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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阿盈不是去城外查看土地了么?怎么会闹出行刺的事?”牛车上, 吕媭紧皱眉头, 追问樊伉。
她当然不会相信申屠嘉说的樊伉行刺刘盈的事, 不过樊伉没有这念砂不代表他身边没有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 借着樊伉的名头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连累樊伉。
“我们只是运气不好, 根本就没人行刺。”
烧个煤也能烧出□□来,樊伉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运气不好还是运气太好。
“没人行刺?”吕媭满脸狐疑, 她可是听说了,整个铁匠铺都被夷为平地, 樊伉和刘盈能捡回一条小命,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就是说这次的事完全就是偶然撞上了, 不是有什么人有心要算计表兄的。”樊伉不想对吕媭说太多□□的事,转过话题, “对了,表兄呢?他有没有伤到哪里?”
那么近的距离遭遇爆炸, 就算没有受伤, 估计脑震荡的后遗症也够刘盈喝一壶的。
听他提起刘盈, 吕媭顿时没好气地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出了这种事, 一会儿你姨母肯定要派人来过问。”
想到一会儿吕雉和刘邦这对夫妇很有可能因为这事找上自己, 樊伉顿时只觉得头都大了两圈。
“以后没事你少出去吧!”吕媭有点伤脑筋。
自从知道樊伉有癫痫的毛病以后, 吕媭对樊伉的期望基本就只剩下健康平安了, 什么功名全都是浮云, 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过一辈子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可樊伉根本体会不到她的苦心, 不肯老老实实做个混吃等死的小纨绔,总是那么爱折腾,好像每天不闹腾点事情出来就浑身不舒服似的。
樊伉心想,如果可以,他也想做个混吃等死的纨绔,不用每天这么操心。
可这不是没办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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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里有那么个动不动就喜欢给人上电刑的坑爹系统在,他想安分也安分不了啊!
“对了,阿母跟我们一块的那个背煤的少年去哪了?”走到半路樊伉才发现人数不对,少了个人。
吕媭瞥了他一眼,道:“一个贱民而已,你就不用管那么多了。”
樊伉顿时沉默了。
虽然吕媭神色淡淡的,也没有明说那个少年的下落,但是稍微动脑子想就知道肯定下场不会太好。
棚户区的动静太大,刘盈差点死掉,照当时的情况,不知道□□制法的肯定以为是他在煤石里面动了什么手脚,才会让铺匠铺炸了。
刘盈差点死掉,以吕雉护崽的性子又怎么会轻易善罢干休?
真是可惜了!
若是放在现代,无意中捣鼓出了这么一样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发明创造,说不定还能得个诺贝尔奖,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名利双收。
可在大汉朝,等着他的却是下大狱和刑罚。
樊伉惋惜着,内心却很沉重。
身在这样的时代,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
可见天才最重要的一点是要生得逢时。
生在一个好年代,天才就有可能变成诺贝尔,生不逢时很有可能就是第二个布鲁诺。
樊伉唏嘘了一阵,却无能为力,内心有点憋闷。
他倒是想救人,可他现在还要靠着吕媭才能活下来,实在没有力量去解救别人。
樊伉因为自己的无力而意气消沉,吕媭只当他在监牢里受了惊吓,不免又在心里用十分不文雅的词汇将申屠嘉和杜恬的先人问侯了一遍。
牛车一路颠簸,临近黄昏时分才回到安春坊。
一进大门,樊伉就感觉到气氛有点古怪。
来往的仆役脚步匆匆,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尤其是看见吕媭的时候,总带着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害怕中又带着几分怜悯。
在路过不知道第几个举止怪异的仆役后,吕媭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站住!”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奴,看着有点眼生,穿着鲜艳的襦裙,举手投足之间隐隐透着一股轻佻与傲慢之意。
吕媭性格刚硬,为人略跋扈,但是该有的眼光和政治素养都不错,管束家中的下人也很给力,基本都是跟着宫中的风向走的。
刘邦和吕雉夫妇穷得叮当响,吕雉贵为皇后,穿着也很朴素,身为外戚的吕媭自是积极响应长姊的举动,约束着家人,低调简朴不许奢华,所以樊家除了伙食上比别人精细一些外,穿戴上面十分低调简朴。
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转个背接樊伉,府中的下人就阳奉阴违起来,吕媭很不高兴。
“府中不是不许穿着太过奢华么?你一个下奴,居然穿得比主家还要鲜艳华丽,好大的狗胆!”
