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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木布泰这句话问完,整个朝堂之间顿是一片安静,连掉根针都听得到。
所有的臣僚,都在竖着耳朵,听代善怎么回复。
“禀太后,这是老臣仔细考虑,才最终得出之结论,决非一时的轻言浪语。“代善没有抬头,话语叨叨:”太后,镇远堡的唐军,力挫我5万大军,给予我大清沉重打击。此番战败,我大清在唐军面前,可谓里子与面子皆是输光,这般巨大耻辱,实是可叹之至!想来天命汗时,我大清何尝有过……“
”老亲王,你所说的这些,与定要派肃亲王前去与唐军谈判,又有甚关系?“
见代善象得了老年痴呆一样,唠唠叨叨扯东扯西,布木布泰甚是厌烦,不得不打断他啰嗦的话语。
代善听得出布木布泰话语中的不满,他苦涩一笑,又说道:”太后,请恕老臣直言,之所以本王认为,这番和谈定要派豪格前去,是因为,豪格先前在与多尔衮内斗之际,曾与唐军有过密切联系,故派其去谈判,可谓轻车熟路。而且,我大清内部重新和睦,消弥纷争之后,豪格也未与唐军撕破脸面,算是和平分手。故派其前去,因其彼此仍有信任基础,老臣相信,豪格能在短时间内达成和平协议。“
代善这番话说完,原本一众只想看热闹的群臣,竟然有也许多人开始赞同。
郑亲王济尔哈朗首先站出来:”太后,臣亦附议礼亲王之策,现在我大清,山河破败,百废待兴,与唐军尽快达成协议,争取一个和平发展的环境,比什么都要重要,也比什么都急切。现在我大清,真的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啊。“
随后,有大学士高鸿中,刑部侍郎朱喇玛等人,也纷纷站出来,表态支持代善之议。
见朝堂中,一时间竟被代善这一番话给彻底搅浑,豪格心下暗乐,只是在表面上,他却还不得不装出一副无动于衷平静如常的样子。
而布木布泰与多尔衮二人,此时此刻,对代善这个搅局者,可谓恨得直咬牙。
哼!若派豪格这厮前去,这不等于给了豪格明目张胆地拿国家利益,去结交唐军的机会么?这不等于送给了豪格一个大大提升自身威望,并让朝中群臣向其转向的大好时机么?
退一万来步,就算是要出卖大清利益,向唐军换取和平,也只能由多尔衮派人前去,这样的好事,绝不能落在这对顺治皇帝福临威胁最大的豪格身上。
只不过,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布木布泰深吸了口气,缓缓道:”礼亲王,你的建议,哀家已然明了,你先退下吧。“
”嗻。“
见自已一番衷心之话,布木布泰却完全不加置否,代善颇为失望。碰了个软钉子的他,悻悻而退。
”左摄政王。“
“臣在。“豪格急急出班。
“左摄政王,礼亲王向哀家推举你前去与唐军谈判,那你意见,却是如何?“晶莹珠帘中,有声音淡淡传出。
豪格微微一笑,拱手致礼,却故作谦逊道:“禀太后,本王何德何能,能让礼亲王这般高看,着实惭愧得紧。这与唐军谈判之事,关系重大,牵系国本,本王深虑自已德行浅薄,能力有限,只怕难担重任,有负圣恩哪。”
豪格这番故作谦虚的话语说完,布木布泰心里轻松了许多。她暗暗想到,豪格这家伙,倒还颇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已仅仅是想过走个过场。这样一来,有他这番表态,自已接下来就好说话多了。
当然,该说的礼节套话,还是一定要说完的。
“肃亲王,你也是国家的胈肱重臣,何必这般自谦,若你愿意去与唐军谈的话……”
