”
依然没有人应答。
章凌硕第N次抬起手腕看着自己手上的腕表,怒气飚到爆发的临界点。木秘书缩在他看不见的小角落里瑟瑟发抖。
“我想我不需要重复对你的裁决吧?”声音轻滑、冷酷。
“总裁,我可以解释的。”木秘书做着最后的抗议。
“你确定你的解释不是为自己的失职找借口?”章凌硕怒气冲天,他就是担心莫回容易冲动才找了个冷静的秘书帮忙,结果毫无作用。
两个不靠谱的笨女人,竟然忘了问对方的地址,连手机也不带出去,甚至连对方姓什么都一无所知!
“不是。今天下午来的是一位坐着老爷车的老者,七十岁左右,衣着十分考究,说话带点英国腔。”木秘书苦着脸提供仅有的一些情报。
“老韦!立刻调出店里的监控系统画面。”章凌硕沉声命令。
“……总裁,那个……店里的监控系统今天忘记开了!”某个弱弱的声音淡定提醒。
“你可以直接递辞呈了!”
木秘书闻言赶紧闭嘴,保持沉默。
“少爷,我去联络一下其他店家,也许他们有拍到有关的画面。”
章凌硕挥挥手,老韦退下。章凌硕在脑海中自行搜索着符合标准的位置。
知道求助无门,莫回索性放弃继续踢门的念头。借着月光打量着房间,摸索着看是不是可以找到其他可照明的东西,若是什么都没有,她今晚被锁在这里的意义也不大。
所幸她还不算太倒霉,在门边的储物柜里找到了蜡烛和火柴。她赶紧点亮蜡烛,放进烛台,在房间里走着。房间很大,大部分的家具是典型的英国风格,精致而贵气,另外则是少量的中国古典家具。
这些家具都被打理的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灰尘的痕迹。可见这位夫人在那位老爷子心里占了多么重要的位置!
她想着这些应该不是重点,视线大致转了一圈,在床头柜上发现一张照片,拿起来仔细看着,估计是张全家福。正中央的老者应该是这家的先生,他旁边美丽端庄的妇人应该就是她要画的人了。
她很美,却是个极为忧郁的女人,眼神很哀伤,嘴角平缓,与照片中其他人的表情形成强烈的对比。
“真是一位特别的女人。”莫回自言自语着,将相框放回原来的位置。
拉开桌面上的小盒子,估计是平时收拢小饰品的收纳盒,莫回在里面翻翻捡捡着,并没有合适负罪感,反正是他们把她锁在这里的,主要目的也是让她感觉这女主人的故事,她怎么做都不算过分。
收纳盒里除了手饰,化妆用具并没其他物品,她将盒子合上,欲合上之际眼角触及到一张泛黄的纸张,跟收纳盒几乎同色,难怪刚才没有发现。
莫回把烛台放置在床头柜的格板上,小心翼翼地取出纸张,像是一封信,但没有排头,没有落款,说是随笔倒也贴切。
“上帝怕是也无法原谅我这样的女人吧,毕竟哪个女人能同时爱上两个男人!而我确实如此。生一是我生命中爱上的两个男人之一,他是英国贵族的叛逆者,骄傲、自信、令人敬仰,他厌弃虚伪、假仁假义的政权,却爱上了我这个黑暗、虚伪的封建王朝的牺牲品。为了爱情,我们背弃我们的家族,离开祖国在异乡重建自己的王国。他很忙,变得不着家,但一如从前地爱我。但我是需要人时时刻刻用爱浇灌的玫瑰花,我渴望那样如胶似漆的爱情。德克就是这样的存在,我用英国贵族上流名媛专用的方式诱惑他,他眼神炙热,行动却如犯人那样畏首畏尾。我知道,他在对他的主人生一表示忠心。可我是他的女主人,他同样也需要向我表明忠心。我的所有诱惑在他眼里都显得薄弱不堪,最后我忍不住我用身体诱惑他时,他表情挣扎地接受了。我不知道他到底爱不爱我,只是我越发的爱他了,而他却不肯再与我亲密,冷淡而疏离着……我知道我将不久于世,对他们的爱情让我心力交瘁,担心着生一的知晓,害怕德克的拒绝。这样的思想纠缠着我,甚至连惟一一张全家福都想拒绝拍摄,但只有在那个时刻才能同时见到他们两人,我是愿意的。只是为什么德克不能一起照?那将是我们三人惟一共照的一张照片啊。我只是想拥有他们两个人的爱……”
莫回认真地阅读着,她内心倒未起波澜,只当别人的故事读着。若是平时,她是鄙夷这样脚踏两只船的女人的,但这人早已离世,她不能沾污逝者的名节,将纸张折好,又看了眼那张全家福,发现其中一个小男孩有点眼熟,有几分肖若辰的影子。
想起肖若辰,他们约的半年之期已经到了。她已经离开竹溪镇,他去了还是没有。
他是她生命里第一个以爱情为名爱她的人,她无法回馈那样的感情。她却蓦然了解了德克先生的感触,也许他也是爱这位夫人的,只是有一种感情先进伫了,其他的感情只能退让,德克先生的感情应该是主仆之情。不然他怎么会以这样的高龄还为他的主人服务着,也许可能是对夫人爱情的一种回馈,为她照顾她深爱的人。
