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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已经有些燥热不已,树枝上开始聚集了不少蝉,很是闹腾。王氏素来怕吵,于是卢氏便召集府中下人开始了捕蝉行动,很是热闹。
柯熙媛轻轻摇着手中的蒲扇,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眼前的药罐,自嘲地笑了笑。七巧在旁陪着,时不时拿着条帕子给柯熙媛抹汗,见周围没人,嘟哝着,“端午过了,日头最是毒人,太太也太心狠了,居然要小姐做这个。”
柯熙媛笑笑,轻声道,“七巧,你又沉不住气了。”
七巧愣了会,终究是稍稍跺脚了几下,夺过柯熙媛手中的扇子,“那您也不必亲自来,回屋歇会儿,奴婢给您看着!”
余氏的小厨房后面有簇篱笆,篱笆上爬满了牵牛花,很是好看。看着眼前的一朵朵小花,柯熙媛心情极好。没理由境况已经如此了,还要浮躁给自己添怒火,不值当。
“七巧,你看这花,是不是很好看?”
七巧看了眼升上头顶的太阳,只觉得脸和手臂都晒得有些灼热了。眼下已经立夏,太阳虽不太毒,正午的太阳却已经开始烤人了。柯熙媛娇滴滴地养大,哪里这样晒过?看着柯熙媛通红的脸颊,额角细细的汗水,七巧心无比地浮躁,哪里还想看柯熙媛指的花。
“七巧,你又走神了!你知道吗,这花有个名字叫勤娘子。它会趁人们还在熟睡时,绽放出它所有的美,然后开心陪人一整天。七巧,这样的花,虽然卑微,无人赞叹,可是它这样怒放的美,却难以让人忘怀。”
柯熙媛喜欢苦中作乐的感觉。这些日子,余氏愈发出门少了,全部称病,来看过的大夫也有几个了,药也吃了许多,始终不见效果。
最后,还是王氏递了个牌子,请了太医回府,开了几剂药,顺便嘱咐一定要静养。这时,从来不会要柯熙媛侍疾的余氏居然破天荒请两位女儿轮流侍疾,更是美名其曰,病中很记挂女儿,想两个女儿轮流陪自己。
柯熙媛不得不承认,余氏这一招用得极好。只要是柯熙媛侍疾,柯熙媛从来没再余氏身边侍候过,都是在廊下煎药和煲汤水,然后让红绸端进去。一整天下来,眼睛常常被熏得通红,衣裳也都湿透了。
余氏倒是说得很通情达理,说自己病久了,不好过了病气给两个女儿,有两件事要两个女儿去做,要她们自己选择。柯熙凤很自然地选择了帮余氏整理二房的小库房,柯熙媛就煎药与煲汤。这幅药也是极费心神,文火慢慢煲滚,然后眼睛要一刻不停又守半个时辰,放下两味药,再煲半个时辰,最后放下药引,方才成了。
太医嘱咐,这幅药最是麻烦,需得至亲的人煲才行。也只有至亲才能有这样的好耐性。一个
孝字压下来,柯熙媛必须尽心尽力。
“小姐,您还苦中作乐,这几天,没得把您晒层皮下来。您看看你的皮肤,都晒得通红了。”,七巧极是心疼柯熙媛,这几日虽有夏姨娘暗中让人送来的荷花霜,但柯熙媛的脸到底还是红了些,黑了些。虽然不破坏整体的美,但本就不甚丰盈的柯熙媛,此刻看起来又黑又瘦,初一看,极是不好看。只有细看,才能看见那精致的眉眼。
眼看着小姐就要说亲,四小姐已经有好些人家来问了,自己小姐还无人问津。七巧捏捏手,不行,这女子的容貌极是重要,自己今晚一定要去弄点什么给小姐敷敷脸。打定主意,七巧心也舒畅了很多。
“七巧,你放心吧!柯府的女儿,就算是个丑八怪,也是嫁的出去的。”,柯熙媛淡淡的说到,眉心凝了凝。自己脸被晒得发痛,罗妈妈很是心疼,第二天晚上的时候罗妈妈就拿了盒荷花霜给自己,涂上后脸冰凉凉的,很是舒服,睡了一觉,脸上已经没那么痛了。
柯熙媛惊叹这个荷花霜好效果的同时,又在想,这荷花霜闻起来不腻人,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夏姨娘是怎么得的这么好的东西?柯正东送的?结果,罗妈妈却告诉自己,这是夏姨娘自己自制的,还告诉柯熙媛,若是用得好,她那里还有。
自己这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夏姨娘有这项技能的回忆。难不成……柯熙媛之前的那种猜测又浮上了心头,只觉得自己这位生母的身世绝对不简单。只是,若她真为自己所想的那样,那怎么会甘心做一个妾室?
