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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公公哪敢听不明白?连忙道:“奴婢这就去,一定将干系给李沐讲明白,让他向皇上认错,只效忠于皇上。”
李世民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还是老人儿合心意,“去吧。”
“奴婢遵旨。”
袁公公施完礼恭敬地倒退到门口,才转身就见长孙皇后带着几个宫女急匆匆地赶来,连忙跪下迎接道:“奴婢参见皇后。”
长孙皇后理也没理,直接越过袁仁国,进了殿中。
袁仁国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跟进去,而是往天牢方向去了。
李世民在殿里听到袁公公的请安声,眉头一皱,他猜到长孙皇后的来意了,可这次又是谁向皇后报的信呢?
这时来不及细想,因为长孙皇后已经进了殿里。
“皇上,臣妾听说李沐率兵攻打了越王府,泰儿……可安好?”长孙皇后显然是急了,她甚至连礼都没施,直接问上了。
李世民上前迎去,宽慰道:“观音婢莫急,且放宽了心,泰儿没事。”
长孙皇后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了一半心,抚了抚胸口道:“可吓死臣妾了,这刀兵之事,岂能冲着自家人,李沐也太放肆了,皇上可要好好惩治于他,臣妾这次绝不为他说项了。”
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长孙皇后的话听在李世民耳朵里,令李世民心中一紧,自己不就是用刀兵冲着自家人,杀兄弑弟逼父才坐上了皇位吗?
长孙皇后见李世民脸色骤变,才回味到自己的话有问题,可她冰雪聪明,不去解释,因为这事一解释只能越描越黑,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道:“皇上对臣妾说说,李沐究竟为了何事,竟敢丧心病狂地率兵攻打王府?”
果然,李世民闻言便略过了此事,他郁闷地答道:“还不是皇后养的好儿子。”
长孙皇后心中咯噔一下,惊讶地问道:“是泰儿惹事了?不对啊,就算泰儿惹事了,自由皇上惩治,那李沐凭什么发兵攻打王府啊?”
李世民哼了一声,“那也是皇后收的好义子。”
长孙皇后这下哑口无言了,是啊,李沐不是自己怂恿李世民收的义子吗?她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恳求道:“请皇上与臣妾细细讲来,不是臣妾要过问国事,只是如果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臣妾放不下心啊。”
李世民想长孙皇后既然已经知晓此事,并且李泰也当众承认了那些破事,瞒是瞒不住了,不如就让长孙皇后知道吧。
于是一五一十地将前因后果细说了一遍。
“观音婢啊,朕现在也在烦恼如何处置这二人,正想找玄龄和辅机商议,不想你正好来了。”
长孙皇后听了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一个亲儿子一个义子,所犯之事依律杀头都不为过,可怎么下得去手呢?
长孙皇后再怎么贤惠,那也只是个女人,在关系到儿子的问题上,她远没有贤后的自觉。
“皇上,臣妾求你了,不管泰儿做错了什么,皇上都要保他周全啊。”长孙皇后哭泣起来,她很明显地只选择了保李泰,在亲生和义子之间,她没的选择。
李世民只能安慰道:“观音婢且放宽心,朕这不是正想辙吗?一会儿,朕召诸臣前来商议一下,你且回宫休息,朕会处理好的。”
长孙皇后知道一时半会此事无解,加上听到李泰没事,也就只能这样了,于是听李世民的回宫去了。
李世民正要传旨召房玄龄、长孙无忌入宫,不想他二人一起匆匆联袂而来。
“臣等参见陛下。”
“二卿免礼,朕正要召二位前来,商议一下今日之事如何善后。”
房玄龄二人来面圣也是此事。
于是房玄龄率先道:“今日之事,事关皇家声誉,臣以为处置最好不要太大张旗鼓,皇上还是私下处置便是。”
李世民心中也是此意,“玄龄可有良策?”
房玄龄看了一眼长孙无忌,见长孙无忌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的意思,心中腹诽你丫拖我来面圣,结果让我做挡箭牌,太无耻了吧?
可李世民的问话不得不答,幸好与长孙无忌来之前已经商量了对策,于是照搬道:“臣以为越王李泰蓄养死士、并因私怨派死士攻打朝廷命官,念及未造成严重后果,二罪并罚,应当削去亲王爵位,圈禁府中三年。”
李世民听了眉头一蹩,这处罚好象有些重了吧?
削去亲王爵位,李世民可舍不得,至于圈禁,三年未必也太长了吧,以李世民看来半年也就足够了。
不过李世民没有明言,只是追问道:“那以玄龄之见,李沐又该如何处置?”
