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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阿媛便带着两个丫环和两个小厮住到了一条街以外的宅子去了。
走之前她本来以为陆斐会送送她,没想到他和几个幕僚待在书房里议事, 直到她离开都没有露面。
“阿媛姐,咱们走吧。”小乐站在马车前, 笑意盈盈地朝她伸手,“来,我扶你上车。”
阿媛微微一笑, 一手搭在她的胳膊上, 一手拎起裙子,踏上马车。
带走的两个丫环都是她熟悉的人,一个小乐一个春喜,都是从以前郡王府里出来的,另外的两个小厮则是陆斐指给她的, 自然也不会差。
陆夫人为她找的这处宅子虽然不大,但胜在景致不错, 一花一树皆有讲究, 看过去也没有刻意雕琢的痕迹,让人眼底舒服。等一放下行李,丫环和小厮们就开始收拾起来了。
小乐自然是贴身照顾阿媛的, 她要伺候阿媛换衣裳,阿媛有些不习惯, 道:“我自己来就好了, 你忙去吧。”
“阿媛姐, 你得习惯起来。以后你就是大司马夫人了, 一应排场可不能少。”小乐笑着说道。
阿媛一笑:“你说得有道理,但也不能一下子就改过来吧,咱们慢慢来好吗?”
小乐叹气:“这样的福气别人求都求不来呢,阿媛姐你居然会不习惯。”
阿媛莞尔一笑,转头找装着嫁衣的箱笼,道:“我做会儿绣活,你到院子里去转转吧。”
“……遵命”小乐无奈道。
房门被关上,阿媛的笑意消散在了嘴角。将小乐从大司马府带出来是她的决定,陆斐起初并不同意,但最终还是被她说服了。她就想看看,如此近距离的相处,她到底能不能发现小乐的马脚。
手指动了动,她抚摸着手中火红色的嫁衣,暂且决定抛开这些沉重的事情,趁这些日子得了清净正好绣自己的嫁衣。
阿媛在宅子里待了几日,没有人管束也没有人差遣,除了绣嫁衣以外未免也会觉得无聊。
“春喜。”阿媛开口喊道。
院子里正在浇花的春喜闻言抬头,笑着跑过来:“奴婢在,阿媛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即使阿媛纠正了很多次,春喜还是执意要以“奴婢”自称,说以后反正要改不如现在早些习惯。
“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出门走走吧。”阿媛道。
“好啊,阿媛姐想去哪里?”春喜笑着点头。
阿媛歪着脑袋想了想,她虽然来长安城的日子不短了,但还真没有什么机会出去走走,所以也不知道哪里热闹哪里值得一去。
“要不奴婢去把小乐叫来,她应该知道。”春喜说道。
“对,她点子多。”
小乐不负众望,热心提供了几条线路,可以去望江楼吃饭或是去聚香阁品茗,亦或是采蝶轩买首饰和彩线。
“去采蝶轩吧。”听完后,阿媛一锤定音。她上次给陆斐绣的荷包还差一种线配色,今天正好去瞧瞧店里有没有合适的。
长安城热闹繁华,街面上行走的人大多数衣着整洁,偶尔有身着华服的少年骑马缓缓而过,面上丝毫不见倨傲之色。这里个千万人向往的地方,历经数朝风霜仍不改鲜活的颜色,始终保持着自己非同一般的魅力。
三人走到了采蝶轩的门口,从外面往里面看去,客人似乎不多的样子。
“采蝶轩的东西都不便宜,所以买的人自然不多。”小乐低声向阿媛解释道。
“你怎么不早说?”阿媛悄悄捏紧了自己的钱袋,都不知道带的钱够不够。
“咱们就买几根花线,不会很贵的。”小乐安慰她。
春喜也小声说:“实在不行等会儿你们就在店里等着,待我去找大司马府找老爷……”
“别,丢死脸了。”阿媛制止她,抬头看了看店面,提了一口气,“莫心虚,贵了咱们不买就是。”
说完,她率先往里面走去。春喜看了小乐一眼,后者努了努嘴,两人一道跟了上去。
“客官,需要点儿什么呢?”见有顾客上门,店里的小二热情的迎上来问道。
阿媛挺直了脊背,学着陆斐一贯的淡漠的表情,道:“想买一些花线,你们这里有吗?”
“有有有,客官请往这边儿瞧!”小二笑着捧来一个大盒子,里面摆着颜色各异的彩色丝线。
“唔,把这几种拿来跟我瞧瞧。”阿媛用手指了指面前的彩色丝线。
“好嘞!客官你瞧,咱们店里的丝线都是上等的,绝不褪色也不会轻易断开……”阿媛的神色越冷,小二越摸不着她的脉,只得更卖力了几分。
至此,阿媛总算知道陆斐为什么喜欢冷着脸了,原来竟是有这么大的效果啊。
陆斐:……
还好,价钱也没有贵到那么离谱,阿媛的钱袋子并没有花空。
“把这几样包起来吧。”看完后阿媛也觉得十分满意,这几样线颜色都很正,适合陆斐的身份。
“好嘞,客官请稍等!”小二麻溜地捧过大盒子,将阿媛看中的几样丝线挑出来打包,一边忙活还一步往一边推销其他的东西,“客官你可以再看看我们店里的其他东西,都是上等货,尤其是我们采蝶轩的簪子,那可是独一无二的,这长安城里绝做不出第二家……”
阿媛站到柜子面前,低头看向里面陈列的簪子,果然如小二所说的,样式十分别致。
“这簪子怎么卖?”阿媛指着一根玉簪。
小二只需扫了一眼便知道了价格,随口答道:“不多,正巧二十两银子!”