莫回想着,脑海中更是一片空白,这画稿她连个雏形都没有了。
揉了揉眼,她有些困倦,挑了张坐椅休息一下,心里期待着小哥哥不要为她着急上火,她不会轻易将自己处于危险的环境中的。
再张眼,已是天亮。房门有钥匙开动的声音,她赶紧坐直身体。
进来的是德克先生,“莫小姐,你可以回去了。请您三天之后将画稿送过来即可。”
莫回没了基本礼貌,直接出门离开,这家人让她很难喜欢得起来。
章凌硕驱车沿着纽约往南一路开,昨夜的监控画面只拍到汽车的一角,只能推算个大概,调了第五大道所有的监控,竟然没有一个清晰的。他索性就自己开车寻找起来,他暗忖,能开老爷车的人,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贵族。只是这上了年纪的贵族都喜欢附庸风雅,南方是贵族集合地。
他让秘书调出商业资料,开始一家一家的排除。
正开着,马路边拐出一个瘦小的身影,最新款的卡宴急刹车,轮胎与柏油路面响起巨大而尖锐的声响。
莫回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一个暴怒的身影倏地窜下车,他背着光,也可以感觉到脸上熊熊的怒火。
遇到坏人了?她真不该不让别人送她!莫回懊恼地想着,像被猎人看中的猎物,失去了反应能力,只能干站在那里,一脸惊恐地看着来人。
等等,这个暴怒的身影太像一个人。
“小哥哥!”她反应过来这暴怒的身影是谁时,轻叫起来,迈着小短腿跑进他的怀里,现在九十四十五分,该是上班时间他却出现在这儿!他是为找她的!
她果真是个坏蛋,专惹他生气,给他制造麻烦的人。
这一声娇娇软软的“小哥哥”像冷水一样嗞地一声将他的怒火浇灭,径直冲进怀里的小身影温暖而真实。这一夜的担忧因她的入怀,消失得坦坦荡荡。
他不知道该摇她晃她,教她不要随便跟陌生人离开;还是抱她亲她,狠狠地惩罚她!
“有没有事?”他沙哑着嗓音,有着一夜未睡的疲惫。
“我没事!我忘了带手机,让你担心了。”她承认错误。
“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他威胁,紧绷了一夜的神经因她的出现稍稍放松着。
“不会了。”莫回承诺。
把莫回送回家后,章凌硕去了公司,一夜未睡,加上一整个白天的工作,让他累得脑子有些木然。
车子停在庭院里,章凌硕下车,上了三楼。三楼的小客厅里常着一盏小灯,是莫回为他创造的温馨。他把公事包,放在客厅,回房洗澡。发现本该在床上休息的女人,并没有出现,大床空空如也,又拼命工作了吧!
他拧紧眉,将心里的不舒服,隐藏起来,转身进了浴室。他的工作尚未完成,今晚怕是得熬夜了。
回过澡后,他拎起公事包,走向书房。
书房的灯是亮的!伸手,他打开厚重门扇,书房内,早已有人提前抢了位置,只不过抢了位置的那人,此时正在梦周公。电脑跳到保护程式,一排英文字母在画面中,摇摇摆摆,满桌的画稿连地上也不能幸免。章凌硕勾起无奈的笑容,走到新置的一套小办公桌椅边。
看了一堆画稿,简直可用鬼画符来形容。
他的目光移至到她睡着的小脸上,粉粉嫩嫩的腮边,被压成淡淡的红色,嘴唇微张,眼下有淡淡的暗色。这小猫,又不是要她养家,她需要这么拼命吗?拖垮了身体,他可是会心疼的。
弯身,他替她储存档案、关机,抱起她,准备将她送回房里。
迈了几步,怀里的人被惊动了,毕竟她一向浅眠的,莫回张开眼,笑道:“你回来了?”
“你说的不熬夜,现在呢?凌晨一点二十九分。”见她醒来,他摆了黑脸。
见他谈起工作,她脸上的笑容更加扩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好的。”
“我的工作室接到了第一个案子,木秘书正在努力。”
他嘴角有缓缓放松的痕迹,“坏的呢?”
“我昨天遇上的那个客人不好解决!”
“现在只是个开始,以后的客户会比这个难上千倍百倍!”他恶意恐吓,希望她能趁早放弃。
“我知道,但对方答应让我尝试一次。我想这是个锻炼的好机会。你认为呢?”莫回以为他在担心她工作的进展情况,尽力表现出积极的一面,不让他再担心。他自己的工作已经多得吓人了。
“什么样的案子?”
“是一位老先生,请我为他过世的夫人雕一尊木雕。”英国贵妇名流她不太熟悉,而那老先生的夫人更是可以心里爱上两个男人的奇葩,她不知道这样的人会是一种什么样的面貌。
“这好像并不难,不是吗?”
