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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九章 李世民的远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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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钙是何物?

    武二娘子很专注地问了,自然不能不回答。

    于是谢逸用了一个自认为通俗说法,来为“女皇陛下”科普化学元素和生物营养学。

    原以为这些复杂而枯燥的东西会引来女孩的烦恼,但很意外,武二娘子竟然听得津津有味,竟然很感兴趣,并且格外投入。

    谢逸心下不禁在想,无意之举难道要将女皇送上女学者道路?

    本着顺其自然的原则,武二娘子既然感兴趣,求知欲相当旺盛,谢逸自然不能不教,所以一来二去接触也便多了。

    对于武二娘子而言,世界好像打开了一扇新大门,也许是无聊的太久,故而一下子就陷了进去,以至于到了要拜谢逸为师的地步。

    谢逸自己尚且未置可否,杜惜君和郑丽琬便各种反对,然后匆匆婉言阻止。

    师徒名分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一对年岁相差不大,多有联系,以及潜在发展可能的男女。

    虽然谢逸现在信誓旦旦,但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作茧自缚的事情可不能干,至少两位夫人坚决不同意。

    武二娘子到是没怎么在意,但谢逸自己却微微有些尴尬,按理说不该有什么歪心思,但一个如花似玉的俏姑娘在你面前不断晃荡,频率还非常之高,让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完全无动于衷,似乎有点勉为其难了。

    若非谢逸有意克制,身边还有另外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在,时间久了,说不定真有可能那什么……

    回家的第一天,旅途劳顿什么的完全不存在了,只有小别胜新婚的快乐,如胶似漆的恩爱缠绵。

    畅快的同时,谢逸也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出使归来怎么也得去拜见皇帝,做出一番交代。

    不过凑巧的是,谢逸和狄知逊的归来之时,李世民正好去了献陵祭拜高祖皇帝李渊,并未在长安城中,所以才有了两日难得的假期。

    两日的如胶似漆之后,谢逸不得不早早起身,前去太极宫承庆殿见驾陛见。

    怎么说呢?此番出使到底算成功还是失败很难界定,薛延陀最终确实没有出兵,但其中多有惊险,仔细说起来使臣任务完成的并不算好。

    但最终的决定权在薛延陀人手里,即便真的出现意外,也不见得是使臣不努力,外交始终是以国力作为后盾的,还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古今皆是如此。

    不管怎么说,推恩策是谢逸的主意,也按朝廷的安排推行了,至于效果,多少算是有一些吧。虽说大度设被问罪,好似没有两子争位的情形,但多少也起到了一些作用。

    突利失的崛起,西突厥人的倒戈多少与此有关。现在虽然没了兄弟相争,但夷男姬妾众多,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多个儿子。到时候长兄和幼弟之间若起了什么龌龊,那效果反而更加有趣。

    更何况,纵然没有手足象征,但父子相疑的情况始终存在,并且有加剧的趋势,从掌握的情报来看,夷男对突利失的戒心加强了许多。

    如此说来,也可以向朝廷交差了,基本算是完成了任务。

    何况两位使臣千里逃亡,历经艰险,险些死在薛延陀草原上,险些为国捐躯。还是那句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太过计较合适吗?

    理论上是如此,但事实告诉谢逸,永远不要低估他人底线,以及厚颜无耻程度。

    他万万没想到,不等回到长安,便有言官上疏弹劾,声称谢逸和狄知逊两人曾撇下使团数百护卫,单独逃走。

    扔下同伴,独自逃生乃是很让人不齿的行为,作为使臣,如此行为更是有损大唐体面,引发不必要的猜疑,致使边界风声鹤唳。

    不得不说,这位御史相当有想象力,并州和灵州两地兵马调动防御的责任也落到了谢逸和狄知逊两人身上。

    在这位言官笔下,此番出使没有尺寸之功,反而处处有损大唐天威,给大唐带来危害,需当问罪。甚至还有言辞声称,谢逸和狄知逊失踪许久中有猫腻,会不会和西突厥人有勾结云云。

