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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被伏(二)
等半拉弹头撕穿防弹衣扎进肉里,我才确定自己是腹部中弹,然后才感觉到自己像被人大力踹了一脚般地飞退,前趴的身子被顶成倒坐,屁股还没有挨地,肚皮便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像热漆浇在身上一样烧得要命。
“他们有……咳!咳!啊……”我捂着肚子坐在地上,被子弹冲击力击到的胃部,被强力挤压出了所有的东西。胃酸加上难闻的消化物从口鼻中喷出,打断了我要出口的警示。
“他们有夜视仪和热能探测器!”狼人看到我被隔着门板击倒,第一个意识到我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没错!”我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头顶着地,好不容易才吐净了嘴里的残渣,咽了点儿口水湿润被胃酸刺激得同样火辣辣的食道支支吾吾道。但是我并不明白,他怎么会看到我的,因为我的伪装衣和作战服都有防红外探测功能,在热能探测仪上是看不到我的。
“怦怦”两声木头被击穿的声音响起,屋角内蹲着的一名女人被穿墙射杀,而另一发子弹则打在了我刚才所在位置挡住的一名美军士兵的背包上。他是名辅助机枪手,包里面装的是为机枪手提供的大量弹药,击中背包的子弹打在了弹链上,引爆了背包里的子弹,然后便是多米诺牌式的连锁反应,周围大量的子弹都被击发了。黑暗中他就像个冒火的大烟花,不断有火弹从背上射向四面八方。所有他背对着的人都倒了霉,因为引燃的弹药像机枪一样对着后面的人喷射起来。
“扔掉它!你这个笨蛋!”我不怕子弹炸死他,倒担心子弹打到我。话音未落,水鬼的惨叫便印证了我灵验的第六感。
“我靠!”看着正在卸背包的美国大兵突然一顿停住了动作,然后直接垂直地躺倒在地上,他的身体被仍然压在身下乱射的子弹冲力顶得不断弹跳。这让我想起了在芬兰附近钓到的那条15公斤重的大马哈鱼,它被扔在船甲板上时也是这么扑腾的。
子弹不断从四面八方射来,穿透木墙将躲在墙角的十几个俘虏全部枪杀,唐唐的胸口同样被击中一枪,直接震晕了过去。但在被我挡住的那名士兵中枪倒地后,便再没有子弹打向我躲藏的角落,躲在门后和窗口下的刺客和狼人也没有中枪。
“他们看不到我们!”我一把拉过昏迷中的唐唐,卸下她的背包后把她压在身下,尽量用自己的伪装衣盖住她。狼人和刺客他们也把杰丽和幸存的美国兵拉到身边,用防寒衣挡住他们散发的红外热能辐射。
“我们也看不到他们!”在枪声稍停后,狼人抬头向外面观察了片刻无奈地说道,“他们也有防红外作战服。”
“他们是自己人?”水鬼捂着屁股趴在地上,咬着牙哼哼着。对方拥有夜视仪和红外探测器我不意外,因为苏联解体时曾有不少这种老式装备流传到周围国家。但防红外探测作战服在发达国家的特种部队都属于高级装备,在阿富汗这种穷乡僻壤,再有钱也弄不到这种东西。
“有可能!”狼人调节夜视仪半天后放弃道,“有办法探测到他们的无线电频率吗?我们需要和他们谈谈。”
“DJ不在这里,我们身上的无线电没有那个功能。”刺客搂着一个家伙看着我和狼人说道,“顺便提一下,你们太狡猾了,把美女都抢走,留给我一个大胡子。”
“干!你碰到我的伤口了。”水鬼捂着屁股给了身上的小子一巴掌。
“也许我们应该打开窗户大叫一声!”我捂着肚子上的伤口说。
“好主意!你去!”刺客做了个请的手势。他用披风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连眼皮都不想露出来。还没凑到窗前我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从钉在窗框上破碎的羊皮缝中传来的风声,比足球裁判的哨声还大。
“嘘!”在我们还没有想出任何对策的时候,从山顶吹下的强风中送来了一丝丝雪被压平的摩擦声,俯卧在地板上的我轻轻地感觉到一记震颤后,利用声带振动器无声地在无线电中传递道:“他们来了!”