想到有可能遇到和自己一样的人,还是自己的生母,柯熙媛觉得有些兴奋,又有些怪异。只是,这都是猜想,还要找机会试试才行。
“小姐又乱说,小姐好容貌,再过两年彻底长开了,这府里没人有小姐漂亮。”,七巧对柯熙媛的容貌很有信心,柯熙媛眼下还没张开已经颇有风华,若是长开了,必定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柯熙媛摇摇头,“七巧,我以为你这些日子已经明白了祸从口出的道理。”
七巧身子一震,似想起了什么,脸色惨白,咬了咬唇,低下头,“小姐,我错了。”
叹了口气,放下最后一味药引,看着沸腾的汤药淡淡道,“七巧,醉枝转眼就要嫁了,你必须更稳妥。九惠是个好的,以后也要她跟在身边吧。”
七巧的脸有些白,她是清楚自己小姐的,只是猜不到她要将九惠也带在身边的用意。
“我觉得有竞争就有压力,你缺乏压力,所以太过松懈。这样不是好事情,只会害了你。以后你们两个一起跟着我,你会越来越优秀的,相信我。”,柯熙媛心里数着最后几个数,拿起帕子抱着药壶忍着喷面而来的热气倒好药,“走吧,送药。”
小厨房后面右拐弯就是下人房,走过这长长的走廊,去到东面,就是余氏的居所。红绸守在门外,见柯熙媛远远走过来,立马迎了上来,“五小姐,辛苦了,交给奴婢吧!”
柯熙媛一直对这个红绸很有好感,也不矫情,递给她,“红绸姐姐让母亲趁热喝,这样才最有效果。”
每日都是这一句话,柯熙媛从来不改变,红绸也是一贯的回答,“奴婢省得!”
然后柯熙媛又饶过长长的回廊,回到小厨房,继续炖汤。太医说余氏气血两虚,一并开了个药膳汤,也是吩咐了极多,自然也落在了柯熙媛身上。
回到小厨房,打杂丫头已经准备好食材,恭敬地递给了柯熙媛。只是,才上炉一阵,何妈妈就急匆匆地跑过来,红着一双眼看着柯熙媛道,“老奴不知五小姐安的什么心,为何狠心如此害太太?太太这才大病一场,如今您是想整死太太吗?”
柯熙媛一愣,放下蒲扇,面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镇定,“何妈妈何出此言?就算是出事了,何妈妈不是该更加镇定?”
何妈妈怔住,继而马上冷哼一声,“老奴比不上五小姐伶牙俐齿,也做不来小姐做的腌臜事!”
七巧怒了,将柯熙媛护在身后,口齿伶俐地说,“何妈妈一把年纪了,居然如此不分尊卑。既然叫我们小姐一声五小姐,也该知道,小姐是这个府的主子。你一介下人居然敢如此对小姐说话?”
到底七巧是从老太太王氏那里出来的,何妈妈是顾及七巧的。顿时,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气,大声道,“老奴至少不会害自己的母亲,到底不是太太生的,既然如此对太太。我命苦的太太啊!”
说罢,何妈妈又是红了眼,狠狠地盯着柯熙媛。
柯熙媛拉开七巧,“何妈妈不用先声夺人,你倒不如和我说说母亲如何了。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何妈妈为何不先去请大夫,而是来这里找我发火?”
何妈妈愣了几秒,没想到柯熙媛居然如此镇定,捏了捏手,冷笑一声,“五小姐还真是好厉害!害得太太如今狂泻不止,也还能如此淡定。”
汤药出了问题?柯熙媛皱皱眉,本能地厉声道,“可有请大夫?”,解下围裙,递给七巧,就往余氏的寝室走。
“五小姐,你倒是推得干净,谁知道是不是你下的药?”
眼微微一眯,回过头,声音虽小却格外清冷,“何妈妈,眼下你最重要的事情是抓住我,而不是救母亲,是这样吗?”
何妈妈一愣,到底还是余氏身边最得力的人,心中暗恨怎么这个小丫头这么难对付,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自然是太太的身体最重要,已经托人去请大夫了。”
“那就好!我若是妈妈,一定寸步不离母亲,病中又遭此罪,周身若是没个稳妥的人照应,定是苦不堪言。何妈妈,你失职了。”,说完,也不顾何妈妈脸上的惊讶,就往正屋走。
很好,为了对付自己,苦肉计都用上了,真是不像余氏的作风。说到作风,柯熙媛似想到什么可能,笑笑,脚步也慢了起来。
只当是变得多厉害,其实也不过如此。一抹冷笑慢慢噙在嘴边,对着身后的七巧吩咐道,“去把今天的药渣带来,一会给大夫看。”
七巧领命而去,何妈妈冷哼,“五小姐该不会急着销毁证据吧?”
“何妈妈不放心,不妨和七巧一起去。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我没有做过的事,为何要心虚?”
何妈妈心里擂鼓,这余氏的确腹泻,已经去了几次恭桶。自己见余氏这样,才怒气冲冲过来找柯熙媛。本想气势上压过柯熙媛,让她惧怕。哪想,这五小姐居然如此淡然。脸上的表情都极是简单,难道真的不是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