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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玲玲凝神看着那捕快的刀式,又留心师兄闪避和攻击节奏,手上暗捏一块石子,若那捕快弯刀要伤师哥,那只好从旁攻击,以二敌一。但见丘南兴双目紧紧盯住敌人持刀手臂,从其手臂或伸或曲,或举或沉,或蓄力或发力,已然猜测到刀锋方位去向。眼见手臂一抬,弯刀砍头,他身子侧移,右拳向敌人手肘上三寸击去。老雕刀路急变,直劈变推刺,往敌人咽喉电闪刺出,丘南兴上臂急顿,把刀背下压,跟着左拳勾出,砰的一响,一拳正中他下巴。老雕痛入脏腑,手脚乱了套,丘南兴左手成刀,斜削他右肩,随即顺手一推,右脚弓步架前,一推一架,将老雕推倒在地。
老雕惊惧他乘胜追击,连忙急舞手中钢刀,左手双脚既按又蹬,坐退三尺,一跃而起,伸手往嘴上一抹,满手是血。丘南兴哈哈笑了几声,说道:“到底谁是落水狗?”老雕一脸愤慨,张嘴欲骂,却又没那个底气。
谢玲玲从檐下冲过来,将雨伞遮在师兄头上,拉着他的手道:“快回去换身衣服,小心别冷到了。”丘南兴与老雕大战三百回合,丝毫不觉冷,听了师妹的话,更觉一股暖流从心田淌过,低声道:“谢谢师妹关心。”与师妹携手回厅,找了干衣服去客房换穿。
谢六一慢慢站起,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作势上茅厕,却随着徒弟进了房间,掩上门道:“兴儿。”丘南兴吃了一惊,回身叫道:“师父!”谢六一低声道:“不长进的家伙,你那式‘青螳连环扑’怎么扑歪了?否则哪用跟他缠斗这么久?”丘南兴吓了一跳,颤声道:“你……你老人家都瞧见啦?”谢六一道:“哼,你心里打什么算盘,为师岂会不知。他使那招‘鱼跃龙门’时,你使‘螳蝉岳峰峙’虽然不错,但若使‘钮拳百步杀’不就更好?迎面直击,势道直进,早能取胜了。你就是谨小慎微,放展不开。”丘南兴回想适才相斗之时,初时不知敌人虚实,果然是以不变应万变,有几招使得太过稳重了些,失去了许多良机。看来以后不能在师父跟前耍滑头。
花厅上,郑安傻根江芯月三人围在火堆上,身子都暖和了不少,江芯月穿上谢玲玲的衣服,从大家闺秀变身为江湖儿女,另有一番韵味。厅上众人目光,不是聚集在谢玲玲身上,便是落在江芯月身上。
夜色如墨,雨还一直下,众人心中虽焦急,却是谁也走不了。杜家拿出干粮分给避雨的客人,郑安三人已冷了一天,饿了一天,接过干粮大口啃吃。要在平时,江芯月必定咽不下这又冷又硬的面饼,但眼前光境,由不得她挑三拣四,和着茶水,努进吞入腹中。
厅外雨声萧萧。郑安坐在火堆旁,望着火盘,怔怔发呆。傻根和江芯月分坐在他身旁,一般望着熊熊的柴火堆,各想心事。
最终,江芯月开口打破沉默,望着郑安低声问道:“父亲因宝珠失去性命,妹妹因宝珠出走,我很想知道珠子的来历,大叔你能说一下吗?”
郑安迷离眼光收回,过了良久,轻轻点点头,理理思绪以极低声音道:“传说千年前,这世间有一麒麟天神,他法力无边,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他是开天辟地盘古王的三太子……”傻根不禁傻了眼,七彩珠竟与神话传说中虚无飘渺的盘古扯上了关系,实是太过出乎意料之外,江芯月抢道:“传说盘古只有两个儿子啊,白天之神少典和黑夜之神玄夜,那来第三个儿子?”