“靠!看不到他们。”刺客捂住怀里人的嘴,四下张望半天。
“我也是!”狼人和水鬼放弃不便的长枪掏出手枪,做好了室内近战准备。我忍住肚子上的剧痛,从腿侧取出MK23并打开保险,对刺客和狼人分别指了指前后两个窗口,对水鬼指指自己和他又指了指门,要他和我配合守住前门。
水鬼点了点头,拉过地上一具尸体推到门前,但并不把门堵死。由于他下身受伤行动不便,便把披风留给了身上的士兵,自己爬到了门边挨着尸体脸朝上装死。
而我则拉起两具尸体堆成了临时的防御工事挡在身前。等一切弄好了后,我才发现身下的唐唐已经醒来,睁着两只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发现我注意到她时,竟然对我笑了笑。
狼人和刺客分别掀起夜视仪,从杂物袋中掏出铝箔包,打开后挑出了赛卢姆安全发光棒中照明能力最强的银白色型对我摇了摇。那是一种携带方便、使用简易、价格低廉的照明具,采用一种易弯曲的塑料管制成,手指粗细,内装有两种无毒化学溶液,其中一种装于悬浮安瓿(密封小瓶)内,原理有点儿像灭火器,使用时将塑料管折弯以压破安瓿,使两种化学溶液相混合而产生化学反应,发出无热、无焰、无火花的明亮的冷光。光的颜色有红、黄、绿、蓝、橘黄和银白6种,发光时间为30分钟至12小时,依型号的不同而异。该安全发光棒可在风雪天及水下使用,不需火柴、打火机或任何电源与导线等引燃装置,并且压裂安瓿也不会对人的眼睛、皮肤造成伤害。狼人他们拿出的那种是我们潜水时遇到混浊的泥水时使用的,光线强度比得上手电。看样子,他们是想利用对方使用夜视仪在强光下过曝的原理,给他们出其不意的一击。老办法,但屡试不爽!
正当我也要取下夜视仪的时候,手指无意中触动了调节热成像灵敏度的转盘,眼前的一切顿时变成了光亮一片,斑驳的闪光区域像毕加索的涂鸦一样无法分辨其本质。天才给我们配备新热成像仪时,曾自豪地声称此东西的性能已超越所有其他同类产品。为展示其优越性能,他曾给我们看过这种图像,说这种明暗不同的色块表示其探测能力已经可以区分0.01℃的温差,加大功率后灵敏度可以赶得上探测石油和矿藏的光子探测机器,而不用保持在零下190℃的工作低温。但由于过于灵敏而失去观测对象的纹理细节,人眼没有办法区分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被大家嘲笑为“伟大的无用进步”!
但是现在我看到的影像和当初不太相同,外面零下30℃的低温成了浅灰色的背景,所有其他一切如同曝光成像的摄影底片,虽然看不出形态,但我发现原本是树和石头的地方成了稳定不变的稍深白色条块,诡异的是另有些极细小的色块却以闪烁不定的高亮显示。
等看到同样高亮的银色火焰从我身前蹿起时,我突然意识到这些高亮显示的色块竟然是人的呼吸。没错!从肺里呼出的热气温度高达37℃,虽然被红外辐射阻隔布料掩盖住了,但热传递在空气中仍有效,与其口鼻部位接触的空气温度仍会上升。如果不是极灵敏的仪器,当然发现不了这种差别,但天才提供给我们的“伟大的无用进步”捕捉到了这种细微的差别。
来不及调节显示强度和通知其他队友这一发现,因为我可以确定看到有个敌人已经快速凑到了窗下,从他行进和蹲下的战术姿势来看,是前来投手榴弹的,如果成功那么我们就全都完了。