“嗯,老先生只有一个要求:雕得入他的心。”这个要求才难以达成啊。
“听起来,你的工作不容易。”
“当然。”
“既然那么辛苦,关了工作到别做了。”章凌硕继续诱惑,他的主要目标就是让她关店,好好在家做他的章太太就好。
“小哥哥,你又来了。不工作,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莫回为难。
“别忘记我们即将是夫妻,男人养家天经地义。”他是大男子主义的奉行者。
“我不想做你的包袱。”莫回轻声拒绝。
章凌硕笑笑,并没说话,暂时放弃游说,转身开始忙碌。
莫回觉得气氛有点怪异,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了,也许是她太累了,所以产生了幻觉。收敛起心神,将注意力放在画稿上。
莫回去肖家送画稿之前,去工作室与木秘书反复比对了几个方案之后,决定挑选了最优雅、贵族的一个方案。木秘书大致跟她交代了下对方的背景,没有听到有关肖生一夫人的任何想法,只能按照对方的世家去制造了一个适合对方的方案。
这天,莫回依约来到这座大得吓人的城堡里,坐在主位的肖生一满脸严肃地看着画稿。
“莫小姐,这就是你的构思?很遗憾,这画稿画得非常好,但它无法打动我。”肖生一看了画稿片刻,让德克将画稿递回给莫回。
莫回将几个日夜的努力小心收进文件夹,“很抱歉,老先生,没有做出您心里深住的画稿。但我有个不情之请,请您答应。”
“说来听听。”
“您可否告之,夫人的故事,这会让做画者能走进人物更进几分。”
肖生一的回答是大笑数声,“莫小姐,恕我直言,你没有从商的天份。你不了解你的客户,甚至你连打听的想法都没有,此其一;其二,你的语言表达能力太弱,客户无法了解你的能力,不是每一个客户都会给你机会,让你尝试。因为你在浪费别人的时间。德克,送客!”
“老先生,请您听我说!”莫回想要说点什么,德克已经起身做出送客的准备。
院门,一声娇嫩的嗓音响起,“太爷爷!”
语音一落,是对可爱的双胞胎,越过她扑进肖生一的怀里。
“双胞胎!”莫回在口中低喃着,她好像在哪儿听说过双胞胎,她极快地在脑海里搜寻着。
突然,白光自脑中闪过,她想起来了,肖若辰!肖若辰说过,他家有对双胞胎,有个深受英国礼仪熏陶的家庭,如果她没记错,这位老人也姓肖!肖若辰曾提到,他的奶奶很喜欢小孩子!
“老先生,如果不打扰您与您的小宝贝的嬉戏,我想花三十分钟的时间再为您画幅画稿。如果依然无法打动您的话,我立刻离开,并把我的工作室关闭,再不为人画稿,雕像。”莫回认真说道,满是坚持。
肖生一深深看了一眼莫回,连德克也忍不住多看一眼这个莽撞的女人,“年轻人,需要点教训。三十分钟就三十分钟吧。德克,把桌椅搬过来吧。”
桌椅搬得很快,莫回坐在椅子上。耳边回响着肖若辰的画,“我爷爷人虽冷淡,但从未舍弃过家人。即使他从未在表面上亲近过我们,他心里一直是有这些晚辈的。只是我们不够挚诚,走不进他的心里。”
孩子是成人之间的桥梁,而这位老先生他对谁都冷淡无比,只有对待这对可爱的孩子时,笑得一脸温柔。
她之前的画稿只画了照片里的老夫人,连这位老先生都没入画,真是失策。
她铺开画稿,画笔在画纸上流动着,迅速打了底,绘制大概构图,将老先生坐的椅子也入画。这椅子用光滑如新,木却是陈木,可见他十分珍爱这把椅子。
三十分钟之后,莫回将画稿重新交给德克。
这次就算结果依然一样,她也不会太难过,因为她的画稿打动不了老人。
肖生一看着画稿,脸色一变,眼眶泛红,持画稿的手颤抖着。许久,他深吸口气,语气平稳,“莫小姐,有劳你了,希望你的刀功不会让我失望。”
“谢谢您!”莫回诚心感激,跟随带路的仆人离开。
“德克,帮我从房间里拿出那个信封吧。”肖生一开口,眼神颤抖着。
德克离去,未几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回来,恭敬地递给肖生一。肖生一将来信封打开,取出一张画,他手指颤抖地抚摸着画上隐约的字迹。
“德克,这就是肖家的秘密。”肖生一突然笑笑,将画递给德克。
“……老爷,这……”德克震惊不已。
“你的名字出现在上面不是吗?我一直都知道。德克,她爱上了两个男人,我和你,我甚至知道更多的事情,只是德克这一切都结束了,她已经离开了十五年,我们不需要再为她埋葬自己的生活。”
“老爷,我对不起您。”
“我们没有谁对不起谁,毕竟我们互相扶持走了大半辈子,以后也还要一起走下去。”
