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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逃跑,便一刀砍了,这话不过是说给少年听的,开玩笑,这样的好苗子,哪能随随便便一刀砍了。
何况少年的功夫和自己同出一家,也不知道该算师兄弟还是更小一辈的弟子,看在这层关系上也不能要他的性命。
能在这里遇到同门亦是一个意外,不过这层关系其实是原来的关中汉子马璘的,与他其实关系不大。然而毕竟是继承了这具强悍的身体,有的关系虽说不好承继,有的关系还是得认。
这家伙认定是自己杀的李隆基,自然不能让段君子见到他,所以交由安西密探们看管乃是最好的选择。这样的伤至少得半年时间才能恢复,到时候自己应该已经完成和长安方面的关系定位了吧。
解决了这样一桩不大不小的麻烦,马璘又策马在城外草原上驰骋了一会儿,便即返回到城内中去。
太子的使者既然到了,总还是要见一见的。
当然,如今太子其实已经是至德天子了。
如今庭州城内基本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前几天追查波斯寺余孽,该杀的人已经杀了,起获的财富也有不少,不再抓人杀人之后,市面上的秩序慢慢就恢复了。每日里进出城市的商队众多,大部分依然是做的金山道的生意,入城的多是从金山北面运来了缴获之物,出城的则是给北征大军提供给养的。杜怀光带着北庭军大部还在草原之上。依然是需要商人们的支持。
当然也还有商队走的是白水涧道,来往安西和庭州之间运送物资,不过由于战事已经结束。所以物资的需求少了许多,所以走这条路的商队便少了不少。
来传送李亨谕旨的中官也是个熟人,正是来过安西的李庄。马璘走入暂时停放李隆基遗体的大厅之时,李庄正跪在灵柩之前哭个不停。
天气太热,虽然有大量的冰块围在灵柩周围,依然是有着一些异味。<div class="cad">conAd1();君王死了和凡夫俗子死了,其实没什么不同。都是要归于尘土的。
若是往灵柩里也放些冰块或许还好些,不过段君子是坚决不肯。说是那样太过亵渎,马璘便没再坚持。
李庄之前来安西传旨,总体来说给人的观感还是不错的。马璘过去让李庄起身,李庄也没有坚持。看样子也是受不了那等异味,跟着马璘便走了出来。
略略寒暄了几句,对陛下的驾崩表示震惊和悲伤之后,李庄把马璘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将军,如今天子驾崩,太子即将登基,不知将军心中作何打算?”
“什么作何打算?”马璘皱眉道。
“将军,何必要装糊涂!新君登基。必然要削弱将军的权柄,这次我带来的这道谕旨,其中的意思将军不会不知道。等到太子进位成了天子之后,必然又有旨意到此。对于将来之事,将军难道就没有丝毫打算么?”李庄声音压得极低,盯着马璘道。
“将来么……不过是尽人臣本分而已,又能有什么打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碛西边将主边时间向来不会太长。历来皆是如此,我在这个位子上也有好几年了。新君若有旨意下来,为人臣者自然不能恋栈。”马璘肃容道。
“将军当真是这样想的么?”李庄低声道,“若真如此,只怕立马就要大祸临头!”
“天使此言何意?”马璘皱眉问道。
李庄看了看四周,把马璘又往角落里拉了拉:“将军,殿下登基之后,必然是要削弱将军的权势,到时候将军无非是两个选择,肯,或者不肯。若是将军交出兵权,立马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一年半载之间或可为富家翁,然而陛下每次想到将军,便如肉中之刺,将军,到时候可是连富家翁也当不成了。而若是不肯,以将军如今之权势,便可大做文章。”
见马璘没有打断她,李庄压低声音继续道:“为将军身家性命计,在下有上中下三策,可供将军选择。<div class="cad">conAd2();”
马璘见这宦官一本正经,心中想笑,还搞什么上中下三策,这货是来说评书的么。
不过他并没有当真笑出来,而是低声道:“愿闻其详。”
李庄道:“这下策嘛,便是弃了碛西之地,带兵越过葱山西进,以将军的本事,必然可以打出一个大大的疆土。到时候或和大唐分庭抗礼,为兄弟之邦,或和天子商谈,作为藩属皆可。”
“那中策呢?”
“中策便是拒不从命,以万民遮拦为由不去长安,也不交出兵权,凭借流沙之险以自固。到时候新君必然震怒,却是奈何将军不得。将军兼有葱山东西,吐蕃回纥之地皆可掌握手中,名义上为大唐之臣子,实则自成一家。”
“至于上策,自然是兵发长安,争夺天下!”