郑安道:“野史传说盘古还有一个儿子,出世时不是人形,乃麒麟模样,曰为申蟓。盘古夫妇嫌这三儿子模样古怪,便没对外宣扬,因此世人不知道他的三儿子。”看着二人一脸惊诧的样子,郑安微微一笑道:“珠子的传说,你们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顿了一顿续道:
“这麒麟申蟓原是主宰四季风水的神明,可不知道为何,有一天,他却突然性情大变,开始觉得这凡世太过糟粕,没有一点可取之处,性子日渐古怪脾气也暴躁得很,动不动就唤来大火烧毁山林良田,驱使那暴风肆虐人间,百姓苦不堪言。”
“怎地申申蟓会性情大变?”江芯月皱着眉头地问道。
“这就无人知晓了,有人说申蟓是被情所困因而性情大变,有人说是他爱上了一个凡人女子,却遭到了背弃和戏弄因而才会报复凡人。总之,这传说便是传说,说法各异,也无从考证了。”郑安说道。
“然后呢?申蟓后来如何了?”江芯月有些急切地问道。
郑安沉思了一会儿道:“刚开始,人们想了各种办法去求和,恳求申蟓不要再如此破坏下去,可没成想,申蟓不仅没接受,反而变本加厉肆虐人间。这事传到了天庭,玉帝派了天兵天将来降服这申蟓,可是这麒麟神却发了狂性,竟然坠入了妖魔道,不但法力大增,且凶残异常,把天兵天将杀得杀,吃得吃,一时间没了理智,震动了天庭。”
傻根越听越觉离奇,觉得太不可思议,江芯月却深浸其中,问道:“好端端的一个神明,怎会变成这样凶恶残暴?”
“无人知晓其中缘由,而且,申蟓狂性大发早没了常性,危害人世,更是对天庭造成极大威胁。因此玉皇大帝求助太上老君,太上老君早看不惯申蟓所作所为,答应帮忙,双方在昆仑山之巅大战七七四十九天,最终申蟓被灭,尸身遭到三味真火焚烧足足三百六十五天后才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后来有人在厚厚的灰烬中发现了这颗散闪着七彩光芒的珠子,人们便传说这颗烈火烧不毁的珠子是麒麟申蟓的眼睛。”
傻根那里敢相信吞进肚子里的珠子,竟然是上古神兽的眼珠子,确是太过匪夷所思,呆了一会儿道:“如此大有来历的珠子给我吞服掉,实是大大的暴殄天物。”郑安道:“这是人们为增七彩宝珠的价值而捏造出来的传说,谁信谁傻瓜,不过七彩宝珠能解百毒却是事实,你瞧你脸上黑气已然消了不少,一条性命已然得保。”傻根翻身拜道:“郑大哥赠珠救命之恩,小弟没齿难忘!”郑安拉他起来,道:“我救过你,但后来你把瘦子张千龙缠住,得使我能全力应付胖虎,可说得上也救过我一命,咱们兄弟互不相欠。对了傻根兄弟,当时你是怎样把寒气倒逼还回给张千龙的?”
傻根道:“当时我已快给冻僵,脑子一片昏晕,醒来后只看到江小姐给郑大哥你吸毒,其间发什么什么事根本不知道。”江芯月听他提起自己给郑安吸吮毒血之事,脸上绯红一片。
“无缘无故把寒气毒质逼还给张千龙,瞧来还是宝珠的功劳,毕竟你内功与他相差太远,不可能凭自己之力战胜敌人。”郑安并未发现江芯月脸色变化。
傻根道:“想不到这颗珠子如此神奇,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感激郑大哥才好。”
“你如真当我是大哥,就别再说报恩之类的话。”
傻根眼含泪花,点了点头。
江芯月轻声道:“在车上我问你的问题,现在可以回答了么?”郑安沉默一会儿,缓缓道:“这颗珠子对我确是十分重要,但傻根兄弟身中毒掌,如果不立时解毒,性命便即不保……”江芯月:“宝珠对你有什么重要意义?”
郑安道:“你们真的想知道?”江芯月嗯了一声,目光中满是期待之意,傻根也点了点头。
郑安望着火堆出了神,脸上浮现出温柔之极的神色,十多年前一幕幕场景,如翻书页般在他脑海流转。
十多年以前,黄山脚下徽州以南的一座镇子里,蛊毒将发的郑安早早起床,留纸条一张让掌柜转交李逸航和梅鱼龙,携着李灵月的手,悄悄离开客店,往东急行一日,来到一处渺无人烟的荒僻山岗上,李灵月握着郑安的手,说道:“安哥,我已经决意与你共赴黄泉路,不必劝我。”郑安见到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再说也没用,只默默瞧着她。李灵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来,里面装着暗红色粉末,说道:“安哥,这是朱蟾涎香粉,服食后,咱们便会在睡梦中静静死去,不带一丝儿痛苦,免除那蛊毒发作的痛苦。”
郑安紧握着李灵月的手,感激之意溢于眼中,想要说几句话,却让李灵月伸手轻轻捂住了嘴巴。
郑安与李灵月服食下朱蟾涎香粉,相拥着进入睡乡。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郑安突然睁开双眼醒了过来,但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只能躺着一动不能动弹,怀中的李灵月身子尚暖,可无论怎么叫唤,便是叫不醒。郑安奇怪,自己怎地醒了来,难道吞食的朱蟾涎香粉份量不够,毒不死我和灵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