“是的,先生。”
“我们不能让一个过世的人束缚了我们的余生。”肖生一笑笑,任风将手里的画吹离。
莫回在车上拨通了章凌硕的电话,电话那头才一接通,她便迫不及待地说起来:“小哥哥,我成功了!那位老先生同意将案子交给我了。”
她想分享高兴的事情的第一个人一直是他。兴奋的情绪,隔着话筒依然明显。
“……是吗?恭喜。”低低的男性嗓音,此时听入她的耳内,有一种让她颤抖的感觉。
“你为我高兴吗?”她继续问。
“嗯。”
“那,要不要帮我庆祝?”她有一种想要开香槟的冲动。
“……你回家,让我告诉你,我有多高兴,嗯?”电话那头是静默了一会,仿佛是在享受她刚才那阵无垢的笑声,“猫儿,我再也不会让你放弃工作了!工作带给你的成就,不会比我自身工作带来的成就小。”
“当然。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希望有个平台展示自己,只是平台的大小不一。”即使他看不见她的笑容,她还是挂着灿烂的笑容,十分期待他为她举办的庆祝会。
只是……他们的庆祝会,是在床上开的。自工作室开张之后,她一直在忙碌着画稿的事情,几乎都在熬夜,而他比她还要忙上几倍,他的交集只在书房里。
就是说他们之前,几乎有一个月没在一起。
这让这场欢爱变得激情而绵长……
随着第一份工作的出色完成,莫回的了缘工作室,案子慢慢地接得多起来,信誉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累积的,而且,她又有实力佐证,她小小的工作逐渐打开局面,越来越多的人找上她,希望她帮忙设计人物或家居装饰的。
现在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每天涂涂画画,拿着雕刀自由的雕刻着,倒也其乐无穷,她非常满意自己如今的生活。有的案子是在纽约,有的也在美国的其他州,所幸现在是个资讯发达的社会,只要有台电脑,在工作室里依然可以完成工作。
每次有客人成交单子,她都非常财迷的数着钱,惹来木秘书狠狠地鄙视。她没有多爱这些钱,只是喜欢这些钱以后可能发挥的功用。她就兴奋不已!
忙了一整个上午加半个下午,她合上电脑,轻轻地捶了捶自己发酸的肩膀,电话接了进来,这个时候除了他,不会有人打她电话的。
“小哥哥,我好累呢。”她不看手机屏幕的显示,按下通话键软软的抱怨着。
回答他的是男孩的朗笑声,“姐,是我。不是你家男人!”
“莫悔?”莫回把手机拿离耳边,看了看屏幕,是章凌硕的号码啊,“你来美国了?”
“是啊。回来做毕业论文答辩,刚好爸应邀来美国办画展,我们就一起过来了。”莫悔说得很愉悦。
“现在你们在哪儿?”
“跟姐夫在一起!”莫悔笑笑,指责道,“你这不靠谱的姐姐,姐夫都比你尽职!”
“我错了,我立刻过去!你们现在在那里?”赶紧认错,赶紧收拾东西,出门离开。
“现在在机场,等下跟姐夫直接去北美美术馆!”
莫实平的画展在北美美术馆举办,美术馆周围是文艺气息和商业区街并重的区域,其中不乏在业界独占敖头的梅尔酒店,就在北美美术馆的斜对面。这样的待遇在新晋画家里算是最荣耀的事情之一。
莫实平倒不太在意这些名利,得到他也没泰然,失之淡然,到了美术馆内,他也只是目光柔和地打量了一圈环境,并没有过大的喜乐。
“爸!”莫回尖叫地跑进美术馆,远远地就叫了起来,与平时沉静的个性全然不同。
“傻孩子,爸腿脚不方便,跑不掉了。你小心点。”莫实平宠溺地笑笑。
“咦,小哥哥怎么不在了?”莫回看了看周围,没见章凌硕。
“姐,你能先关心你长时间不见的弟弟吗?你家男人你可是天天见。”莫悔不耻她姐这种有异性,没人性的行为。
“身为我弟的你,不是也先打电话给你未来的姐夫之后才打电话给我的吗?”莫回也鄙视之。
“你又不会开车,打电话给你干吗?”莫悔找了个非常重要的理由!
莫实平看着姐弟俩斗嘴斗得不亦乐乎,赶紧道:“你来之前,他接了个电话,没来得及等你。”
莫回哦了一声,说道:“爸,你这么重要的画展,我们一起设计,好不好?”
“嗯,你喜欢就好。”莫实平点头。
说做就做,两人在莫悔回校后,开始测量起画的排台和设计,莫实平大部分的画都已经裱框,装订好,只有少量的因为天气的原因受潮,放在通风的位置晾干。这影响也不大,反正还有几天的时间。
章凌硕驱车到肖生一的城堡内。如在自家一般长驱直入,“爷爷,你找我?”
“是啊。”肖生一微笑道,任德克为他量体裁衣,连肖家的大先生和二先生也在场,“有喜事发生?”
