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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士兵便将林婠婠从外头给带了进来,几天未见,林婠婠瘦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大牢的生活不太好,脸色蜡黄,人竟然枯瘦到憔悴不已。
林婠婠眼睛失去了焦距,被提进来后,谁也没有看,只是跪在那。
王芝芝站在她身后。
穆镜迟打量了林婠婠许久,忽然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起身走到了林婠婠身边,他看向林婠婠,我以为他会说什么,可谁知道他却只是在林婠婠面前走了几圈,最终停了下来,然后对我说:“你过来问。”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把这个权利交到我手上,我犹豫了几秒,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穆镜迟便又回身坐去了沙发那端。
我蹲在了林婠婠面前,她看向我没有激动,眼里,脸上只是一片平静。
我和她双眸对视着,好半晌,我才开对林婠婠说:“现在你还有一个机会,最后一个活着的机会,林婠婠,若是你不配合我,拿我也救不了你。”
她那双一滩死水一般的双眸闪动了两下,不过很快,又是一片死寂。
我从地下站了起来,然后低眸瞧着她说:“若是你不考虑自己,你也应该想想你的孩子,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那才满一岁的孩子,以后会是怎样,有可能也是生死难料,她是袁霖唯一的儿子,不管怎样,你都要为了他而活着。”
穆镜迟双腿交叠靠在了沙发上,安静听着,并未对我进行干扰,显然是打算让我着手,之后结果是怎样,也好让我心服口服,免得说他对谁存在包庇。
这样反而更有利于我,因为我清楚林婠婠的软肋在哪里,只要她配合我,那么一切都还有救,若是她不配合,那我自然也是丝毫办法也没有,我只能用她的软肋,去刺激着她来配合着我。
我站在那沉默了几,才又说:“现在我只问你,这件事情是否有人对你进行教唆指使。”
这个时候连王芝芝都看向了林婠婠,穆镜迟坐在那,转动着玉扳指。
林婠婠没有反应,麻木的跪在那里,像是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外界的声音对她没有任何干扰,这样的情况对于我来说,是不利的。
我只能站起来沉默的看着她。
我又回头对穆镜迟说:“我要求把孩子带过来。”
提到孩子,林婠婠脸上的情绪这才有了波动,她也看向穆镜迟,显然是想见孩子。
穆镜迟对王淑仪挥手说:“把孩子带过来。”
王淑仪说了身是,便从病房内退了出去。
之后气氛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王芝芝仍旧梗着脖子站在那,穆镜迟带着坐在沙发上安静等待着。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王淑仪把孩子抱了过来,孩子认生的很,一直在王淑仪怀中大哭,这个时候,林婠婠终于有了反应,她立马从地下起身,朝着孩子扑了过去,大喊了一声:“儿子!”她几乎是直接从王淑仪手上把孩子抢过来的。
孩子也抱住了林婠婠的颈脖,在她怀中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林婠婠抱住孩子后,怎么都不肯再松手,所有人全都安静的瞧着她。
终于,林婠婠抱着孩子回头看向我说:“没有什么人对我唆使,这一切全都是我自己做的,你若是想问为什么,好,我现在告诉你,陆清野,之前我以为你是存在悔过之心的,对二爷是也有一片真心在的,可我未料想到,二爷才走了一年,你竟然就怀上了别人的孩子。”接着,她缓慢抬起手指着我说:“亏二爷对你一片痴心,连死时,最痛苦的时候,都在为你着想,可你呢?你就这样对他?”
林婠婠抱着孩子彻底疯癫的大笑了出来,她满脸眼泪仰起头大哭着说:“二爷,这就是你喜欢的女人,这就是你少了一条腿,都不愿意离婚的女人,你以为他对你是真心吗?她在您死时流下的眼泪全都是假的!您这一辈子就是毁在这个女人手上!”
林婠婠咬牙切齿看向我说:“可恨的是,我没有亲手将那侮辱了你的孽子给狠狠杀掉。”
我从林婠婠的眼睛里看到了对我的蚀骨仇恨,我面无表情的回看向她。
她抱着孩子踉跄的往后退着,她说:“我林婠婠做事情,向来是自我担当,我做了,就是做了,从来不会撒谎,也不会为了活命将一切罪责推卸给别人身上,我唯一做过的出格事情,便是在茶庄时,在二爷面前设计了你,可我并不后悔做那一切,如果没有那一天,我这样的身份,怎会陪伴在二爷身边?”
