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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心里还是得意的,毕竟是自己青睐有加,有识人之明,李沐也没有辜负他的恩宠,为他长了脸。
李世民真得很为难,要说李沐小小年纪,已经是正五品县子了,再往上封,那就是县公、县候了,一个十岁的县公、县候?
可有功不赏又不行,击破数万党项大军、擒获敌酋这可是仅次于灭国的大功,如何赏?
李世民苦笑着将奏折递给房玄龄,让他传给众臣。
房玄龄看后脸上表情并无异常,在他看来,无论尉迟恭还是牛进达亦或者是李沐,只要赢了就行,他已经封国公、实封食邑千六百户,居宰相位十年,权宠隆极,只要大唐江山永固,他没有别的追求了,甚至他还想过两年向李世民上表请辞呢,都说盛极则衰,他可不想老了老了,还不得善终。
可长孙无忌的表情就精彩了,他与李世民一样,都没有预料到李沐又一次立下赫赫战功。
他与房玄龄的想法不同,长孙无忌想要保全整个长孙家族的荣耀,哪怕是他死后,所以他要培植势力,整固身边的圈子。
长孙氏,在大唐氏族志中可是排第二的,仅次于李世民的氏,就算风头一时无量的崔氏,不也只能乖乖地屈居长孙氏之下,排了第三么?
让长孙氏能长久的荣耀下去,是长孙无忌此生最大的追求目标,任何挡在这目标前面的人或事,都将被自己清扫一空。
只是长孙无忌与李世民想的不同,他不是担心如何封赏李沐,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李沐锋芒太露了。
有根基的人锋芒太露叫做实力,没有根基的人锋芒太露那就是树大招风、满则招损了。
长孙无忌有心将李沐拉入自己的阵营,不想让他过早地夭折,所以不免替李沐担心起来,赏无可赏,这是为人臣之大忌。
虽然李沐的官爵不是很高,上面还有很多的爵位,可问题是李沐窜得太快,年龄是硬伤。
众臣们这时都已经将尉迟恭的奏折看过了,他们与亲近者窃窃私语,言中大意莫过于李沐的滔天军功。
这次再没有人怀疑李沐的功劳,因为上奏折的是尉迟恭,尉迟恭在众人眼中虽然张扬跋扈,敢动手打李道宗的人,还能不张扬跋扈?但他绝对是个率直之人,他的奏折没有人会去质疑,
也不容质疑,否则就要问问李世民答不答应。
大臣们各怀心思,有一点却相同,那就是羡慕,这种战功,那是祖坟冒青烟才能碰上一次,可李沐不到一年,就遇到了两次,实在是幸运儿啊。
就在一殿君臣伤脑筋的时候,又有小黄门进来通禀,“宣抚使李沐松州奏报。”
“呈上来。”李世民暗想李沐这道奏报是不是替自己表功呢?
打开一看,顿时李世民击掌叫好。
众臣讶然,不知道李沐在奏折上写了什么,竟引得李世民失了态。
“来,将李沐奏报传于中书令、司空看看,朕就说嘛,此子不负朕。”李世民赞不绝口道。
当长孙无忌看过这份奏报之后,他忍不住心中长叹,原来真有生而知之的人啊,此子十岁就深谙进退之道,假以时日,成就可想而知。
此时长孙无忌心中猛地一动,真生出将女儿嫁于李沐的念头,可也仅仅是一时冲动,因为一想到李沐的年龄,长孙无忌便知道这恐怕成算不大。
就算自己肯,可女儿大李沐三岁,五年之后,李沐还是弱冠,可女儿就应该出嫁了。
这个时代女子过十八不嫁,那是要官配的。
虽说以长孙无忌的能为,断不可能让女儿官配,可传出去总是丢人。
长孙无忌自嘲地笑了笑,将这念头掐死在萌芽之中。
李沐的奏报上并没有一字一句为自己表功,而是详尽阐述了此次无名峡谷之战经过,并建议朝廷以无名峡谷为根据地,修筑一座囤兵城池,如此既可威慑党项,又能成为松州屏障,等于在甘松岭之前又加了一道保护墙。
而对于此次大捷的论功,李沐也排出了位次。
本来李沐是没有资格排这位次的,因为主帅是尉迟恭,只有他能排位次,然后上奏朝廷,经廷议后发兵部论功,再交尚书省签发,最后由李世民用印颁发圣旨。
但此次李沐明里是宣抚使,是经朝廷圣旨任命堂堂正正的钦差。
与尉迟恭一起前往松州,其实暗合监军的使命,所以,李沐单独奏报实是份内之事。