“手榴弹!”我大叫出声,单手抓起身边的TAC-50反器材狙击枪,像用手枪一样对着那个亮斑开了一枪。巨大的枪口火焰像闪光弹一样耀白了一切,高亮的白光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我赶忙关了热成像功能,眼前从银白闪回了淡绿一片。眼睛还没适应切换回来的界面时,便听到了木门被踹的声音。一个黑影一脚踹开房门想要冲进来,但房门开到半途被水鬼摆放在地上的尸体挡住卡在那里,挡住了他半边视线。他的反应非常快,瞄了眼地上的尸体,便扣着扳机扫向门板正后方并迅速向后退去,打算在撤退的同时,把藏在门后的敌人扫成破布。可惜的是,大胆的水鬼并没有藏在门后,而是正对着他的脸,等他发现地上的两具尸体中只有一具是死人时,已被水鬼的G3A4扫断了脚一头栽倒在地。与此同时,狼人和刺客对着后墙靠近窗口的位置上也是一阵狂扫,打得木屑乱飞,枪声停后便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响动。
“他们知道我们的存在!”我收起手枪叫道,“他们要扔手榴弹炸我们。”
刚说完,一声爆炸从我射向的角落响起。原木夹杂泥坯糊成的屋墙被炸开一个大洞,子弹夹杂在风雪中从四面八方通过豁口钻进了屋中。没有了屋墙的阻挡,借助夜视仪的帮助,对方可以比较清楚地看到屋内的物体,他们这一轮射击明显不是无的放矢,数发子弹就打在我眼前的尸体上。“扑哧扑哧”的声响,让我担心面前的肉块能不能阻挡住对方子弹的穿击。
“啪啪”两声轻响,狼人和刺客顾不上戴夜视仪,先折亮了发光棒,把手里白炽灯管似的东西扔到了豁口外边。夜视仪中的弹洞顿时成了太阳一般的光团,挡住了外面所有人的视线。
“我们是美国人!我们是美国人!”一个美国大兵挥着手对屋外喊叫道。第三句还没有来得及出口,他便被一枪打在了胳膊上。被打飞的肢体告诉所有人,数百米外的狙击手听不到他的声音。
这时候,我的成像仪屏幕上的图像可有意思极了,所有射击的枪口像夜空中的星光一样闪个不停。我冲几处闪光点打了几枪,但由于隔在面前的墙体影响了弹道而没有命中。但打到对方附近的子弹仍起到了威慑作用,闪光点立刻便转移了阵地。
“我们从屋里出去!”我拉起身下的唐唐冲边上的其他人喊道,“对方有16人,可能是渗透排,应该配有火箭筒和榴弹发射器。”等我们跌跌撞撞地从后窗户跳出来时,对方攻击手也动用了手里的反坦克火箭筒。两枚弹头把脆弱的小屋撕成了碎片,大块的木头从天而落,幸好没有砸到我,不然非折筋断骨不可。
从埋过头的雪堆抬起头,枪声没有了屋墙的遮挡,听得更真切了。我拉起唐唐和狼人他们又重新跑回燃烧起来的木屋旁,希望借火光和散发的热量做掩护。
“开枪!”我对身边的女兵大叫了一声,打断了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强喘。
“可他们不是有可能是友军吗?”女人大口大口地呼吸,有缺氧的征兆,但脑子还能反应过来,知道用我的披风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管他是谁!你不开枪的话,他们就打死你。就算是你爸也得给我开枪!”我的热能探测仪被身边燃烧的小屋影响得无法正常工作,眼前一片银白,什么也分辨不出来了。
还能动弹的美国兵纷纷靠在屋墙边上开始还击,不管是作为火力点还是吸引火力的饵,都大大缓解了我们几个的压力。
“把他们扶到远处那个结了冰的柴垛去!”我指着水鬼和不知从哪儿拾了支M4的杰丽,对正在向远处射击的唐唐说完,然后扭头对狼人和刺客喊道,“是AK74步枪,不是英国佬。”
因为长期接触武器的缘故,所以现在我也能听出对方使用的是AK系列步枪。那种与众不同的射击节奏和响声,每次带给我们的都是亲切和紧张。
“不一定!特种部队可以选择自己的武器,小口径在雪原作战的能力比较差,他们专门挑了AK74也不一定。婊子养的!”狼人刚把脸伸出墙角便被一记点射打了满脸泥,“我听到了米尼米的声音,他们的火力太强了!”