她笑容诡异说:“如今也好,事情既然到了这地步,那便是天注定。”她将目光转向王芝芝说:“我没什么心愿,也不会为了活着,而去害你,尽管袁家落魄成这样和你有着莫大的关系,袁霖的死几乎也是你一手促成的,可在这个世上,我想没有谁能够比你更真心待袁家唯一的孩子,若是你还有点良知……”
她说完,手便在孩子的脑袋上轻抚摩了两下,她眼睛里装满着不舍和怜爱说:“你便替我将这孩子抚养长大成人,等他长大后,不要告诉他的爸爸妈妈是谁,我只希望他是快乐的,开心的,平安的,我不要他去为我和二爷做任何事情。”
林婠婠又抬起脸看向王芝芝问:“你答应吗?”
王芝芝拧着眉头说:“婠婠,你别在这胡说,你是孩子的妈妈,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比你更爱他,而我,也身正不怕影子斜。”她目光移到我身上说:“若有人要污蔑我,也得找出证据才行。”
林婠婠却并没有理会她,而是自顾自的把孩子放了下来,然后她蹲在孩子面前,用手抚摸着孩子的脸说:“去吧,去姨奶奶那头。”
孩子已经停止了哭泣,歪着头有些不懂的看向林婠婠,林婠婠再次摸了一下他脑袋,又说了句:“过去吧,姨奶奶手上有你最爱的薄荷糖。”
孩子听到薄荷糖,眼里的犹豫终于没有了,他开始踉踉跄跄朝着王芝芝的方向跑了过去,很快便扑在了王芝芝怀中。
接着,林婠婠一脸坦然的看向我,她脸上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笑。
到达现在,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说什么,显然,林婠婠是不打算活着了,那么,也就意味着,我给她的机会她并不打算接受,她选择相信了王芝芝。
我站在那闭上了眼,我没想到这一年来的共同承担,并未让她多么相信我,我在她眼里,甚至比王芝芝还不如。
坐在的穆镜迟,听到现在终于开口问我:“你可还有什么话可说?”
事到如今,我哪里还有什么话可说,我只是沉默着。
穆镜迟又再次问林婠婠:“你呢。”
林婠婠却朝着穆镜迟狠狠呸了一声,一口口水吐了出去,不过因为距离隔太远,那口水并未落在穆镜迟身上,而穆镜迟坐在那只是嘴角带着一丝极淡的笑,他对王淑仪说:“那便择日枪决。”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王芝芝瞬间便慌了神,她冲了过去,冲到穆镜迟面前,声音尤其凄厉的说:“镜迟!她还是个孩子的母亲!你不能这样做!”
穆镜迟对于王芝芝的阻止说:“谁再多说一句,便归为同党。”
一句话,倒是将王芝芝封了个正好。
穆镜迟又站了起来,然后又对我说;“好了,事情到这一步,你也总该心服口服了。”
穆镜迟还有事,便很快带着人从病房离开了,王淑仪站在那瞧了我们良久,也没有多停留,紧跟随在穆镜迟身后,剩下我跟王芝芝后,我们两人对视了一眼,她冲上来便是一句:“贱人!”紧接着,清脆的一耳光落在了我脸上。
我完全没料到,甚至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王芝芝离我的距离极其之近,她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步步退让,没想到你一再得寸进尺,竟然想出这样的阴狠招数来对付我,你等着瞧,倒时候,是看你好过,还是我好过。”
接着,她将手狠狠一甩,重重冷哼了一声,便从我面前离开了。
我揉了揉脸颊,冷笑了一声,接着,便继续坐回了沙发那端,拿起筷子,便开始吃着桌上的东西。
对于林婠婠,我已经问心无愧,是她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那我自然也无话可说。
我坐在那吃着,吃了好久,我将桌上的东西往地下狠狠一扫,那一桌的碗筷便掉落在了地上,丫鬟们站在那不敢说话,只敢低着头。
我在那喘着气,喘了许久,我从沙发上直接站了起来,之后,我走到窗户口看向楼下,正好看见王芝芝弯腰进入车内,接着,穆家的车便从医院大楼开离。
我抱着手站在,目光追随着那辆车。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把她们投掷在我身上的一切,统统还给她们,等着瞧吧,谁怕谁,不就是比谁心更狠吗?