李沐的排次顺序是这样的,松州都督韩威以六千将士在甘松岭硬抗拓跋赤辞五万大军十一天,伤亡超过五成,论为首功;右武卫大将军牛秀(进达)率五千禁军破敌有功,论为次功;宁远将军李沂率五百护卫营将士此战一举擒获敌酋拓跋赤辞,论为第三。
奏报上唯独没有提到自己的功劳,这一点令众臣暗暗心折,佩服起李沐的胸襟来。
这世上能如此谦让滔天之功的人,恐怕已经不多了。
李沐可能不会想到,这一份奏折,能让他在朝臣中的形象好了许多。
李世民这时已经轻松起来,他自然明白李沐在此战中的功劳,但于公于私他都不愿意让李沐占据首功的位置。
李沐这份上疏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李世民说道:“李沐有这份心深合朕意,既然如此,那就将尉迟恭、李沐二人的奏折一并发往兵部论功就是。”
“臣等遵旨。”
散朝之后,李世民去了长孙皇后寝宫。
因为李渊的病逝,李世民已经十天没有来过长孙皇后这里了。
“观音婢……。”李世民拦住要去通报的宫娥,一路大喊着走了进去。
长孙皇后正在与晋王李治说着话,听到李世民的声音,赶紧拉着李治迎了出去。
“臣妾恭迎皇上。”
“儿臣恭迎父皇。”
李世民见长孙无垢一身孝衣,神色有些憔悴,眼中多了一些怜惜。
上前扶住长孙皇后,埋怨道:“观音婢,这些日子你身体也不利落,要多注意休息。”
“臣妾理会得。”
李世民又转头对李治道:“雉奴也在啊?这些日子可有好好读书?”
李治显然有些害怕李世民,缩在长孙皇后身后不敢出声。
李世民正要责怪,长孙皇后连忙打圆场道:“臣妾见皇上兴冲冲而来,不知有何喜事?”
被长孙无垢这么一问,李世民马上忘记追问李治读书之事,笑着道:“是有喜事,而且与你也有牵连,观音婢不妨猜猜。”
长孙无垢怎会拂逆李世民的兴致,于是笑着猜道:“臣妾想想……能让皇上如何高兴,肯定不是小事,既然是大事,那肯定与吐谷浑、党项战事有关。”
“唔……如此一来,就不难猜了。臣妾猜肯定是吐谷浑、党项战事传来捷报了。皇上说说我猜得准不准?”
李世民抚掌大笑道:“虽不全中,也不远矣。观音婢猜中了有捷报,但没有猜出喜事与你有关之处。”
“哦?那皇上说说,究竟是何喜事?”
李世民神秘一笑,吊了吊长孙无垢的好奇心,好一会才说道:“刚得到奏报,松州之战大捷,杀死、俘虏党项叛军三万余人,出乎朕意料的是竟活捉了敌酋拓跋赤辞。”
长孙皇后闻言也是大喜,毕竟李世民已经很多天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为了让李世民尽兴,长孙皇后顺着李世民的口气问道:“那皇上再说说,此事如何与臣妾有关了?”
李世民果然更加开心,笑道:“皇后收了个好义子啊,此战李沐及其麾下护卫营论为首功,也是他活捉了敌酋拓跋赤辞。观音婢,你说与你是不是有关联?”
长孙皇后闻言惊讶地问道:“李沐?他不是说去松州宣旨安抚吗,怎么真上了战场?”
李世民道:“你怎么忘了李沐是怎么来长安的,可不就是因为他击败吐谷浑斩杀了伏允么?”
长孙皇后恍然道:“看臣妾这记性,竟只记得李沐年纪小了,臣妾心里还怪陛下呢,怎么能让李沐小小年纪上战场拼杀。”
李世民被逗得哈哈大笑道:“你可不知道,那混小子麾下有五百庄丁护卫,那气势可是连朕的飞骑都难与之抗衡。”
长孙皇后一惊,问道:“莫非李沐竟还有练兵之术?”
李世民叹道:“朕还真小看了他。今日他上了一份关于松州战事的奏折,观音婢再猜猜,他在奏折上怎么说的?”
长孙皇后笑道:“还能怎么说,以他少年心性,立下如此大功,还不得向皇上好好表功一番。”
李世民收敛起笑容,正色道:“皇后也小看了他,奏折上李沐只字未提他的功劳,而是将首功让给了坚守甘松岭的松州都督韩威。”
长孙皇后听了也深感惊讶,她突然向李世民施礼道:“有明君后,方才出良臣。臣妾为陛下贺。”
李世民闻言心花怒放道:“那混小子还真没有辜负朕与皇后对他的恩宠,唔……朕要好好赏他。”
长孙皇后却阻拦道:“皇上不可,李沐小小年纪已经封为县子,又被皇上与臣妾收为义子,如果再加恩宠,恐怕对他不利,还请皇上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