“凌硕,爷爷准备重开家宴。”大先生微笑着回答,他身材伟岸,身姿笔挺,有着刀削斧劈般深刻的五官,不恕自威的面孔,眉目间是风月积演下来的深沉,嘴角有两道深刻的法令纹。
肖大先生的面容和性格是最接近肖生一的人,行事作风也极像。近年将肖氏的私航打理得井井有条,没有任何不当。
“这是肖家晃十五年第一次家宴。”二先生也跟着笑起来,他长相斯文,颇有些书卷气息,无边的眼镜为他添了几分儒雅。
“恭喜恭喜!”章凌硕笑道,这时候叫他来,自是把他当自家人看待了。
“就是那个若辰那个死小子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连个信都没有。”肖生一怒道。
“爷爷请放心,我已经派人查了其他几家国航的情况,现在三弟在英国的老家。我早上将您重开家宴的消息告诉他了,他说会赶回来的。”肖大先生走到肖生一旁边,恭敬地接下老人换下的旧衣。
“也罢。这浑小子还没胆大妄为到不参加家宴,这家宴跟他的关系也不大,反正他也不打算接手肖家的事情。”肖生一依然满脸不悦,却也不再生气,问道:“举办家宴的宴会厅选好了吗?”
“希尔顿、多明戈都已为家宴发来了菜谱,希尔顿总裁当晚会亲自来迎接您。多明戈则已北美东边的新兴农场做为当晚的贺礼。”肖二先生翻阅记事本。
“这两只老狐狸倒是会抓住机会。”肖生一傲慢地哼了一声,看了眼章凌硕,“凌硕,你认为梅尔酒店如何?开肖家的家宴在那里应该是他们的荣耀吧?”
“爷爷,您可以不用这样。”爷爷是要为他还梅尔集团的人情,他知道。肖家公开对梅尔集团示好,这会对梅尔集团带来不可预估的利益,同时也摆明着不买希尔顿、多明戈的账,希尔顿、多明戈的背后的政要,能不蠢蠢欲动吗?
“我肖家要开设家宴,这么重要的事情,那帮老狐狸还敢直接叫板吗?”肖生一一生随心所欲习惯了,从来都是别人顺从他的份,到老依然如此。
章凌硕无语,他相信在场的肖大、肖二和德克先生也一样,大家没人答话。所幸肖生一也并不在意有没有人搭话,继续开口道:“这次我重开家宴并不为肖家的将来,未来的肖家会在我两个孙子的带领下一定会越走越好,我不担心。现在我只是要将我的夫人公之于众罢了。”
肖大、肖二先生听到肖生一突然提起奶奶的事情都愣了一下,德克先生却一脸从容。
肖家家宴选择在梅尔酒店的宴会厅举行,只邀请了关系深厚的社会名流和政要人士。晚七时,肖生一在众人的期待下,步履庄重地走上红毯,那对双胞胎各走在他的两侧。三人的到来,表示宴会正式开始。
章凌硕担任着主持人的角色,他清隽雅致的面容一站在那里便吸引了在场所有女性的目光,他轻雅的嗓音如醇厚的美酒,缓缓扩散,简单而隆重的介绍了肖家所有的家庭成员后,他优雅地做了个请的姿势将肖生一请出场。
“多谢各位的抬爱,出席肖某的家宴。此次家宴的主要目的是想展示我家夫人最爱的一副画作,和一尊木雕。肖某一生只爱过一个女人,她的离世把我的心也带走了,让我忽视我的家族十五年……”
宴会厅的灯熄灭,一束白光照射在宴会厅的正中央,一幅竹席画卷在徐徐展开,瑰丽的色彩,泛黄的竹签,有颗粒感的人物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与呼吸。
莫回亦是如此,原来另一幅图在肖生一的手里,并且得到细心的照顾。竹席画缓缓卷起,合上。屏幕上出现另一副黑白手绘画,乍看之下莫回差点以为那是她的画稿了,但细节表明那画不是她的。
不过看到另一幅竹席画时,她还是忍不住吃惊了,原来另一幅图在肖生一手里。这幅图他应该也十分珍视,心里也舒缓了。章爷爷是爱画之人,知道有人把他喜欢的画珍藏得如此细心,也应该无憾了。
看了展出的两幅画后,她便猫着腰立刻宴会厅,台上肖生一介绍着画的故事。
“这幅画稿是我的夫人画的,当时还没有这一对可爱的双胞胎曾孙,她却福至心灵。我一直在寻找能雕刻的人,前段时间,有一位木雕老板画了出来,她没见过肖家双胞胎的任何照片,却勾画出他们三岁时的光景。”老人说着,喉咙有点酸涩,幕布上也出现了莫回的画稿,除了画稿大小不一之外,几乎一模一样。
章凌硕看着画稿,觉得那小猫儿也只不过瞎猫碰上死老鼠而已。他暗想着,心思飘到斜对面的北美美术馆,画展应该早就开始了。
“此次家宴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我将全面退休,回英国的老宅。二,让大家认识肖家新的掌权人,肖大和肖二。”肖生一宣布道,在德克的搀扶下走下舞台,肖大、肖二先生虽然惊讶,但依然面色如常,用商业礼仪应承在场的名流。
肖生一来到章凌硕旁边,问道:“在想什么?不想让吴家知道你与肖家的关系?”
“爷爷,你想哪儿去了。人家吴家的情报站也许早就知道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木雕是莫回雕的。”章凌硕笑笑,他想肖生一应该还没注意到。
“那个平凡又倔强的女人就是你用几十个亿换回来的人?”肖生一的脸上难得露出点惊讶的表情。
“嗯。”章凌硕笑答,看到吴森豪与蒋梅,“爷爷,你应付。我先逃了!”
