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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江澜手上的线索不甚明晰。
那是一块很小的拼图, 上面只有一双眼睛。
元欢盯着拼图, 差点都快成对眼了:“就这?那这根本看不出性别,也认不出是谁啊。江澜哥,你觉得我们要找的幕后BOSS, 会是我们认识的人吗?”
“应该是, ”聂江澜低头, “假如不认识,肯定也是有名气的。”
节目组总不会请一个打酱油的, 来担任幕后反派这么重要的角色。
“这样找下去效率太低了,”聂江澜道, “拼图起码还需要四块才能得到清晰的线索。”
元欢点头:“是啊, 如果能够分工的话就轻松多了。要不这样吧, 江澜哥, 我和你分开去找线索,然后手机联络,如果我有搞不定的再叫你。”
“行。”聂江澜欣然应允。
很快,聂江澜赶往下一个提供拼图的任务点,而元欢去往第三个任务点。
二人商量各自找到两块后, 再电话联络集合的事情。
沈彤自然是跟着聂江澜的。
刚刚那乍然一瞥,她没有看太清那个拼图,只扫到了一只眼睛。
于是, 沿路, 她目光都若有若无地往聂江澜手上看。
聂江澜察觉到她的目光, 回头:“怎么, 我手上有花?”
沈彤伸手指了指:“我想看看那个拼图,行不行?”
男人眯眯眼,攒出一缕笑,仍旧是惯有的语气:“当然行啊——沈彤老师说什么我会拒绝?”
他把小小的一块儿抛出来,抛去沈彤掌心。
沈彤接住。
拼图的形状像小时候常拼的方块格,有椭圆的凹陷和凸起。
她指腹若有似无地蹭着拼图边缘,开始仔细地观察那双眼睛。
眼睛并不大,瞳仁也不大,眼睑的弧度也并不柔和,还化了浓重的眼妆,假睫毛根根分明。
聂江澜扬首:“你认得?”
沈彤眨眨眼:“总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
“可别是你的前男友。”男人揉揉脑袋,语气淡淡,“我们沈彤老师异性缘不是好到不行?”
“……”
沈彤抿抿唇:“我没有前男友。”
男人眉一挑,不知语气怎么,稍稍变化了些:“哦?那现男友?”
“现男友也没有,”沈彤非常客观地分析,“我要是有男朋友,就不会在这深山野林录这么久节目了。”
他笑了声,不知道在笑什么。
沈彤不甘示弱地回敬:“倒很可能是聂老师的前女友。”
“好巧不巧,”男人轻飘飘,“我也没有前女友。”
“现女友来找也很不错。”沈彤点点头。
聂江澜眯眸:“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
“我都不知道我有现女友,”男人眼睑都懒得抬,“你怎么知道的?”
沈彤被哽了一下,仍然保持微笑,打算跟他奉陪到底。
“不该啊,”她说,“您这么帅,又有钱,还聪明,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呢。”
他挑眉:“那你给我介绍一个?”
沈彤依然微笑:“您喜欢什么样儿的?”
“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有头发,穿衣服,”聂少爷双手插兜,目光淡淡,“能看出来是个女人的那种。”
“……”
算了,她认输。
///
聂少爷接的第二个关卡,相较之前的柔和许多,他很快就做完了。
拿到碎片之后,沈彤这才隐约有了点眉目。
这块碎片并不是紧接着眼睛的碎片,但依稀能看出来是脖子处的拼图。
看着图内明显的喉结凸起,以及再往上,这片拼图里囊括了一点图中人的下巴。
厚重的脂粉下,仔细观察,能看到掩藏的胡渣。
聂江澜正要开口,看沈彤张了嘴,问道:“沈彤老师有何高见?”