“太后,微臣之材,打仗征伐,尚可一用,若要在谈判桌上鼓弄唇舌,见机使诈,实非本王所长。本王确是不足以担此大任,还望太后另择贤良而任之。”豪格的话语,十分谦卑而自然。
布木布泰见他这般上道,心里竟有些莫名欢喜。她沉吟了一下,便轻声道:“既如此,哀家也勉强,肃亲王你暂且退下吧。”
“嗻。“
豪格退下后,布木布泰环视了一圈陷入沉默的朝廷,轻叹一声道:”唉,与唐军和谈之事,关系重大,时间急切,实在是如箭在弦,不得不发了。既然各位再无更好的人选推出,那哀家就只能来个亲自点将了。“
”伏惟太后圣裁。“朝堂中群臣一齐回应。
”右摄政王。“
听到布木布泰这声呼唤,多尔衮知道,自已的情人演戏到现在,终于还要找到自已来做最终的决定。
“臣在。”多尔衮迈出朝堂,拱手致礼。
“右摄政王,哀家命你主管与唐军谈判之事,你可派出使臣,去与唐军谈判,至于你自已,是否要亲自出马,哀家不作太多干涉,你尽可便宜行事。此事要尽快去办,并且要尽快办好,这与唐军达成协议之事,望右摄政王多加努力了。”
“是,本王尽会竭心尽力,绝不负太后所托。”
多尔衮一语应承之后,此事终告一段落。
在随后,朝堂众臣又议了一些杂七杂八之事后,宣布散堂。
豪格迈着轻快步伐,一脸轻松神色地回到自家府邸,随即派人却把索尼唤至客厅。
“索尼,果然不出你所料呀,太后果然是安排了多尔衮派人去和唐军谈判。”豪格冷笑道:“本王倒要好好看看,多尔衮这厮,在我等做了周密准备的情况下,还能与唐军谈出个甚子丑寅卯来!”
索尼微笑呷了口茶,亦是一脸欢喜之色:“肃亲王,现在唐军密探郝泽仁处,奴才已与其谈好,让他向李啸禀报我等的真实意图。让平辽王李啸做好准备,尽量与多尔衮谈崩,到此朝廷迫不得已,只能让咱们去与唐军谈判,到时候,嘿嘿……。想来我们这般深意,相信李啸这般精明能干之人,定会明白的。”
“甚好!那我等就先好好看看,多尔衮这厮,会如何表演,又会如何出丑吧。”豪格忍不住大笑起来。
就在豪格与索尼两人欢喜聚议的当天晚上,右摄政王多尔衮,连夜来到了布木布泰的寝宫,衍庆宫中。
令他没想到的是,布木布泰这个向来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这个生恐没有对他巴结到位的女人,今天竟然对他颇为冷淡。既没有出来迎接,也没有笑脸相迎。
当多尔衮步入宫门时,布木布泰正站在雕花格窗前,专注又木然地,眺望窗外的如水月色,树影婆娑。
她看得十分专注,一双眸子幽若深潭,而对于进来的多尔衮所传来的沉重的脚步声,仿佛充耳不闻。
见情人今天这般态度,多尔衮不觉一怔,他缓步来到她身边,从后面轻轻揽住她的腰肢。
“怎么了宝贝,今天怎么对我这般冷淡。”
多尔衮柔声细语,布木布泰却是双眼一红,眼中有泪光泛起,她嘤地一声,扭过身来,有如少女一般一把搂住多尔衮健壮的肩膀。她把头倚靠在多尔衮肩头,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悄然而落。
“大玉儿,你今天怎么了……”
“多尔衮,这番与唐军谈判,极为重大,事关我大清国本啊!我们娘儿俩,万万拜托你一定要谈好,断不可再出任何差错。要是你再与先前西征镇远堡一般,那可就……”
布木布泰一语未完,却被多尔衮温柔地捧起头,一把吻住了她的小嘴。
两人拥吻一番后,多尔衮直视着她美丽的眼眸,微微一笑,缓缓道:“放心吧,此番前去谈判,我会慎重派人,并交待好谈判事项,绝不会有甚差错的。”
布木布泰凝视着情郎英俊的面孔,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多尔衮,今天那代善,在朝堂上力推豪格前去谈判,这却是何故?是他老糊涂了,还是他与你有什么过节?”