    总而言之,言官们的脑洞开的很大,想象力相当丰富。可你能说什么呢?捕风捉影,风闻奏事本就是言官的权力,连皇帝都不能轻易责问,旁人更不敢说三道四了。

    没有进长安之前,谢逸便听到了这样的传言,和狄知逊交换个眼神后便不以为意,抛诸脑后了。

    回到长安的这两日,尽恩爱欢愉,哪里还记得有这么一回事。直到此时要进宫面见皇帝才想起来,虽说不担心李世民拿这些东西来问罪,但君心难测,李二陛下到底是什么态度还未可知,是以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在皇宫门口,谢逸遇到了狄知逊。

    回家两日,狄侍郎又恢复了往日温润学者的形象,脸上还隐有红光。同为男人,完全能够理解,这肯定是狄夫人的功劳。

    “谢学士。”见到谢逸,狄知逊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谢逸笑问道:“狄侍郎,这两日可好啊?”

    “那是自然,在外风餐露宿,朝不保夕,回家则安稳舒适,与亲人共享天伦,自然是极好的。”狄知逊笑道:“逍遥的气色也好了很多。”

    “那是自然。”两人哈哈一笑,有些话自然是心照不宣。

    “对了,逍遥,小儿入晋王府的事……”狄知逊显然听妻说起那日李治和狄仁杰见面的情形,故而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谢逸当日原是突然的想法,随口一说,但既然说了,对方还这么在意,自然就要的上心。

    “狄侍郎莫急,此事在下记在心上的,但不能操之过急,待这几日我去过晋王府,见过陛下和几位师傅后再说。”

    “嗯,有劳三郎费心了。”狄知逊对谢逸自然是相当信任的,也知道促成此事并非易事。

    谢逸道:“令郎聪颖,晋王殿下对他印象极佳,狄侍郎此番辛苦,陛下都是看在眼里的,只要时机恰当,玉成美事并不难,且静候佳音吧。”

    狄知逊对此事抱有的希望确实不小,尤其是儿子几次跟着晋王李治出入王府之后,便越发期待。再次对谢逸表示感谢后,狄知逊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欲言又止。

    狄夫人向他说起了儿女姻缘之事,想让他问问和谢小蛮定亲之事,思前想后,狄知逊觉得有些过于唐突了,最终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姻缘天注定,如果有这个缘分,不用自己说什么便能玉成美事。但如果贸然开口,极有可能让彼此尴尬,反而适得其反,狄知逊是个知情重的人,自然不会唐突。

    恰巧内侍前来宣召,请两人入承庆殿觐见。

    在进殿的台阶前很凑巧遇到了几位皇子,瘸腿的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大概是年关将近,吴王李恪又回到了长安,却不曾见到晋王李治。

    也许今日有什么事情,李世民只召见了几位年长的皇子吧,这样的情形丝毫不足为奇。

    正面相遇,瞧见谢逸之后,三位皇子的表情微微有差异。太子李承乾自然是有些不悦,甚至还有些许遗憾,之前听说谢逸可能死在草原,他别提有多高兴的。

    可惜很遗憾,最终的结果却是有惊无险,最终平安回到长安,站在自己面前碍眼,真是可惜!

    李承乾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没什么好脸色,几乎是拂袖而去。吴王李恪则是一副温和的表情,但只是轻轻点头示意,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语,转身离去了。

    魏王李泰则轻声笑道:“狄侍郎、谢学士安然归来,可喜可贺。”

    “谢魏王殿下。”

    “两位客气了,父皇在里面等着,两位快进去吧!”李泰笑了笑,目送谢逸的背影进入承庆殿,眼神渐渐有些复杂。旋即轻轻一拍手,拖着肥胖的身体缓缓走下台阶。

    承庆殿前,君王眼皮子底下,与皇子寒暄几句可以,言辞再过多便不合适了,那是犯忌讳的。

    这个度大家都把握的很好,谢逸和狄知逊也都很谨慎,别过三位皇子之后,便跟着内侍的引导匆匆进入承庆殿内。

    时隔数月,再次见到李世民,谢逸只觉李二陛下脸上似乎略微沧桑了少许。说通俗点,就是有点老了。

    毕竟已经不惑之年,每日里还有那么多政务需要处理,费脑子老得快是肯定的。何况最近几个月,宫中新进了一批年轻嫔妃,李二陛下少不得多些操劳,神思倦怠,日渐沧桑也在情理之中。

