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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余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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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第七十二章余波(中)

    时辰已然不早了,李保和李颖姐弟正在赶往大明宫的路上。但是此时大明宫内紫宸殿中高官云集,皇帝李漼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晴不定,看着殿中的众位官员。

    政事堂宰相韦保衡、刘邺、王铎、于琮等,宫中的宦官首领神策军左右中尉西门季玄,刘行深,左右枢密使杨玄翼、韩文约还有閤门使田献銛。南衙北司的各位高官全部在殿中侍立两侧。众官员也都不说话,有的阴恻恻的互相盯着对面的官员,有的却似在闭目养神。

    殿中央跪着一个白面宦官,自是刘季述无疑,他把今夜的事情完整的叙述了一遍,殿中的众多高官和御座上的官家听后也没有反应。他跪在殿中也有些时候了,只是官家没有发话让他退下,他也只能跪在殿中。

    刘行深看着跪在殿中的刘季述缓缓道:“官家今晚之事实在是有些重大,不知官家如何圣断?”

    李漼看着阶下站着的朝中重臣们,心中有些烦闷,在这元宵节的好日子里,偏偏出了这档子事。所以李漼的口气着实不善:“那个魏博镇的狗才确实可恶,竟敢调戏朕的昌宁,他把这长安当成了魏洲了吗?”

    听到李漼发话,刘行深对着刘季述一摆手,后£,者自顾慢慢退出了紫宸殿。然后刘行深想要继续发言,但是左中尉西门季玄却对着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于是刘行深闭上了嘴。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悠哉的看着对面的韦保衡。

    韦保衡看着对面的一众宦官如同哑了一般,心中骂道:你们这帮阉竖挑起了官家的火气,却不顾灭火,当真是佞臣奸贼之属。

    他又看看自己这侧的几位宰相也都是闭口不言,心道:此时还得自己出头,不然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于是韦保衡对着李漼行礼道:“官家息怒,今夜之事着实难办,那韩简乃是魏博节度使韩君雄的长子,他此次来京一是朝贺官家新春;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让官家批准那韩君雄致仕,好让位与那韩简。谁知,谁知那韩简竟然死在了京中。”

    李漼气还没有消,怒道:“这等混账狗才死了也就死了。难不成还要朕给他嘉奖不成?嘉奖他调戏朕的爱女吗?混账!”

    韦保衡心头一阵气苦,自己这岳父正在气头上?自己怎么劝说也怕是无用,若是任这位岳父大发雷霆,任性独断怕是这长安也难有安宁。当年肃宗皇帝有着平定“安史之乱”的滔天功绩,但是面对着河北三镇,也不得不虚与委蛇,让这河北三镇坐大。德宗皇帝意气风发却也功败垂成,被河北三镇赶出了长安城。

    天下藩镇数河北,河北最强是魏博。今夜之事着实让人挠头,韦保衡也没有妥善解决此事的办法,想着今夜之事又涉及到李保,韦保衡也不能淡定了,这六皇子怎么那么能惹事呢?但是心中埋怨也不是办法,必须得想办法解决此事。

    韦保衡沉吟道:“官家如今之计是要稳住韩君雄,他是魏博镇的老军伍了,深的魏博镇的军心。况且魏博镇位于黄河中游,土地肥沃,又有盐铁之利。富庶为天下藩镇前列,而魏博牙兵的战力实属天下藩镇最强。今夜韩衙内手下的十余个魏博镇牙兵对阵金吾卫的一个百人队,愣是把金吾卫打的找不着北。魏博牙兵的战力可见一斑。”

    殿中众人听了韦保衡一番话,都不觉的吸了一口凉气。十几个牙兵打的金吾卫一个百人队找不着北,若是魏博镇节度使因为丧子之痛,决议反叛朝廷,只怕官家又要再一次效法德宗皇帝,流亡在外了。

    李漼方才在气头上,听了韦保衡的话,也不得不思量下,万一此事,应对不当,当真是大大的祸事。打仗对他来说不是问题,只是这战事决不能蔓延到长安城中,否则自己就算是享乐也无心思了。

    于是李漼看向了他的群臣们道:“韦相公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此事怎么办,你们都给朕说说吧。”

    皇帝发话了,众高官不敢在装聋作哑了,西门季玄开口道:“此事说难办也不难办,说难办也难办。只是官家是个什么想法,奴婢愚钝,一切以官家圣断。”

    说完,西门季玄继续闭目养神,其他的几个宦官都敬佩的看着西门季玄,想着姜还是老的辣,一点不假。全都学着西门中尉继续装雕像。

    对面的南衙众宰相纷纷心中痛骂老狗狡猾,一遇事就装傻充愣。只是自己这方却不能充愣了,皇帝也不是傻子,于是一个个脑筋急转,想着看看怎么办,以免被官家提问,答不出来给自己失分。

    李漼看着重臣们还不说话,登时有点恼火,发怒道:“朕养你们这帮废物有什么用,难道要朕一个个点才有话讲吗?”