“德克,这小子的眼光好像真的很差!”肖生一说得有点无奈。
“章先生的眼光一直都是特别的。”德克恭敬回答。
“也对。”肖生一眼光扫过向他点头致意的约翰逊,也点了点头,“希望这次凌硕能对吴家的事作个了结。如果一定要选一个对手,约翰逊比吴家好太多了,至少不藏事。”
李非挽着约翰逊的手臂在各界名流人士间优雅的应对着,此时她正经过两个贵妇人的旁边。
“听说斜对面的美术馆正在展览中国莫姓画家的画。”
“是的,伍兹太太。他的画非常美丽,中国风情非常浓厚,让人忍不住将视线停留在地些美丽的画上,我先生已经收藏了好几幅画呢。”
“真幸运。相较而言,我更喜欢他为他女儿做的画,真是栩栩如生呢。听说有些作品还是两人一起合作的。”被称伍兹太太的贵妇人回答。
两人的谈话听进一旁的耳朵里,心里闪过迟疑。
“亲爱的,在发什么呆?”约翰逊问
“亲爱的,我没事。这里太闷,我想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你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毕竟等下我们还需要给肖老爷子敬酒,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他了。”
“我知道,我去去就回。”李非笑答,优雅转身走出梅尔酒店,步履加快地向北美美术馆走去。
夜晚的美术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冷清,反而有些人潮涌动的感觉,可见画展受欢迎程度了。大家三三两两地站在画前欣赏着画作,此次除了大量的画作之外,还有少量木雕。
章耀阳与何言站在木雕前看着莫回雕的木雕,心上涌起热流,泪湿了眼眶。
木雕雕的是章若定,花白的胡子,坐在小木屋前的摇椅上,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在端看着,神态安祥而怀念。
“这是爷爷最后的时光,当时他很高兴。他让我转告你们,这样的离别很好,至少不会让你们悲伤。他最怕看到你们发愁的模样。他说奶奶过世前,你们太痛苦了,他不想再看到这样的痛苦。”莫回轻声道。
“爸……”章耀阳唤了一声,“莫回,谢谢你。”
莫回轻笑着,陪两人去欣赏其他的画作。画展上木雕的作品都是莫回负责的,莫实平构图,她动刀,配合得默契无间。
莫回看到李非,进来心底有些高兴,准备等介绍完下一幅画,就过去打招呼。
一幅画前,李非瞪着眼前栩栩如生的画,仿佛那个孩子会直接中画里走出来,走到她的怀里。
这个男人凭什么折磨了她的孩子二十几年,现在一转身就可以做个慈父!若不是他的失职,她的女儿怎么会受这么多苦楚!
李非怒火中烧,完全忘了自己当年的也是失职的母亲。
“这位女士,看画需要用心,不是只看表面。”一个久违的儒雅声音在李非的耳畔响起。
李非回头看了熟悉又陌生的人,花白的头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穿着浅色的毛衣,驻着红椿木造就的拐杖,一派淡然地注视着她。
莫实平看清李非的脸微地一怔,脑海中闪过零散的画面。
“你的画一文不值,还不如早早下海经商。在这破落的村子里窝着有什么意思!”
“莫实平,我告诉你!你这个又笨又傻的女儿,我烦透了!”
“我不会委屈自己跟你过一辈子,我迟早是要离开的!”
“……”
他的面容一僵,抹去脑海里的随后释放温和的笑意,指了指画中的胖娃娃,笑道:“画里的人是我的女儿,小时候家里贫穷,让她陪我过了段苦日子。”
“要你多嘴!”李非冷瞪了莫实平一眼,转身离开。
莫实平觉得眼前的一幕十分熟悉,仿佛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对着一旁的莫悔说道:“莫悔,我出去一下。”
“好。”莫悔应了一声,环顾画展各个角落,然后挑了个美女最多的方向走去。
李非走出美术馆,准备离开。
“这位女士,麻烦你等一下!”莫实平在身后一瘸一拐地追着,冲撞了路人,沿路不住地道歉。
她凭什么要停下?!加快脚步,想甩掉莫实平的追逐。不过有人自己跑上门任她羞辱,她何乐而不为!思及此,李非停下急促的脚步,姿态傲然地等着莫实平地走进,看到莫实平气喘嘘嘘地停在她面前,她就有种报复的快感,“你不会特意跑出来找我买你那破画的吧!非常抱歉,对于你的破画,我没兴趣!白送我也不会要的!”
“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像我曾经的一位故人,想向你了解一下有关我以前的事!”
“你以前的事?呵,真是笑话,你以前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跟你非亲非故,为什么我要浪费宝贵的时间陪你这个瘸子!”是他自己跑上门来给她羞辱的,怪不得谁!