“是男人吧。”她说。
以她拍过那么多模特的职业习惯,早在看到眼睛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
眼妆看起来明明是女人应该有的妆容,那双眼却怎么都透露着一股男性气息。
直到现在看到喉结和胡茬,她才能确定,这就是个男人。
聂江澜并不意外,颔了颔首:“走吧,去找下一块。”
反正这样东一块西一块的,也很难判定出来拼图里的人到底是谁。
沈彤跟上聂江澜的步伐,觉得有点什么眉目,但要仔细去抓,又抓不到。
一个男人,化着女人的妆容,还用遮瑕遮住了胡渣。
这是反串?还是某个剧的剧照?
反正这个反串里,一定会有节目组要给的讯息。
聂江澜见她在思索,不由回头道:“别想了,跟着我去个地方。”
沈彤抬头:“去哪儿?”
“吃东西,”他倒是一点都不着急的模样,“下午六点,是晚餐时间了。”
“……”
跟着聂江澜走了半个小时,渐渐地,一条美食街在眼前展开。
他回头,手背在身后,往内拢了拢:“人多,靠过来点。”
沈彤:“应该没问题吧。”
“嗯?”
“我说,大家都在山里做任务,应该没人会出来吃东西。”
像你这样洒脱。
沈彤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句。
“最安全的地方最危险,听过没有?”聂江澜声调淡淡。
“这么说的话,”沈彤指了指他手边,“这里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因为最安全。
“嗯,”他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看向沈彤,“那你今晚注意点。”
沈彤:“?”
“一觉睡醒,看看你的肾还在不在。”
“……哦。”
聂江澜挑了家面馆进去。
因为优势得天独厚,还有摄像机尾随,自打聂江澜和沈彤进去之后,就一直有人在偷偷往这边看。
很显然,聂少爷已经在这种“目光的海洋”中徜徉了无数次,举止镇定自若。
他按着人头点了几碗面,然后施施然坐在椅子上看菜单。
男人手指修长,腕表折着碎光,手指漫不经心地点在过了塑的纸张一角上,硬生生把纸都提高了几个档次。
老板过来接单,一边记录一边问:“有没有什么怕的?”
他抬头,皱眉,鼻音有些重:“嗯?”
各地的说话习惯不一样,老板正在努力用一种他们能听懂的语言解释。
“有怕的吗?比如香菜这些……”
沈彤懂了,原来这老板是问他们不吃什么。
“没有。”聂江澜摇摇头,眼睑垂着。
老板记录完毕,转身要走了,男人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音节稍微抬了那么半分——
“对了,不要葱。”
老板走之后,感受到沈彤的目光,聂江澜转头同她友善道:“怕吃到葱,惹我们沈彤老师不高兴。”
摄像大哥乐呵呵:“聂老师还挺细心。”
吃完一顿饭,已经到了六点。
再做一个任务,就可以收工回家了。
聂江澜打电话去问元欢,小少年的声音颇为兴奋,说自己刚拿到一块拼图,打算接下来再拿一块。
聂江澜:“你拿到的那一块是什么?”
元欢答道:“嘴唇,涂得还挺红,看起来怪怪的。”
“好,你先收好,我们明早在门口集合,”聂江澜当机立断,“现在再去找剩下的拼图。”
少年整装待发地说好。
电话刚挂掉,聂江澜一抬头,看见康南从面前快速跑过。
康南看到聂江澜,停下来打了个招呼,两个人交换了一下手上的情报。
“我和任行哥正在找谁是真人质,现在已经找到三块拼图了。”康南美滋滋,“刚好,你和元欢也先找着,后天我们的信息一对,就很完美了。”
聂江澜点点头。
康南很快又跑了起来:“行,我厕所上完,现在去找任行哥了,你也注意安全啊!”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康南带着自己的人质一路小跑着离开。
沈彤目送着康南离开。
聂江澜眄她:“怎么,想跟他一起跑?”
沈彤:“没有,我纯粹就是好奇,魏北怎么没和他一起。”
这俩人一直跟双胞胎似的。
夜色将男人包裹得更加颀长,微醺的夜风中,他的轮廓线自带模糊的柔光,似远似近。
“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事儿了,”风把他的声音吹散,“赶快做了这个任务,我们回去睡觉。”
我们……回去睡觉?
