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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鬼啊!”
“小寡妇上吊了!”
“小寡妇死了!”
惊恐的声音似冰雹一般炸响在村头村尾,陆陆续续有人燃着火把汇集,然后大家都朝着陈家的房屋走来。
房间里,李心慧抹去脸上沾染的血迹,将破口的手指喊在嘴里。
腥甜的味道充斥着她的口腔,只见她一把扯过白绫,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寒意。
密集的步伐声传来,伴随着推门的声音,只听门外的声音道:“就在里面,吊在横梁上,满脸都是血!”
“这才几天啊,怎么又死了?”
“真晦气,陈家的祖坟让哪个绝种的给刨了吧?”
李心慧坐在床头,将白绫塞入枕头底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分明有人做贼心虚,当时她的双手都拉扯着白绫,若是心怀坦荡,一眼便知其中猫腻。
不过,趁着这个机会,她到是要看一看,这村里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敢趁火打劫的贼人,又是什么来路?
房门是大开的,厚帘子铺在地上,众人踩着帘子心神一晃,通明的火把便照着那在床边好好坐着的瘦小身影。
“咳咳……”李心慧咳嗽一声,暗哑的声音像粗布头细细索索的地拉扯着,磨砺出让人惊恐的语调。
“各位叔伯,可是来为小妇人收尸的?”
李心慧仰着头,冰冷的眼眸沉寂如夜。只见她颤颤巍巍地起身,朝着床边的油灯而去。
众多壮汉,也不知是谁叫唤一声“鬼啊”顿时那火把都扔在门口,人如鸟兽一般散去。
不多时,屋里微弱的油灯亮起。
屋外的众人面面相觑,全都各自奔逃。
可人刚窜入树林,只听赶来的里正和族老厉声道:“都回来,我到要看看,哪里有鬼?”
逃散的众人再次聚拢,这一次由里正和族老带头,众人面色慌张,手脚冰凉。
刚刚跨入院内,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依在墙头,正慢慢将地上燃着的火把捡了起来。
通亮的院内聚集了男女老少三十余人,李心慧抬眼,脖子上的乌青像一条勒着她脖子的黑蛇,瞬间让众人止步不前。
族老握着火把的手一紧,随即上前一步试探道:“青山家的,你可还活着?”
李心慧闻言,看着众人小心窥探,以及那缩头缩脑,鼻青脸肿的青年,当即往前一步!
众人受到惊吓,连忙往后退去。
闪动的火把将小妇人的身影照得清晰无比。
族老大惊之下,当即喊道:“你是活的。”
李心慧扶着墙缓缓地点了点头,颤颤巍巍的身体在寒风中犹如秧田里插着的风杆子,随时都会倒去一样。
“快,快,来两个婆子扶她躺着!”
族老连忙出声,一旁早就穿戴好的张婆子和一个村妇上前扶着李心慧进屋。
李心慧摇了摇,坚持不肯,那犀利的眼眸如寒光冷箭,直直地盯着那些瞅着热闹的男人。
其中一个探头探脑,缩着身子就想从后面溜。
等到那人快跑到门口时,李心慧这才哑着声音指着那个男人道:“他来我家偷盗不成,便想害我!”
李心慧说着,身体一震,豆大的泪水就滚滚而落。
再加上她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如同死后冤魂,凄戾地盯着那个男人看。
族老和里正对视一眼,当即对着身边的人道:“抓过来!”
众人凑着热闹,也想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
当即对着那敏捷逃窜的身影追去。
不过片刻,人已经绑在了里正和族老的面前。
亮堂堂的院子里,只见绑着的人穿着一件黑色的烂袄子,袖口和领口都磨坏了,后面还有一片丑陋的补疤。低着头,弯着腰,似有几分不甘地挣扎着。
寒风之中,里正和族老拿着火把围着那人转了一圈,当即皱着眉头低呵道:“陈赖皮!”
“癞皮狗干的,丧尽天良了,小寡妇都要欺负!”
“我呸,坏犊子烂心肝的东西,这陈家够惨的了,竟然还要害命?”
“就是就是,平日里耍横赖账就算了,没有想到心肝黑成这样?”
众人骂骂咧咧的指责躁了陈赖皮一脸,他是想睡一下这个小寡妇,可没有想弄出人命。
再说他什么都没有偷到,那房间里就几本破书。
“冤枉啊,我才没有偷她家的东西!”
“我不过是见她好几日没有出门,怕她死在家里,所以过来看看!”
陈赖皮脸红脖子粗地抵赖,仰着的脸又青又紫,还有几处是破皮的。
只见他睁着一双细长的三角眼,掩下精光,努力做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李心慧闻言,冷声道:“劳烦你深更半夜,翻箱倒柜地来看我死了没有!”
“噗……”
有人忍不住嗤笑,就连里正和族老的脸色都寒了几分。
这个陈赖皮是村里的泼皮无赖,往常占占村民的便宜也就罢了,却不想竟然猖狂到要害人的地步。
“我是真的冤枉,不信你们搜我的身?”
“再说你一个小寡妇,我若是想动你,你也逃不了啊?”
陈赖皮眼珠子一转,随即有恃无恐道。
他身上没有一分钱,再说小寡妇还活得好好的呢?
里正和族老对身边的几个壮汉使了眼色,两三个人上前一搜,果真没有搜出些什么?
陈赖皮阴测测地看着李心慧笑了起来,眼里闪过一抹狠意。
李心慧打量着为她做主的里正和族老。
两人都站得笔直,一个穿着石青色的棉袄,一个穿着藏青色的棉袄。
都是五十岁的年纪,留着胡须,只不过里正的皮肤看起来白一些,人略微胖。族老看起来黑一些,略微瘦高。
两个人的手都垂在身侧,没有跟别的村民一样捂在怀里。
看起来,到是有几分清正之气。
李心慧眼眸微闪,正色道:“族老,报官吧!”
“他深更半夜来,翻箱倒柜。又闯入我的房间,若不是婆母在天有灵,只怕我早就活不成了。”
李心慧的声音又粗又哑,有些字甚至于都听不清楚。
然而里正和族老都明白她的意思,这个小寡妇很强硬,不怕陈赖皮的狡脱之词。
陈赖皮之前确实看到有上吊的女鬼,那腿还在他头上晃来晃去的,这会又听小寡妇说婆母!
当即心头一跳,只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撞到陈婆子的鬼魂了?
“报官的话,他闯入你的房间,少不得风言风语。”
“到时候……”
里正捋了捋胡子,一双精明的眼眸扫向李心慧,面色凝重。
陈赖皮闻言,心里暗暗得意。
小寡妇跟小叔子不清不楚,说不定早就弄过了。
“就你那不清不白的名声,我才不屑跟你有牵扯?”
“你想报官就报官吧,我到是要看看是我下大狱还是你要浸猪笼!”
陈赖皮的话说得慷慨有力,众人不自觉地将目光瞥在摇摇欲坠的小寡妇身上,一时间议论纷纷,交头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