    于是李漼也不等重臣们回话,点将道:“于相公你来讲。”

    于琮四十多岁,面相俊美,留有一把美髯,是广德长公主的驸马,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但是却没有干才。是以李漼问他话,他心内气苦,唉这等事自己怎么拿的出主意呢?军国大事若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导致了魏博镇反叛,那自己也只有灭族自戕一条路可以走了。

    于是于琮捉耳挠腮,半天挤出一句话:“此事事关重大,还得容臣再想想。”

    李漼不死心又点王铎道:“王相公你说该如何善后此事啊?”

    王铎今年四十八岁,面貌周正,出身太原王氏,是文宗朝宰相王播的侄子,素日以刚强著称。

    王铎看看众位大臣遇事就躲害怕担责,心中极为鄙视,于是朗声道:“既然此事京兆尹已有定案,官家只管把今夜的结果直言告知魏博节度使就好了。若他识得时务,安分守己最好,若是敢做那大逆不道之事,某自当为官家平定此贼。”

    王铎的话把殿中众人吓了一跳,如今的国库空虚,妄动兵事那是取死之道啊。韦保衡急忙看向盐铁转运使礼部尚书刘邺。

    刘邺今年五十有九了,相貌还算端正,他父亲是武宗朝宰相李德裕的幕僚,后来得以入得仕途全赖前宰相刘瞻的提携,去年同昌公主病逝,刘邺为了巴结韦保衡和路岩,他昧着良心检举自己的恩人前宰相刘瞻。得以升任礼部尚书,并兼任盐铁转运使,并加了同平章事的相衔。

    韦保衡示意他,他立刻心领神会,出列对着李漼道:“官家万万不可啊,若以王相公之言,万一兵戈再起,国家府库空虚,而且国家刚刚平定了庞勋之乱,兵士们也需要休养。况且今夜之事,官家只要下旨好好抚慰魏博节度使,另外再择一口才便捷之士作为宣慰使,定能把此事化解于无形。”

    韦保衡看刘邺已经把事情说到此地步,也差不多了,于是也出班开口道:“官家,刘相公此言实乃老成持重之策啊。万不可相信那夸夸其谈之语啊。”

    王铎一听登时气恼,对着韦保衡“哼”了一声。

    李漼看着四个宰相都已发表完了意见,基本分为两派,一派强硬,一派怀柔。他自己也是拿不定主意,看向宦官中的杨玄翼和韩文约道:“二位枢密使可有异议?”

    杨玄翼和韩文约互看了一眼,齐声道:“奴婢也觉得刘相公所言甚是。”

    李漼看着大臣中,都赞成怀柔,自己也无不可,生气只是一时的,重要的还是能够及时享乐。于是对着韦保衡道:“既然此事众爱卿已达成共识,就交由韦相公着人办理吧。”看了看重臣们,接着道:“还有事吗?若无事,就都散了吧,朕也乏了。”

    宰相们自然没有事了,官家已经定调,就无需再言了,接下来的就是选派谁去做宣慰使了。

    但是宦官们却不能轻松,毕竟宫中的宣徽院南院使死了,新的人选该如何定,还得请官家示下,于是西门季玄道:“官家容禀,宣徽院杨院使因病逝去,新的宣徽院南院使,官家属意谁来继任?”

    李漼看着众宦官,淡淡道:“西门中尉可有人选?”

    西门季玄看着殿中总宦官道:“奴婢觉得北院使吴一品,为人谨慎,且有忠心,可堪此任。”

    西门季玄刚一说完,杨玄翼就接口道:“官家此事不妥,吴一品素来行事不端,且为人贪鄙,不可胜任此职啊。”

    西门季玄瞪了杨玄翼一眼,后者不甘示弱,反瞪回来。西门季玄对他无能为力,杨氏一族素来在宫中就是强门大户,自家西门氏虽也绵延数代,但也难动杨氏根基分毫。

    接着韩文约跪下支持吴一品,刘行深则认同杨玄翼。这下宫中的大宦官们为了争夺一个宣徽院南院使,对立了起来。

    对面的宰相对于宦官的职位想来说不上话,但是看到宦官内部也不少铁板一块,也是心中暗爽。

    李漼看着殿中五个大宦官为了这个职位,互相对抗,只有田献銛没有表态,于是李漼对着田献銛道:“田卿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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