房玄龄在李世民身边十几年,一见李世民皱眉就知道他舍不得处置李泰,暗中瞄了一眼长孙无忌,心道看吧,我早说了,要动李泰是不可能的。
“李沐私自率兵攻打亲王府,形同谋逆,罪当论斩。不过念及年少,未酿成后果,加上数次有功于朝廷,臣以为削去爵位,罢去交通司监一职,沦为庶民,以做惩戒。”
李世民脸上有些不高兴了,道:“李沐擅自攻打亲王府,只是削爵罢官,将朕的颜面置于此处?再则,罢了李沐的官,谁去替朕造直道?你吗?还是辅机能胜任?”
房玄龄汗颜,苦笑道:“既然皇上有意加码自然无妨,那就请皇上乾纲独断就是了。”
李世民听了手往案上一拍,道:“朕有说过加码吗?朕是说朕的颜面。”
房玄龄愣了愣,顾及颜面又不想加码,那该如何?只好问道:“臣鲁钝,还请皇上明示。”
李世民悠悠道:“李沐松州之功尚未论功行赏,现在削爵罢官岂不让天下人说朕赏罚不明,过河拆桥?玄龄,兵部可有论功折子递上来?”
房玄龄答道:“兵部折子已经上来了,臣正要呈给皇上御览。”
说完,从胸口取出一个折子呈给李世民。
李世民接过一看,兵部详细地列出了赏赐名单。
按早前廷议,李沐果然不在前三之列。
但李沐擒获拓跋赤辞的功劳无法隐去,兵部还是将李沐列在了名单上,论功当升爵一级,并赏相应金银、田地。
李世民合上折子,想了想说道:“李沐之罪确应重处,只是念及年幼,其父也是为国阵亡,缺了家教,才不知尊卑礼法。朕的意思,降他爵位可行,交通监那官嘛还是让他当着吧,反正也不是什么正经衙门。之前,朕已派内侍前去训斥,最终处置还得看他认罪态度。”
房玄龄问道:“皇上之意是削去李沐爵位,还是降爵位?”
李世民道:“兵部的折子你也看过了,论功李沐当升为县伯,这样吧,这次就不升不降,权当以功折罪。”
这一字之差,结果可完全不同,降爵只是往下降,加上李沐本来就该升一级,如今功过相抵,到了还是开国县子。
可削爵就完全不同了,这一削就是一撸到底,变为庶民了。
房玄龄闻言心中一动,果然与长孙无忌所料一般无二。
长孙无忌听了也心中一叹,李沐真是个妖孽啊,今日之事看似莽撞、无序,可细想起来,他每一步都暗含深意。
他想达到的目的无非是将松州不赏之功从容化解,还顺便替庄中伤亡之人报了仇、泄了愤,更重要的是顺带公开了李泰蓄养死士大罪,真可谓是一石三鸟。
从含光门外明目张胆地发兵,到越王府外等候,攻进府中打骂却不杀李泰,再到被李世民降罪泰然入狱,这一步步环环相扣,天知道他是怎么学会这些的。
房玄龄赞道:“皇上对李沐如此宏恩,想必李沐必会感恩戴德、效忠天陛下。臣还请皇上示下,如何处置越王李泰?”
李世民自然不知道他的两位肱股之臣心中想些什么,他宽宏地抛出李沐的处置方法,便是要为处置李泰开出一个口子。
“朕的意思,越王也年少,处置之事还是应以教化为主。朕的意思,将李泰圈禁半年也就是了,不知道二位爱卿以为如何?”
房玄龄二人面面相觑,拷,这么大的罪,居然只是半年圈禁?
长孙无忌本来就看李泰不爽,大有落井下石之意,原本想李沐这次出手倒遂了自己的心意,自己只要在此时火上烧油一番,李泰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想,李世民轻描淡写地一糊弄,李泰竟绝处逢生了。
一时之下长孙无忌心中不平,竟未克制住上前谏言道:“皇上,今日越王府外,朝堂许多大臣都亲耳听到李泰蓄养私兵,袭击李家庄之事,如果不严惩李泰,岂能服众?”
李世民闻言大怒,喝道:“朕连义子都不追究了,你还要朕追究亲子不成?辅机,泰儿也是你亲外甥,如此狠心,你意欲何为?”
长孙无忌原本还想抗辩,只是一听李世民连“狠心”、“意欲何为”都说出来了,哪敢再说别的?于是只能闭嘴低头。
李世民气哼哼地说道:“此事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