来不及多想,沈彤跟上聂江澜,去往了下一个任务点。
很快,他们寻找的《急速燃烧时》的logo牌立在一个小操场边。
聂江澜前去打卡,接受任务。
“任务是两人三足,”牌子旁边的工作人员递出一条绑带,“任意选择一个人和你组成一队,任务是七分钟内把球踢进球门。”
沈彤抬头,看见操场上有个小球门。
再转头时看到男人朝自己走来。
聂江澜眯了眯眸:“把你一个人放在这儿安全么?”
沈彤看他手上一条绑带,不由伸出手指,在自己脖子上绕了一圈。
“你不如把我拴在柱子上算了。”
他沉吟:“倒也行。”
沈彤见男人真有此意,不由得后退,死死护住自己的脖子:“你真把我当狗了?”
她的后退没用,聂江澜不由分说地走上前,然后……站在了她身边。
她就这么看着他低头,弯腰。
聂江澜把那个绑带,在二人的左右腿上打了个结。
沈彤:“你让我和你走?”
“不然呢?”夜色里,她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带着磁性的嗓音。
“你一个人在这儿,我总不放心。”
“好吧,”沈彤想着自己以前在学校也参加过类似活动,道,“我们速战速决。”
然,真正上了赛场,才知道速战速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环节根本没有沈彤想的那么简单。
首先,两个人要你一步我一步地配合好,才能慢慢把球往前踢,有时候球偏离了轨道,一个人就要跟着另一个人的步伐,把球踢回正轨。
更可怕的是,他们并不是两个人在战斗,对面还有一组两人三足选手。
另一组的任务,是从他们那边抢到球,踢进沈彤球门对面的球门内。
一声哨响,本该静谧的夜空忽而吵嚷起来,四个人,六条腿,开始抢球。
沈彤本来只是虚虚抓着聂江澜衣摆,但抢球过程实在太激烈,她不得已,只能换了换,把手贴在聂江澜后背上,方便用力。
聂江澜到底掌握着主导权,几个虚晃的假动作之后,顺利把球带到了自己这边。
“跑快点。”
带着她往前的时候,他低声道。
沈彤负责喊一二一二的口号,跟着他的步伐往前。
他实在跑得快,好在沈彤也跑得不慢。
但球门太远,她又要顾及他的步伐,到最后还是有点使不上力气。
男人手绕过来,手握拳,绅士而礼貌地托住她的腰,将她小半个人都提了起来,分担了她的重量。
顺利看着球踢入球门,沈彤终于能歇一口气,和聂江澜一起站在原地。
他忙着接拼图奖励,她也没空解绑带,自己恢复着气息。
工作人员很快递上那块拼图,是打了很深鼻影的鼻子。
眼睛、鼻子、嘴巴、喉结……再加上明天元欢再给出一个,基本就能判定出是谁了。
看聂江澜盯着那块印有鼻子的拼图看,沈彤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暗自想着这鼻子也挺独特。
想着想着,她就完全沉入这个推理事件中,忘记了自己和聂江澜的腿还绑在一起。
于是当沈彤抬腿往前走的那个刹那,忽然感觉到后面一股强大的拉扯力。
准备好的动作被打断,她未有准备,一个踉跄,往后栽去——
预料中,后脑勺和草皮的亲密接触并没有来临,她枕上了一个尚算温暖的手臂。
电视剧里,那种剧烈的撞击都比较容易让人记起什么。
于是头磕上某人手臂的那一秒,沈彤感觉到脑内一震,有什么画面竟然像是生生被撞击出来了——
一张和拼图中人脸出奇相似的面容浮现出来,模糊的记忆里,她只依稀通过背景感觉出那是在舞台上。
镁光灯打下来,画面里的人穿着一套古装,说了句蹩脚又矫情的台词。
是她看过的某个节目吗?
沈彤看向三两颗星子点缀的夜空,感觉到有什么被蒙住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她是不是见过那个人?
她正陷入思考,冷不丁听到身下传来的声音。
男人慢悠悠、轻飘飘地问她:“枕得还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