多尔衮苦笑一声,叹道:“代善与本王,皆是天命汗子孙,彼此谈不上什么交情,却也没什么私人过节。当时,代善在朝堂上这样帮豪格说话,确是大大出乎我之所料,本王心下确是十分恼怒。但现在回想起来,代善之所以这样做,却是多有出于公心之故。”
“哦?”
“因为本王新败,而豪格又向来主张与唐军和谈,那礼亲王代善,为了大清能早日摆脱与唐军为敌作战的状态,早日开始休养生息积蓄力量,也让了早日平息战火,不至于让战争进一步蔓延,以致损失其财富与权势。这才想着,希望由豪格出面,去尽快谈妥与唐军的和平协议。他这番心思,本王自是十分明白。“
“只是,那你觉得,真的由豪格去谈的话,会好些么?“
“怎么可能!这与唐军的和平协议,哪有会象代善他所想的这么好谈。本王可以料定,这样的谈判,不可能迅速达成协议,双方扯皮争执乃是必然,总要争执谈论一段时间,这是不可避免的。就算派出曾与唐军合作结盟的豪格前去,依本王看来,其效果也未必见得有多好。”
“何以见得?”
“因为李啸这厮极其精明,自有考量,断不会为了以往所谓的交情,去自降要求,却最终损失自已的切身利益。对于这一点,本王自是看得通透。”多尔衮眼中闪出精光,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豪格今天在朝堂上所说的这番谦词,真的是他这么谦虚么?才不是呢。他是在等着我多尔衮去和唐军谈判不成功,从而让本王出丑,让本王威望进一步下挫后,最终朝廷在无奈之际,却不得不低三下四地请他去和唐军谈判。这样一来,他既可明目张胆地为自已捞足威望,又可在与唐军的谈判中,为自已大量谋取私利,更可到时假借唐军的势力,让朝中群臣认为他有坚强靠山,从而纷纷倒戈,并愈发拥戴于他。豪格这般伎俩,本王已是洞若观火,只不过,不愿加以当场戳穿罢了。”
布木布泰哦了一声,柳眉暗蹙,一声不吭。
多尔衮说到这里,脸上却愈见狠色:“哼,他豪格还真以为,本王真的无法把这场谈判谈下来么,真的只能乖乖地到时由朝廷来请他去与唐军谈判么?这个算盘,他未免打得太精明了些!本王倒偏要好好给他看看,让他睁大狗眼,好好看看,本王将会怎样与唐军达成协议!本王将会怎样给大清带来真正的和平!本王定会让他好好看清楚,这大清天下,还是我多尔衮真正说了算!他豪格想来与本王平起平坐,实是痴心妄想!“
多尔衮说完这番话,兀自冷笑连连,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怀中那名女子,正悄悄地,向他瞥来复杂而冰冷的眼神。
多尔衮从衍庆宫中回来后,立即开始着手安排,去和唐军谈判的合适人选。
最终,他经过一夜仔细思虑,决定选择了范文程与宁完我二人,分别作为正使与副使,去与唐军谈判。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这二人,皆是他深信得过的手下老臣。两个皆是智谋出众,行事敏锐之谋士,在唐军的谈判中,一定能巧妙地为大清谋得更多利益,减少更多损失。
而且,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这二人皆是汉人,万一所谈成的内容,让朝廷上下皆不满意的话,自已还可利用这二人是汉人的身份,当成挡箭牌,给顺手推出去,为自已挡住舆论攻击。
范文程与宁完我二人,准备妥当之后,多尔衮又反复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才派出一队护卫,护送他们二人,前去海城与平辽王李啸进行谈判。
而就在多尔衮派出使者,从盛京出发前往海城时,坐镇于海城的平辽王李啸,已然收到了盛京城中的唐军密探头目郝泽仁,向他秘密送来的紧急信息。
读完这张小小的绸布字条,平辽王李啸的脸上,却浮起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