年轻的女奴还没有开口回答,她身边的另一个打扮朴素一看就知道是樊府下仆的侍女倒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主母,这位是外头那位邑夫人的侍女阿梓,进府找主君的。”
邑夫人?
这又是谁?难道又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么?
就在樊伉满腹怀疑,绞尽脑汁回忆这个邑夫人是谁的时候,就听他娘吕媭淡淡地答道:“原来是邑夫人,算时候你家夫人这会儿也该生了吧?是男是女?”
阿梓垂首回答:“邑夫人新添了一位小郎君,夫人打发我过来,请主君和主母为小郎君赐名。”
樊伉:“?!!”
樊伉还在那奇怪,那什么邑夫人生了孩子为啥要让他家的爹娘取名字,脑子转到一半,总算明白过来,顿时只觉天雷滚滚,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没想到他老爹平时一副好老公好老爹的模样,枉费他有时还偷偷吐槽樊哙在家里夫纲不振,没想到居然如此彪悍!
有了吕媭这样威武霸气的老婆,还有胆子在外头包二奶,真是勇气可嘉。
樊伉在心里默默地为他点了一排蜡。
就是不知道他娘会怎么反应了。
就在樊伉以为吕媭会大发雷霆河东狮吼,正准备捂着耳朵落荒而逃的时候,却听吕媭心平气和地问身边的阿偌:“主君人呢?”
语气平淡,态度平和。
这画风不对啊!
樊伉抬起眼睛,偷偷打量他娘一眼,发现吕媭不仅语气平静,连表情都挺平静的,没有一丝一毫他想象中狂怒的神色,仿佛夫妻多年不见,团聚不到半年,男人突然冒出个二房,二房还生了个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知道吕媭虽然精明,但是喜怒还是比较形于色的,这样心平气和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难道她真的不在意?
樊伉迷惑了。
或者说一直以来他都看错吕媭了,她其实是个心胸宽广,连老公在外头纳小妾都不在意的“贤妻良母”来着?
光想都觉得好假。
阿偌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地回答:“主君去藤公府上赴宴了。”
吕媭点头,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阿梓,转身正准备离开。
阿梓见吕媭不理她,顿时急了,上前拦着吕媭道:“小郎君还等着主君和主母赐名呢!”
“大胆!一个贱婢居然也敢拦着主母的道路,谁给你的胆子?!”阿偌脸色一变,怒斥道。
阿梓这才知道自己逾矩了,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请罪,哀哀恳求。
“奴婢该死,请主母息怒,只望主母看在主君的份上,给小郎君赐个名字罢!”
来之前,夫人就千万叮嘱过她,吕媭为人跋扈,不管她如何刁难,都要让吕媭给新生的小郎君讨个名字,这样小郎君才算是被侯府承认,是侯府的半个主人,这样她们主仆才能跟着进侯府,过上好日子。
阿梓料想过吕媭肯定会用各种各样的法子刁难她,甚至做好了被打骂的准备,就是没有料到吕媭压根儿就懒得搭理她。
这可怎么办?
要是主君在家就好了。
樊伉看到这里,只觉索然无味。
他是个男人,本来对于这种妻妾争风吃醋的戏码委实不感兴趣,尤其争宠的一方还是他娘的时候,那感觉就更不自在了。
不过,一个连门都没进的妾室,才生下孩子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主家府上,向主母
一个连门都没进的外室,才生下孩子就大咧咧地跑到主家府上,请主人赐名,可见也是个没脑子的。
正僵侍不下时,樊哙从外头进来,看见她们在院子,大踏步走了过来,道:“细君回来了?伉儿呢?”
樊伉站出来,乖巧地回答道:“阿翁,我在这。”
樊哙看他脸色略苍白,但是没缺胳膊少腿的,精神也还算不错,心里不禁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
天知道刚才他在夏侯府上正跟夏侯婴饮酒,听说城外的铁匠铺出了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偌大的铁匠铺居然被夷为平地,顿时吓得酒也不吃了,抬脚就往家赶。
“让阿翁担心了。”樊伉最近扮演乖儿子得心应手,随手拈来。
看见听话懂事的儿子,再想想夏侯婴家里那些上窜下跳的猴子,樊哙欣慰地笑了。
果然还是自家的儿子最乖巧可爱。
“陛下已经决意迁都,这些天你就不要再外出,留在家里帮你阿母打理家中事务吧。”樊哙一手揽着老婆,一手搂着儿子正要抬脚往里走,就听边上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唤道。
“主君?”