“我生了一场病,醒来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刚才见到你,我脑海中流窜过一些片段。如果你知道有关我的事情,请告诉我好吗?”莫实平倒不在意这女人的冷酷态度。
李非没说话,眼神冷淡地看着这个瘸着腿,神色却比二十几年前更温和的男人,眼神里流露出的焦急是真实的,不是当年的清傲。
她嗤笑一声,“既然你这么求我,我满足你的愿望就是。”
说完,她率先走到旁边绿化带的长椅边站立不动,莫实平弯腰拍了拍长椅。
“没想到,二十几年不见,我的习惯你竟然还记得。”李非先发制人,姿态优雅地入坐。
莫实平在隔壁的长椅上入坐,并不答话,看了李非半晌,才道:“我们之前认识?!”
李非神态鄙夷地看了眼莫实平,“你以为假装失忆,我会配合你,上演一出老友重聚的戏份?还是你认为在二十几年前我曾伤害过你,所以你认为我该低三下四的求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夺夺逼人!”
莫实平眼底闪过犹疑,“我很抱歉,我记不住你。如果以前我伤害过你,请你原谅。也请你告诉我你所知道我有关我的往事。”
李非闻言冷哼一声,“失忆?!莫实平,你记忆力过人,几乎过目不忘!你竟然跟我说你失忆了?真是滑天下之大极!”
“事实确实如此。你认识我的女儿,慧儿吗?”莫实平倒也没觉得李非的态度不合时宜,他想知道过去,了解他的女儿。他心里总是觉得有愧于莫回,只是没一个人肯告诉他真实的情况。
李非心里窜起一阵报复的念头,为她的女儿讨个公道:“慧儿?你还有脸提她,她差点被你害得命都没了。”
莫实平震惊,一脸沉痛地看着李非,他伤害了他的女儿?“请你告诉我实情!”
“你还记得我们曾经是夫妻吗?”李非问了一句,看到莫实平摇头,心里更加恼怒,她可以不爱他,不屑他,但他绝不能忘记她,绝不能!这个男人欠教训!
“慧儿一出生就是个又笨又傻的蠢孩子,你因为她蠢就嫌弃她,打她,对我冷眼相待,最后甚至赶我走,将我辛辛苦苦为她存下的六千块治病钱拿去赌。赌输了回来对我拳打脚踢,若不是村里的人及时拉住你,我早就没命了!早就没命了!莫实平你知不知道,你是个恶魔!毁了我和孩子一生的恶魔!”
李非看着莫实平十分震惊的脸,含恨地冷笑道:“我以为你只是恨我,恨我不争气的肚子生下了个处处不如人的孩子!为了孩子我只有离开那个小山村。但是没想到你连你自己的亲生骨肉也恨,尽不到半点当父亲的责任,任她被村里的孩子欺负。为了折磨她,你还找了个后妈,折磨她,摒弃她。若不是村里来了一位老先生,莫回的一生就毁了。而她为章凌硕的母亲换肾,被抛弃在医院里。她想回家寻求安慰的时候,你竟然将她赶出家门,连最后的栖息地都不给她,任她在外面游走!”
说到最后,她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而这样能让她的话更加逼真。
“……”莫实平的眼眶红了,原来他这么伤害他的慧儿吗?比任何人伤害得都深。这女人语气里的恨意如此明显,脸上痛苦的表情真实而痛苦。“为什么我的记忆里只有慧儿,没有你?”
李非的眼泪猛地一停,手狠狠地握住当配饰的精致小手包。
是啊!这个男人的记忆都主动排斥她,宣告她当时的失败,但现在她要毁一个对她而言只是个智障的男人太轻易了。
“你以为以生病失忆做借口,假装忘记过去的所有,以为就能洗涮过去的种种错误!莫实平,你真让我不耻!你虚伪得让我想吐!”
“……你在离开之后过得好吗?”莫实平问,他不该仅相信一面之缘的女人,他该更相信他的亲人们,但这个女人的情绪太真实,容不得得掺假。
“我……”李非突然悲凉地笑起来,“你没有资格知道。”
语毕,她优雅起身,步履从容地离开,走了几步冷笑着转身,“莫实平,告诉你。你没有资格拥有这么好的女儿,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我若是你,我就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方自我了结算了!”
报复的滋味果然大好!李非只顾着一趁口舌之快,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对别人而言是多么的伤害。
莫实平看了看自己的拐杖,这拐杖的顶端是慧儿雕刻的,平滑而简单,用起来不会伤手。她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孩子气地雕了他和她的卡通头像,两个大头紧紧的依偎地一起!
李非描绘的画面跟记忆里某些零散的画面重叠。
慧儿被村人欺负的画面、被莫悔欺负的画面、被他处罚的画面,那些画面里的胖女孩儿就是他的慧儿,记忆之门像洪水一样奔涌而出,一点一滴的。在她生命里温情的不是他,确实如李非说的那样,他是慧儿生命里的恶魔。
莫实平缓缓站起身体,看着灯光如昼,人流如织的美术馆,里面他的慧儿站在一副他们共同创作的图画前灿烂地为章耀阳和何言介绍着。画里是他抱着幼年的慧儿,一起笑看着画外的世界。
那幅画的灵感来自慧儿!他又看了莫回一眼,二十八岁的年纪,拥有超越平凡人的沉静与沧桑,那沧桑是他这个父亲带给她的,他若不恨,她这一生都可以保有那单纯的性子,一生都可以在他的羽翼之下生活!