李庄目光微微闪亮:“天子的优势,在于人心归附,而将军的优势,在于手中灭世之兵!将军如今已灭三国,便是再灭一国又何妨!以在下愚见,当今天下无人可以抵挡将军兵锋,两京之地一战可定!要想席卷天下,怕是需要一些时日,不过十年时间也是够了。碛西苦寒之地,终比不上中原花花世界,陛下对将军有厚恩,太子殿下却对将军没有恩德!既是如此,夺了这天下又有何妨!”
马璘看着这个一脸兴奋的宦官,显然这个家伙这些话是路上都准备好了的。怪不得这个家伙会作为信使来到庭州,原本按照他在宫中的地位,早已不用巴巴的跑这么远来传旨了。他这次来安西,显然也是想要为自己搏一场富贵的。
“天使,你这般鼓动某家造反,不怕某家把你押送长安发落么?你知不知道战火一起,将有多少生灵涂炭!大唐立国百余年,终于有了今日之气象,难道你要我生生把这盛世光景打破,让千万人人头落地么?”马璘看着李庄,低声问道。<div class="cad">conAd3();
李庄直视着马璘,声音微微有些亢奋:“在下也不是让将军一定要造反,不是还有中下二策么!在下既然敢说,便准备好承受一切结果,若将军把在下押送长安,只能怪我李庄看错了人。至于生灵涂炭,呵呵,将军成名以来杀人何止百万,如今怎能心存妇人之仁,不明白不破不立的道理?”
“不破不立?”马璘微微皱眉。
李庄点头,道:“如今天下看似昌盛,实则是镜花水月罢了。我大唐立国之根本,一乃府兵制,二乃均田制,如今二者皆已崩坏。各处折冲府无兵可练,边军皆是依仗长征健儿,南衙府兵名存实亡;北方各道地狭人稠,无以授给百姓口分永业,百姓安土重迁,皆是依附豪强为人佣耕艰难度日。钱粮皆是依仗南方各道,运河为生死命脉,平日里还好说,若是南方遭遇灾荒,钱粮收不上来,京畿关内立马就要饿死人了。或是万一漕运出什么问题,亦是立马就会引起大乱。将军,眼下看似盛世,实则是危如累卵!”
马璘看着这个家伙,也是有些意外。一个中官能说出这些话来,不由得让他高看了这家伙一眼。
今日的大唐,局面未必如李庄说的这般严重,其实也差不了多少。立国百余年来天下总体太平,然而问题的确是积累到了很严重的程度。特别是北方各道的土地兼并,已经到了极为严重的地步,大部分的自耕农都已经消失,农民基本上都是依附豪强的田庄过活。而京畿关内尤其严重,加之人丁稠密,又安土重迁,平日里的确是没什么,万一遭遇个天灾*,或者是漕运不继,或者是南方各道钱粮不足,立马便是遍地干柴一点就着。
而没有了自耕农,没有了官府授予百姓口分永业的制度,便自然没有了府兵。而府兵本是大唐帝国立国之根本,没有了南衙府兵,如今大唐外实内虚,边军防备四境自然是绰绰有余,可是若是内部出现动乱,没有了府兵就没法及时扑灭,而一旦没法及时扑灭,便会愈演愈烈。
当然了,这些问题并非是没有法子解决的,不过李庄说盛世危如累卵,其实并没有说错。特别是关中京畿之地,虽是首善之区,却也隐藏着最大的危机。
“将军取天下,固然会千万人人头落地,然从长远来看,却是一桩善举!”李庄继续说道,“以将军之能力,十年之内必然可以定鼎天下,到时候便可轻松整顿,立马就是一番煌煌气象。而若是将军不做,将来天下乱将起来,到时候不知会是何等凄惨!”
来做说客的,果然是都有夸大其词的能力。李庄说的话倒也不是全无道理,然而听这厮的意思,似乎现在大唐已经是马上要天下大乱,需要自己来倒转乾坤了。在他的嘴里造反不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了。
不过马璘很清楚,这厮终究是个用嘴皮子来谋富贵的。
“如今长安暗弱,碛西却如同是朝日当空,将军这几年主边碛西,给碛西带来的变化在下亦是看在眼里。在下非是想要功名富贵,实则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
“将军取了天下,行事便没了掣肘,将军能带给碛西的,亦能带给整个大唐!到时候不管是叫什么,我汉家天下定会更加强盛!”李庄似乎很是激动,声音虽然依旧很低,却变得有些尖锐起来。
这话便有些过了,马璘心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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