樊哙回头,在跪了一地的侍仆中溜了一圈,才找出方才说话的是哪一个,不由眉头一皱,问吕媭:“这是谁?”
阿梓好不容易见到樊哙,顿时喜出望外,不待吕媭回答,连忙开口道:“郎君,奴乃是服侍邑夫人的婢女阿梓。”
樊哙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啊,你家夫人好么?”
樊伉一脸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知道樊哙根本就没想起来这是谁。
睡了别人,结果不到一年的时间,连人都忘到脑后了。
也是个渣男!
阿梓连连点头:“夫人一切安好,今天清晨夫人临盆,生了一位小郎君,夫人打发我来找主君为小郎君赐名。”
樊哙愣了一下,很快回神,不以为意地道:“细君做主就成了。”
吕媭闻言,眼皮都没抬,漫不经心地说道:“小郎君就叫市人吧。陛下马上就要迁都了,府中忙乱照顾不过来,邑夫人就暂居原处,等主君到了长安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阿梓都傻了。
她和夫人都指望进侯府过好日子的,主母如此狠毒,不怜惜夫人也就罢了,就连小郎君也不认,竟是连侯府的门都没打算让邑夫人进,只让她做个外室的意思。
主君居然也不反对主母的做法!
“主君,您不过去看看主母和小郎君么?”阿梓讷讷地道。
樊哙皱眉,显是对这个没规矩的侍女有点不满。
“等闲暇下来再去看罢。”樊哙说着,打量了阿梓一眼,道,“为了将士们的食饷,陛下和皇后都在节衣缩食,你们以后也不要这么招摇。”
阿梓那张一看就知道是特意精心打扮过的狐狸精脸顿时扭曲了一下,羞愧地低下头,俯首称是。
樊伉忍不住侧目,对樊哙有点刮目相看。
渣!
果然只有更渣,没有最渣!
原本以为刘邦已经够渣了,没想到他老爹居然比刘邦还要渣!
先是差点被炸飞,紧接着被当成刺客下了牢狱,好不容易回家又发现自己那看似二十四孝的老爹居然在外面养外室,连儿子都有了,这一天真是过得高潮迭起,刺激异常。
樊伉感觉自己那千锤百炼的老心脏都有点负荷不了,草草吃过晚食,披上炕就睡了。
不想了,还是早点睡吧,明天他还要继续去完成系统大神的任务呢!
至于什么同父异母的兄弟?
那是什么东西?
能吃么?
就在樊伉陷入甜美的梦乡的时候,昏暗潮湿的水牢里,一个浑身都是血的人被锁在刑架上,奄奄一息。
申屠嘉皱着眉头,不曾想一个贱奴而已,却是个硬骨头,被他抽得半死却始终不肯招认行刺太子的罪行。
把鞭子一扔,道:“去看看。”
一名狱卒走过去,仔细检查了一下,道:“回队率,犯人似乎晕过去了。”
“浇醒他!”申屠嘉冷冷地道。
杜恬笼着袖子,眉头紧锁,面容一片愁苦。
“申屠队率,若是此人一直不肯招认,陛下和皇后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骨头再硬,也敌不过我手中的鞭子,不肯招认就抽到他招认!”申屠嘉漫不经心地道。
都是上过战场的人,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这样的小场面根本不算什么。
杜恬叹息了一声。
这个小贼认不认倒是没什么,不过那位受宠的戚美人傍晚时分让人过来捎了个口信,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让他把这行刺的罪名坐实了,是小郎君指使的就成。
这个没脑子的女人!
小郎君是什么人?
皇后的亲外甥,虽然年幼,才华却是连留侯和萧丞相都赞不绝口的人物。
红薯、黄草纸哪一个不是于黎民于江山有大用的东西?
更别提雪灾的时候,小郎君辅佐太子安顿城外数万流民的功绩。
这样的大才,岂能就这样让后宫一个只会仗着恩宠恃宠而娇的美人毁掉?
那他杜恬岂不成千古罪人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他真的坐实了小郎君行刺的罪名,不说吕后,光是临武侯府的主母吕媭就能生撕了他!
唉!
他只想尽忠陛下,做个好官为国为民做点事情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罢了,他还是索性把拷问结果直接面呈陛下,让陛下定夺吧!
杜恬长吁短叹,深恨为何罗珠高升后,偏偏是自己接了栎阳内史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职务。
满城都是勋贵,谁都得罪不起。
做人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