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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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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黄的烛光闪烁着,书房的帷幔撩起,露出桌前静坐的三人。

    青花瓷的茶杯清新雅致,齐瀚研磨着杯口,低垂下的目光闪过一抹暗沉。

    “照萧凤天这么说,西北军中的蛀虫只怕身份不低。”

    “连将军亲兵的抚恤银子都敢克扣的,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齐瀚看向徐润泽,眼眸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徐润泽点了点头,沉声道:“张磊是张阁老举荐的人,并非同宗同族。”

    “张阁老的女儿张莹莹乃是萧凤天的未婚妻,此番动荡下,不偏不倚的张阁老不知道还得不得圣心?”

    “又或是老狐狸一直脚踏两条船?”

    齐瀚皱眉,早些年他就察觉到张金辰跟老太傅关系微妙,似远非远,似亲非亲。

    自张金辰入阁后,老太傅避世而居,从不接见官僚。

    “此事就此打住,西北军中萧凤天,景王自会去查,事情已成定局,多说无益。”

    徐润泽点了点头,神色严谨。

    跳跃的灯火映入陈青云的眼底,他那晦暗不明的心思也时缓时急。

    他终于明白嫂嫂忐忑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深思。

    原来哥哥竟然当真如他那般意气风发,刚入军中就成为了萧将军的亲卫。

    可惜战场瞬息万变,连萧将军都想不到,沙匪会跟鞑靼勾结,让他们腹背受敌,被困峡谷。

    仿佛浪里淘沙,浮波起潮。酸涩发涨内心闷痛无比,陈青云垂下眼睑,一时间不知心情如何自处。

    萧将军至今还记得大哥的名字,可见也是一位英勇无畏,心有担当的统帅。

    可哥哥马革裹尸,嫂嫂入门守寡,一切又是那么地悲痛不幸?

    “我嫂嫂当时可说了些什么?”

    陈青云问道,面色冷峻,心中惶然。

    徐润泽闻言,略带几丝敬佩道:“她说:萧将军不必如此,参军者,马革裹尸,血浴疆场。他不是第一个,亦不会是最后一个。”

    “盼望将军早日打得胜仗,让活着的将士们也好早日返乡。”

    “他不会是第一个,亦不会是最后一个!”说得好!

    “此等心胸,到让人忽略她是一位女子!”

    齐瀚赞叹,越发觉得好友择的这位儿媳妇很是不凡,只可惜……

    陈青云细细品味,只觉嫂嫂早已心死欲绝。

    哥哥死了,可还有成千上万的将士依旧浴血奋战。

    自艾自怜的嫂嫂似乎成为了记忆里的暗影,斑驳沉寂,不复始出。

    送走徐润泽后,齐瀚留下了陈青云。

    师徒俩泡上一壶雨前龙井,摆上白子黑棋,静谧无声地对峙着。

    你来我往,你杀我逐,软塌上的矮桌上,无声地开启了一股厮杀的氛围。

    “当年老太傅为我与你师母保媒,我曾想拜他为师,可他却与我说,此生不再收徒。”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沧桑,神色憔悴,眼眸凹陷,像是一位重病缠身的迟暮老人。”

    “而那时,张金辰初入内阁便已经成为了礼部侍郎,三年后他荣升礼部尚书时,老太傅彻底关门谢客,不再过问朝政。”

    齐瀚手中的黑棋敲击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经年旧事,知道的人已经很少了。

    能看出其中端倪的,亦是少之又少。

    棋盘上,白棋已经围拢而杀,优势明显。

    陈青云有意放恩师一条生路,手执白棋顺黑棋的势头拉开一道缺口。

    “老师是想说,就算张阁老将女儿许配给萧凤天,很有可能是为了迷惑众人。”

    “如同他早已跟老太傅撇清关系,却依旧以老太傅的得意门生自居?”

    齐瀚点了点头,青云很聪慧,一点就透。

    “从来没有人会给自己的女婿找不痛快,那个张磊确实不是他的心腹,然而那个张磊的一个庶妹却是成王的府姬。”

    “姬妾这种暗线,寻常不会惹人注意,可必要时却会给人致命一击。”

    陈青云蹙起了眉头,如今诸王争储,朝堂局势微妙紧张。

    伸脚踏进去时,也许浑水翻天覆地,淹没头顶。

    也许乘风踏浪,一路青云。

    “再等等吧!”陈青云放下一棋,再次堵住了齐瀚的出路。

    齐瀚眉峰皱起,似有不耐道:“秋闱中举,且行且等。”

    “浪花一闪而逝,瀑布却直泄而下,冲击目光。”

    “秋闱能不能中,我说了不算,破局而入者,先控局面,再行厮杀。”

    陈青云话落,手中的棋子已经绝了齐瀚的后路。

    齐瀚的嘴角抽搐着,气馁道:“你这运筹帷幄的心思放去朝堂,只怕是张金辰那只老狐狸都要忌惮三分。”

    “啪”陈青云打乱棋子。

    他的心思越深,他就越不安稳。

    精于算计的人,永远都像是脆弱的薇草,浮萍飘零,无以为安。

    “若我选,必定也会远离朝堂,育人为乐!”

    陈青云叹道,神色不明。

    “呵!”齐瀚冷哼。

    “别想得为师有多么地悠哉,好似闲云野鹤。云鹤书院之所以有今天,无非就是出去的门生们互相帮扶,逐渐成势。”

    “当年我带你师母游历各方,什么地头蛇,山头匪,人家管你什么二甲进士,侯府小姐?惹急了砍成稀巴烂,往那河底山洞一扔,百年过去都不会有人找得到你!”

    “你是经历得太少了,居朝堂还是隐市井,无数文人骚客的结局摆在眼前,不想凄零死去,必然要谋划一生。”

    陈青云很少能够听到老师说出这么直白而冷嘲的话。

    有点恨铁不成钢,却又有点气闷无力。

    有点像他自己想隐,而隐不成的气急败坏。

    “老师现在是谁的人?”

    陈青云忽然问道,他瞬间反应过来。

    老师根本不算隐遁,就算退居书院,他也并没有真正的隐遁?

    那他是谁的人?

    陈青云有点好奇了!

    “咳咳……”齐瀚轻咳一声,面色尴尬。

    “那个……嗯……皇上!”

    齐瀚抬目,装作一派老沉持重。

    陈青云的嘴角没出一点笑容,黑亮清透的眼眸深沉如潭。各方关系复杂,跟皇上沾边的话,貌似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