阿媛:“……”她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客官,你别觉得贵,这一分价钱一分货,你瞧那簪子颜色多透啊,这可是上等的羊脂玉!”见她没有出声,小二笑着说道。
阿媛双手交握在身前,微笑不语。
“客官这是不信?”小二眼珠子一转。
“我碰巧见过羊脂玉,可不是这个样子。”阿媛淡淡一笑。
得,碰到行家了!
小二立马将话转了个弯,道:“客官有所不知,这羊脂玉也是分品种的,有好的有次等的,咱们这店里的羊脂玉可都是一等货……”
阿媛微微侧身,春喜立马上前接过小二手里的包裹,道:“好了,咱们主子没瞧上,小二哥你就省省口水吧。”
小二尴尬一笑,挠挠头。
“再会。”阿媛并不觉得他为了卖出商品胡编乱造有什么错,对着他扬唇一笑,转身出了门。
小二眼睛都直愣了,半天不晓得回神。
“客官慢走……”人都没影儿了,小二才回过神来说道。
买好了丝线,三人在街头慢悠悠地走着。
“阿媛姐,咱们去前面的茶楼歇歇脚吧。”小乐提议道。
阿媛算了算袋子剩下的银子,点头:“好……”
正走到茶楼的门口,突然,从后面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阿媛被吸引得回头。
“啊——”
茶楼的二楼窗口,一个花盆从天而降,在对面卖小东西的姑娘正好看到,见花盆要砸中茶楼门口的人她控制不住地尖叫了起来。
正是这一回头,让阿媛躲过了一劫。虽然花盆还是砸中了她,但砸中脚总比砸中脑袋好很多吧?
“放屁!”面前的倏地一下起身,脸色黑沉得如地狱里走出的黑无常,满脸的煞气,他对这样的安慰丝毫不接受。
阿媛躺在床上,受伤的脚已经被包裹了起来,大夫说是脚骨骨折,估计要很久才能下地。
“陆斐,你听我说……”见他依旧生气,阿媛倾身向前想拉住他,谁知他一个转身就往外面走了去,随后平地响起了一声吼——
“许秋!”
“属下在。”送完大夫后的许秋回来,上前听候差遣。
“立马给我封了那家茶楼,今日所有进出茶楼的人都给我找出来!”
“是,属下得令!”
里屋,阿媛双手覆面,懊恼不已。
无聊?她就该待在家里无聊死啊!
发了一通脾气后,陆斐重新回了寝屋,对着床上的人说道:“你也好好回忆一下,当时是怎么个情景?”
阿媛仰头看他,努力解释:“陆斐,这真的是一个意外,你想想,谁会故意来害我啊……”
她今日是临时起意决定出门的,也是临时决定去那家茶楼喝茶,一切都是未经安排的。如果有人要蓄意谋害她,那算得也太精了吧?就跟她肚子里的蛔虫没什么两样啊!
“要我相信这是意外,除非等我查了个彻底。”他面色阴沉的说。
“你这样劳神费力,还要封了人家的茶楼,你有什么权力啊……”
“我没有权力?”他面色森严地盯着她,“我的权力可以让长安城的四门从现在起就闭门,可以让驻扎在城郊的西军立刻进城搜查,可以让京兆尹府和巡防营现在就开始拿人……还要我举例吗?”言下之意,他的权力封锁个屈屈茶楼算什么?
“你!”知道他是在跟自己抬杠,她忍不住侧了侧身想跟他争辩,受伤的那只脚也跟着一动,不想,受了伤的脚不听指挥,眼看着就要掉下床——
此时,有人一个箭步上前,用手稳稳地捧住她裹得像猪蹄儿般的脚。
“赵媛!”
耳边炸开一声怒吼,她五官都皱成了一团,鹌鹑似的低头缩紧了脖子。
“我错了。”她干脆利落地认错,态度极好。
陆斐瞪着她,眼睛像是要喷火。
不过是一个错眼没有照顾到,她都能把自己伤成这样,这让他如何能不生气?
“你告诉我,我不在的六年里你是怎么过的。”他努力地平心静气的问道,声音里隐藏着压抑的愤怒。
阿媛:“……”
进牢,坐牢,出狱,被卖,又被卖……
这种话,能说吗?
“……过得挺好的。”她抓了抓耳朵,有些无措。
他又不是真的不知道她如何过的,之所以这样不过是亲自质问好堵她的话而已。她那“辉煌”的人生履历,他早已拜读过了,甚为震惊。
“能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我真是服你。”她冷笑道。
阿媛微微撇开脸,不敢接话。
“成婚之前给我好好养着,再出什么幺蛾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撂下狠话,将她的“猪蹄儿”放回被窝里盖好,拂袖出门。
“砰——”房门被关上,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呼……”
他一走,她便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再抬起头,面上丝毫没有被教训的愧色,大概是挨他的骂挨得太多,伤害力有限,所以脸皮也变厚了。
“咕咕咕——”肚子里发出极有旋律的声音。
阿媛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被骂的大肚子都饿了,不知道骂人的那位体力消耗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