我又转身从窗户处离开,回了沙发那一端。
当天晚上,小环再次来医院找我,可这一次,她才到门口,便被门口的士兵给拦住了,小环在外面大哭大闹,哭喊着说,让我一定要救救林婠婠,一定要救救她。
我站在屋内半晌都没有回应她,门口那些士兵见小环竟然不依不饶的,还如此的大喊大叫,干脆将小环用力的推到墙上,小环瘦弱的身子撞了冰冷的墙壁上后,她趴在地下痛呼了,她捂着胸口,依旧想艰难的从地下爬起,士兵见她还不死心,抬脚便准备踢过去。
我在那士兵身后呵斥了一句:“住手。”
那士兵立马一停,回头看向我,便自动从门口让开,我走到了小环面前,她一见到我终于出来了,便用尽全身力气拽住我裤子,哭着说:“少奶奶,你救救林姨娘。”
听到她这句话,我缓缓蹲了下来,蹲在小环面前说:“你是个好丫鬟,本应该看在你这份心意上,我都会帮的,可是如今不是我愿不愿意帮的问题,而是你家姨娘愿不愿意接受的问题。”
我将小环从地下给扶了起来,然后对小环说:“你再去找你家林姨娘一次,若是她还能回心转意,那便还有机会,可若是她不肯,那么过了今晚,明天谁都救不了她。”
小环泪眼模糊看向我。
而我,自然也不再跟她多说什么,便转身从她面前离开,小环还想伸出手来拽我的裤腿,可紧接着,两个士兵便立马挡在了小环面前。
之后,门被丫鬟们关上,小环还在外头哭,哭闹了差不多三分钟,最终还是被门口的士兵拖着离开了。
她一走,我便去浴室洗漱。
这一晚上过去后,到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我便起来了,我看向门外静悄悄的,我主动走到门口,将门给推开,然后看向门口的士兵问:“可有人来找?”
那两个士兵立马摇头说:“没有。”
基本上,我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我掐灭了,我不再期待什么,哦了一声,便表情如常的回了病房。
丫鬟们还有些惊讶我起这么早,问我可是饿了,我说:“没有,只是活动活动。”
丫鬟们便不再多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早上八点接近到上午十点的时候,护士从外面走进来,通知我外出去检查室检查,因为我还不能在地下行走太久,所以丫鬟们准备好了轮椅推着我从门口出门。
还没彻底从这家病室离开,大门口突然匆匆冲进来一个人,那个人极其的鲁莽撞到了一个端着药的护士,那护士手上的铁盘子一个没拿稳,便在地下摔了个稀里哗啦,她也顾不上,连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说,跑到我这边后,双腿往地下猛然一顿,我听到她骨头撞击地板的清脆声,可她似乎感觉不到了一般,到达我身边后,便用手拽住我衣服,大哭着说:“少奶奶!我们姨娘要见您!”
我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小环还会赶过来,不知道为何,我竟然也无端的松了一口气,我试图将小环扶起来,问她情况。
可谁知道小环却先我一步,握住我的手说:“您快些过去!不然一切变来不及了!”
她眼里全是哀求和焦急,我和她对视了一秒,没有再犹豫,而是对身边的丫鬟说:“检查不做了,先送我去楼下。”
丫鬟一听我如此说,当即便唤了一句:“小姐——”
我没有再理会她们,而是将她们从我身旁我一推,立马对跪在我前边的小环说:“小环,快推我离开。”
小环反应过来,立马从地下爬了起来,推着我的轮椅,便推着我往外狂奔着。
后面的丫鬟还有护士追了过来,不过在她们追过来之前,小环便飞快的将我推入了电梯,下了楼。
到达楼下后,小环将我塞入了车内,紧接着,我们的车子便飞速离开了这里。
汽车一路抄着小路狂奔,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停在一处金陵第三监狱前后,小环立马又将我给扶了下来,可是我们才走到监狱的门口,却被门口的士兵立马拦了下来。
小环这个时候立马看向我。
一时间我也难住了,不过隔了几秒,我对门口的士兵说:“我是穆家的陆清野。”我怕他们了解的还不够清楚,又说:“袁家的少奶奶。”
他们一听我说到袁家,便挑眉看向我说:“袁家?哪个袁家?”
我说:“袁九爷的袁家。”
拦住我们的士兵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了好半晌,捂住笑疼了的肚子说:“您还是去翻翻年历吧,看看今年是哪一年,袁家?当初的袁九爷现在不过是泰兴那一处的阶下囚,还拿袁家的名头来吓我,小姑娘,你是刚从外面回来吧?”