“哈哈哈!枉我自认为不会伤害自家人,到头来全都是空话,空话……”莫实平突然凄厉地大笑出声,扔掉手上的拐杖,整个人像疯了一样瘸着腿跑开!
慧儿,李非说的没错,爸没有资格拥有你这样的孩子!没有资格!
再次回到梅尔酒店宴会厅的李非挑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默默喝起酒,酒的苦涩深陷喉咙,引来一阵剧烈地干咳,“亲爱的,你在做什么?”
“我终于见到他了,他竟然变成那么温暖、平易近人,那些气质根本不属于他。他不适合,他本该优雅、清贵的过生活,不是变成大街上任何一个平凡的老头子!我恨那样的他!我恨他竟然忘了我,只记得孩子!恨他虐待我的孩子,恨他忽视莫回,漠视莫回,他该死!不该拥有这样平静的生活!”面对约翰逊,她刚才对待莫实平的情绪一时还收敛不了。
“亲爱的,我发现你十分的自私,你早已过上了新的生活,却制止别人有新的发展!还是你的虚荣心接受不了,他爱上别的女人,不爱你!而你早就在离开他之前已经不爱他了!你的心太狭隘了!”约翰逊冷声提醒。
“我……”李非发现无法反驳约翰逊的话,她不愿意承认她的自私,但她刚才确实是彻底的自私了一次。
“亲爱的,你在指责他的同时,也在指责你自己。请原谅我说个公道话,你有比他做得更好吗?当初若不是你携着他给女儿治病的六千块钱,打破了他对生活的希望,他不会变成中间二十多年的冷酷,无情。这些事情发生的导火索其实是你。我认为,你没有资格责怪他!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责怪他!”
“你是说,莫回的苦是活该!”李非崩溃地问道。
她刚才完全扭曲了事实,将她自己的错误劈头盖脸地打在莫实平的心上,她欺他失忆,欺他不舍得伤害她。
“我可没这么说,但我认为是她的性格使然,毕竟一个人的命运好坏取决于她的性格,她的性格当时如果好一点,不会被人这么伤害!”约翰逊认为能被身边所有的人排斥的人,一定也有问题。
“你真客观!”
“因为我是局外人,没有这一层的感情纠隔。”
“也许我该去向莫实平道歉!”李非扔下酒杯,眸光朦胧。
“去吧,你欠他的太多了!”约翰逊说道,再爱一个人他的容忍依然有限,若是李非无法及时走出狭隘的世界,他是不会原谅她,同时也无法原谅这样的女人陪在他的身边。毕竟没有人喜欢一个有恨有怨的人。
美术馆内的莫回眼皮剧烈跳动着,她四周搜巡着,不见李非,也不见莫实平。本该跟莫实平在一起的莫悔,则在某一幅吸引年轻女性的画前,大方的炫耀他上好的口才。
“莫悔,你看到爸了吗?”
“他应该馆外边。”莫悔百忙之中挤出点时间给莫回。
莫回来到美术馆外,找遍了所有地方,只看到莫实平的拐杖,并没有看到人,焦急大喊,“爸!爸!你在哪里?”
肖家家宴散了,章凌硕送走肖生一便过来,才一到转弯处,便发现他的小猫儿在绿化带来来回回地走着,“猫儿,你怎么了?你在刚才在找什么?”
“我爸不见了,拐杖跌落在草地上,人却不见了!”莫回焦急道。
“老韦,联络美术馆的保全人员,了解这里人员的出入情况。另派一部分人在馆内寻找!务必要找到!”章凌硕沉声命令。
“是,少爷!”老韦迅速退下。
未几,老韦回来汇报,“报告总裁,三十分钟前,南门的摄像监控里曾出现过一位瘸腿老人离开的画面,着装跟莫先生的一样。”
“半个小时前?爸怎么会突然离开,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小哥哥,怎么办?”莫回低喊。
“别担心,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处理!”章凌硕安抚莫回,见老韦似乎还有话说,“还有事?”
“少爷,有人看到莫先生离开前,好像见了约翰逊夫人!”老韦话音刚落,就见约翰逊牵着李非进来。
“夫人,你惹的祸,最好可以提供些什么来弥补。”约翰逊轻语。
“妈,这是怎么回事?”莫回焦急道。
章凌硕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李非见过莫实平!李非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合盘托出,然后低头,现在她静下心来才发现,她刚才有多过分了!
“如果你不是我姐的亲生母亲,我非抽死你不可!”莫悔嚷道,恨不得扑上去揍这女人一顿。
莫回沉默了一会儿,从吃惊到平静,“妈,我理解你刚才的做法,但是无法原谅你对我爸进行的第二次伤害,你没有这个资格。你第一次的伤害我可以原谅,那是因为小山村会禁锢你的人生,但这一次你的狭隘让我无法接受。谢谢你的坦白,我一定会把我爸带回来!在他的有生之年里,只要他不想见你,我绝对不会让你再有机会见到他!老韦,请帮我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