    “参见陛下!”狄知逊和谢逸走到御案之前,齐齐行礼。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问卷,抬头从谢逸和狄知逊脸上扫过,凝视了片刻才轻声道:“此番两位卿家受苦了。”

    脸上尚未完全消除的冻疮印记,以及风沙霜雪留下的痕迹仍旧十分明显,做不得假,加之此前接到的各种奏报,李世民见到不免慨叹。

    也正是这一声慨叹确定了基调,谢逸和狄知逊都松了口气,皇帝陛下如此态度,言官的弹劾已然成为笑话。有没有大功劳和丰厚的赏赐不好说,但问罪肯处罚肯定是不会了。

    “陛下言重了,不苦!”狄知逊的回答很谦虚,也算中规中矩。

    “苦不苦朕心里有数。”李世民再打量两人片刻,低声道:“狄卿越发稳重了,逍遥……成熟了不少。”

    谢逸到底还不满二十岁,实在算是年轻,经过此番历练之后,谢逸原本青涩的面容确实成熟了不少。

    “怎么样?给朕详细说说草原上的情形吧?”李世民轻声道:“奏疏上虽然有写,但毕竟笔墨有限,描述不够详尽,朕还是想听你们仔细说说。”

    “是!”狄知逊和谢逸齐齐称是,将草原上的见闻,尤其是一些关乎军事和政治的细节一一道来,详细告知李二陛下。

    当然了,两人也不曾谦虚,毫不谦虚地将自己所遇到的危险讲述出来,但没有夸大,也不需要夸大。毕竟真实经历本就十分凶险,用不着夸大修饰,皇帝陛下心里有数。

    李世民听得很认真,听到关于真珠可汗夷男本身,关于薛延陀的详细描述时,会很仔细地记忆,分析;听到西突厥人在其中掺和时,会有些愤慨,听到谢逸和狄知逊的惊险遭遇时间则是皱眉,神情会下意识紧张。

    “这么说,夷男此人瞻前顾后,优柔寡断?”虽然打交道很多年了,但李世民却从不曾见过这个对手,只是从寻常的奏疏情报中获知信息,了解可能不够全面深刻。谢逸和狄知逊和夷男有过深入接触,了解自然更为详尽,说法也更为可信。

    “是!”谢逸沉声道:‘不瞒陛下,此番正是因为夷男的优柔才有惊无险,如果夷男果决些,恐怕……‘

    “嗯,军过大事瞬息万变,犹疑乃是大忌,只此一点,夷男此人便不足为虑。”李世民的神情顿时轻松了许多,一副全然不把对手放在眼里的样子。

    狄知逊道:“是,夷男并非雄主,恐怕连昔日东边突厥的颉利可汗都比不上,确实当不得陛下高看。”

    “那他的小儿子突利失呢?”李世民随即关切询问,一个君王不行,但如果他有个优秀的继承人,将来也会是很可怕的。李世民显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个强劲的对手,尤其是儿子不如自己的情况下。

    突利失比其兄大度设自然强不少,此人对中原文化多有了解,但格局终究太小,专营权术阴谋,难成大器。

    谢逸给出了自己的论断,从在草原上接触的情况来看,确实如此。

    突利失更多时候在乎的是眼前的利益,为人过于圆滑,缺乏足够的魄力和英武决绝,说他难成大器倒也不假。

    何况历史上薛延陀这个部族似乎只是昙花一现,贞观之后好像就不曾出现过。

    夷男多少还有些名声,但突利失似乎籍籍无名,没有什么大的作为,故而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李世民看了谢逸一眼,追问道:“逍遥笃定如此?”

    谢逸道:“臣笃定,突利失难成大器,如若实际得当,我大唐直接出兵灭了薛延陀,陛下将再无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