我没想到这个士兵这么啰嗦,他刚想用手来推我,我冷冷瞧着他说:“你碰我一下试试看。”
不知为何,大约是我的眼神震慑到他了,他朝我推过来的手竟然下意识停下。
我对他再一次说:“我是穆家的陆清野,你们这的管事的是谁。”
那士兵竟然小声回了我一句:“警务长。”
我说:“你进去通报,立马。”
门口两个狱卒相互看了一眼,见我似乎是真的来头不小,便还是朝里头跑了进去,很快便真的将警务长给请了来,那警务长不知道是否是认识我,还是见过我的照片,一瞧见我,当即便是一句:“哎呦!陆小姐!”
他正要谄媚着来和我客套时,我立马伸出手拦住他说:“我只问你,你们这里可关押着一名姓林,名婠婠的犯人?”
那警务长打量了我一眼,立马便明白过来我是为何来这里了,他赶忙回了句:“有的,有的。”
我说:“我要见她。”
这句话一出,那警务长脸色一变,变得满是为难的说:“陆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没有上面的指令,是没办法让您进去的,而且那名犯人,是特殊犯人,今天正午便要枪决,如今时间接近了,您可进去不得。”
我说:“你可以先帮我打电话去问问再回答我这个问题,那时若是他们不同意,那我便立马走人。”
那警务不想得罪我,听我如此说,也只能点头说:“好,您稍等,我现在便去给您问问。”
接着,那警务长转身离开了,朝着狱所走去了,我不知道他是去找谁了,差不多两分钟,他再次出来,这次是脸上带着笑的,他第一时间便对门口挡着的狱卒说:“赶紧替陆小姐把门打开。”
下一秒,他又咧嘴朝我笑着说:“陆小姐,您赶紧进去,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见终于能行了,我便立马带着小环走了进去,等到达监狱深处时,有一处牢房站着两个狱卒,他们见我们来了,似乎是提前得到了吩咐,便立马将门给打开。
我走了过去,到达门口停顿了两秒,便径直朝着里头走去。
偌大的监狱里,正坐了一个人,她听到我脚步声后,并没有回头来看向我,我若是整个身子安静的坐在地下的草堆上说:“你终于来了。”
因为刚才进来得太过匆忙了,我喘着气,气息有些不稳的说:“你还有机会,林婠婠!”
她听到我这句话,却没有回头来看我,依旧坐在那,像是入定的老僧。
我觉得奇怪不已,正要继续说话,她却先我一步说:“我要你来,不是让你来救我的,我也从来不后悔我现在的决定。”
说到这里,这个时候,林婠婠这才转身看向我,她目光无比的平静说:“我是有事找你。”紧接着,她低下头从衣服内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了我。
我很是不解的看向她,她催促着我说:“你先看看吧。”
虽然我不知道林婠婠葫芦卖的什么药,不过我还是伸出手,从她手上接了过来,等我将她递给我的东西打开时,里面是一枚极其细小的耳环,钻石的,一丁点大,却尤其的雅致。
林婠婠见我盯着那枚细小的耳环盯了半天,满是不解的模样,便笑着说:“你应该已经不记得这副耳环了吧?”林婠婠望着我沉默了几秒,又说:“这是你的耳环。”
这个时候我这才终于有了点印象,记忆中我好像确实有这副耳环,可是时间过得太久了,我早就不记得它的存在了,若不是林婠婠提醒,我根本不会记得它的存在。
我皱眉问:“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林婠婠说:“因为这是二爷的东西,我只是替二爷还给你而已。”
我还是有些没听明白林婠婠话的意思。
她对我微笑说:“你还记得法国的圣美尔学校吗?”
我说:“记得,那是留洋过的学校。”
林婠婠继续保持着微笑说:“那里曾经举办过一场舞会,当时二爷还在那学校里和你跳过一支舞,这枚钻石耳环,便是你和二爷共舞后,不小心留下的,二爷捡到后,便一直收藏到他死去,当时我找到这枚钻石耳环时,是在他的棺材内,他的手心,这枚钻石耳环极其的小巧,甚至一个不小心掉落在地上便会消失不见,可这么耳环却被二爷拿得极其的巧,因为这枚钻石耳环,被他摁入了掌心的血肉里,就如同把你烙在了整个心上一般,尽管你对于他来说,始终是一抹浮光掠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