“我看到他们的火力配置,似乎是4:4:8的不均衡配置。”我慢慢地调节热成像仪的敏感度,可是仍被身边的火光影响,什么也看不到。
“没错!”刺客对着越过墙体盲区的一名敌人放了一枪后,回头说道,“他们开始低估了我们的战斗力,估计把我们误认成了阿富汗人,所以采用的是三角方阵,把重火力和狙击手留在了后面防止我们逃跑,所以折了第一组突袭小队。”
“嘿嘿!”我和狼人都笑了,对方用的三角方阵,是以三个火力扇面,将面向目标区的三个方向以两组的尖端制住,在进行攻击时转为口袋包围战术,而配置方式则有许多种。最简单的配置方式是由两个火力组左右包夹,而斥候与指挥组则合并为第三组,在第三面对敌人进行清除确认的工作,但这种分配法由于第三组的火力过分薄弱,而很少被采用。
“把热成像仪的灵敏度调到最高,你可以看到他们的呼吸。”我赶紧把自己刚才的发现告诉其他人。此时天色已经隐约发白了,加上雪地的反光,有种天已放亮的错觉。
“我靠!还是算了吧。”刺客和狼人调了一下便又放弃了,“什么也看不见,还打什么呀?”不断打在身边的子弹不给我们反复调试的机会,对面的家伙仗着火力优势,展开双纵队斜线进攻,从两个方向要包夹我们。
“你们两个守着侧翼,我到别处去。这个地方太热了。”我试了多次,确定挨近身边热源的时候,绝对没有办法使用热成像后,便和二人打了个招呼,抱着枪匍匐爬向身后远处的其他木屋。
但卡在防弹衣夹层里的弹头,像根扎进我身体的铁钉,不断在皮肉中晃动,每次抬起胳膊,便感觉自己像被剖腹了一样,金属弹体不断在伤口中摩擦。除了痛得像火烧外,还有种爬钉板的感觉。
我还没有爬到地方便被一种金属的反光吸引了,我看到一个巨大的东西从我们后方的山脊后面一处隐蔽地滚了出来。起初我还以为那是一辆俄罗斯T-50坦克,但在装主炮的地方是一门四管的ZSU-23-4式高射炮。通过瞄准器可以看到穿着长袍的高射炮手露出炮塔。当车子停稳后,炮塔转向前方,那竖立在炮塔处的四根23毫米的金属管开始迅速发射出一股浓烟,在杀伤爆破燃烧弹和曳光穿甲燃烧弹的轰鸣声中,拖着粗亮的轨迹轰在我们对面的山坡上。密集的火力散布,将正推进中的对方左侧小分队打得人仰马翻。
这种突发状况把我们和对方都弄晕了,用高射炮打步兵,明显就是学生军这种武装的风格。可是他们能发现对面伪装的渗透部队,竟然没有发现帮助的人并不是自己一方的伙伴已经让我们吃惊了,但我和狼人更奇怪的是这门自行高射炮是从哪儿跑出来的。
对面山坡上的渗透部队虽然没有想到这时候我们会跑出来帮忙,但没有慌乱,左侧小分队立刻停止推进,找好掩护躲了起来。而右侧的分队则迅速从鞭长莫及的村尾突入了我们躲藏的村落,并从高射炮高低射界的盲区,利用反坦克导弹打瘫了大发淫威的钢铁战车。
可是还没等他们喘口气掉过来头来招呼我们,数发迫击炮弹便从山顶准确地落在了击毁炮车正要撤退的三人小组身上。现在可以明确地知道这些人应该是联军的士兵,是帮他们的忙打学生军,还是待着别动再看会儿热闹,我和狼人他们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帮忙?长官!”唐唐想到刚才打死自己战友的便是这些人,指着被炮火炸得抬不起头的“盟友”,为难地问狼人。
“你过去的话,不论是谁都可能喂颗子弹在你漂亮的小脸上。”狼人看着打得正火热的两帮人马说,“我们赶紧向上爬。等到天亮后,这些人看清我们也是侵略者时,可没有人能帮我们。”
趁着两帮人打得火热,我们剩下的七个人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爬到了半山腰高射炮被击毁的地方。这时候,天已经亮了,近在眼前的山洞中,数名学生军分子一边说笑,一边对着山下狂轰猛炸,等发现我们再去拾枪时,狼人和刺客带着唐唐他们已经用先发制人的强大火力扫清了道路。
小心翼翼地钻进这个岩洞后,我们才发现学生军部队的迫击炮阵地隐蔽得很好,而且发射的炮火出乎意料地精确,这是因为他们已经预先将迫击炮的底座埋进地里并测试了其弹道。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正规部队。我们拿下的两个山洞建造得非常精细,一个里边有厚实的干泥加固和“射距装药卡片”,这些参数标示了任何可能的敌方阵地的距离和位置。另一个比较宽大的洞内,一名头戴坦克盔的负伤战士躺靠在光溜溜的岩洞壁上,身旁扔着俄罗斯的先进夜视装置,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能在天黑后和美军步兵一样看得见周围事物。
“食尸鬼、狼人,过来看!”刺客指着那名血流不止、奄奄一息的阿富汗小伙子道。起初我不知道他让我看什么,等过了一会儿,我才从血水冲洗出的石缝中的闪光看出端倪,原来这个小伙子身下的山壁竟然是一条裸露在地表的金脉。
长长的兴都库什山脉从东北向西南,将这个国家一分为两半,土地贫瘠却埋藏了许多宝藏。地上只长草,地下却长金子,像大多数中亚国家一样,“芝麻开门,财源滚滚”。但可惜,招来的淘金者都不是本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