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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不好”,气得步霓裳狠狠地拍了一下床榻,转头狠瞪那丫头,怒道:“诈唬什么?还能有什么更不好的?”
小丫头很委屈,话却不能不说,只得硬着头皮道:“四皇子府带着小姐的庚贴来……来退婚了!”
“什么?”步霓裳猛地起身,却扯得身上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你说什么?”
小丫头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哭着道:“小姐,四皇子把您的庚贴退回来了!”
步霓裳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人呢?四皇子来了吗?”
“没有,只是派了个下人来,府里收下庚贴之后那人就走了。”
“为什么要把庚贴收下?”步霓裳大怒,“谁收的?”
小丫头道:“是老太太收的呀!”
步霓裳发疯的情绪突然一下就沉静下来,人像是定住了一样,保持着半起身的姿势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凤沉鱼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就想到了自己。虽说她并没有婚约在身,但凤家选择了三皇子,她的命运势必也就跟那玄天夜绑在了一起。凤羽珩的话虽然难听,但却句句都是事实,她跟步霓裳的确是一样的遭遇,三皇子那边看来是没可能了,但她总是要嫁人的,如今步霓裳被四皇子退了婚,这样的结局早晚有一天也会落到她的头上。
凤沉鱼情绪愈发的低落,开始有些后悔当初跟步霓裳合谋设计凤羽珩。她早该知道的,凤羽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算计进去,精心准备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挖下的陷阱,她先跳了,步霓裳随后就跟了来。
她将目光投向凤羽珩,看着这个二妹妹一脸看戏似的表情,便知步霓裳的这一场遭遇八成跟她脱不了干系,包括自己在凤桐县的遭遇,搞不好也是被人反算计了去。
凤沉鱼阵阵心凉,当初她是哪根筋搭错了,偏偏认为自己真能对付得了这个二妹妹,如今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小姐。”步家的丫头见步霓裳好半天都没动静,有些担心,试探着叫了一声,可对方却依然没有反应。
凤羽珩劝那丫头,“让你家小姐静静也好,毕竟一个女子被退了婚,那可实在是让人抬不起头来的事,更何况你家小姐昨晚还……”
“子莲!”面对凤羽珩的奚落,步霓裳并没有意料之中的与之计较吵闹,而是惊着一张脸不停地叫着她的丫头,“子莲,你快过来,快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那叫子莲的丫头赶紧上前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吓得小丫头“啊”地一声尖叫起来。
凤羽珩也递过目光去,只见步霓裳的床榻上忽然渗出一大片血迹来,透过被褥,红得触目惊心。
“这……”凤沉鱼下意识地就开了口,却只说了一个字便又用手将嘴巴捂上,面色惨白,全身都在哆嗦。
倚林看出她的不对劲,小声问了句:“小姐,您怎么了?”
耳边是步霓裳惊吓过度的叫喊,和那叫子莲的丫头大声吩咐着:“去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凤沉鱼就觉得心里有一个破碎的声音响了起来,步霓裳的遭遇似乎提醒了她一个事情,一个她一直以来都忘记了的事情。
“步小姐不是昨夜才被人欺凌,怎的今早就小了产?本县主年纪太小医术不精,步小姐你可别吓我。”凤羽珩自然看得明白那片血迹代表着什么,也心知肚明这步家小姐一定在很早之前就跟那四皇子暗渡陈仓。如果之前便怀了身子,经了昨天一夜非人遭遇,不小产才怪。
“你说什么?”小产两个字让步霓裳更加崩溃,“不可能,我,我没有,我……子莲!”她一把将身边丫鬟抓住:“去请四皇子!快去请四皇子到步府来!”
子莲为难地道:“小姐,您跟四皇子的婚约已经不在了呀!”
“可是我的孩……”她突然住了口,面上浮现一片阴霾。“是啊,他不会来。”
人砰地一下倒回床榻,再也不说一句话。两个丫头吓得不停地叫她的名字,都换不来步霓裳半点反应。
那叫子莲的丫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回过身来跪到凤羽珩脚边:“县主,奴婢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凤羽珩往后退了半步,道:“步家已经去请大夫了,我只是个客人,有什么义务给她看病?”
“可是小姐她快死了呀!”
“那也是你们步府的事。”凤羽珩冷着面,一双眼里透着锐利的光,像刀子一样割到那丫头的脸上。“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子莲猛然想起,就在凤家回乡祭祖之前,就在步尚书的丧礼那日,步霓裳将一个小纸包给了她,让她悄悄的塞人凤家的大小姐,难不成……
她一脸惊讶地看向凤沉鱼,却见凤沉鱼的面上也带着一丝怨恨,看向步霓裳的目光同样不善。
小丫头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她再也不求凤羽珩了,因为人家说得对,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大夫很快就来了,一行三人匆匆进了步霓裳的屋子。
凤羽珩这时正带着沉鱼二人坐在椅子上喝茶,就这么端着茶盏看三个大夫在步霓裳榻边忙前忙后。据说步老太太在接到四皇子退回来的庚贴时就已经气得晕倒了,步霓裳的母亲是个胆小怕事的主,一遇到事情自己就先退缩了,根本顾不上儿女。步白棋仍然在外头寻找步聪,眼下这步霓裳身边就只有一群下人照看着,想想也是凄凉。
凤羽珩呶了呶下巴,对凤沉鱼说:“人们常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可偏偏就有人不信,大姐姐你看,报应这么快就来了呢。”
凤沉鱼被她说得一哆嗦,手里的茶都溅到手背上。
“大姐姐这是怎么了?”她邪笑着问沉鱼,“我说的是步家小姐,你怕什么?”
凤沉鱼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话,总觉得凤羽珩似乎什么都知道,但既然对方没明说,她总不好自己承认。更何况,她的报应已经有过了。
半个时辰过去,凤羽珩面前的茶已经换过一次,步家的丫头冷眼瞅着端坐着喝茶的这两位祖宗心里特别生气,但又实在没有办法。一个县主压在这里,谁有胆子去赶人?
终于,三位大夫忙碌的动作停了下来,纷纷擦汗,可步霓裳却依然血流不止,面色愈发的惨白,身子还在不住地打着哆嗦。
丫头们围上前问那些大夫:“为什么不治了?小姐还在流血啊!”
其中一人摇了摇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步小姐严重血崩,请恕我等医术不精,实在是无力再救治。”
“那怎么办?”子莲着急了,“什么样的大夫能治?我们去请最好的大夫?”
又有一人道:“最好的大夫自然是在宫里,步家都是贵人,还是快快进宫去请太医来看吧,再晚了怕是要耽误。”
子莲点点头,“我去跟老太太说。”转身就跑了开。
三位大夫无奈地齐齐退了出去,只留下另外几个丫头还守在榻边。
凤羽珩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直到步霓裳的身边才停了下来。然后弯了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句:“血崩吗?其实我能治,你忘了,我这才是最好的大夫。”
原本一脸绝望的步霓裳突然恢复了几许生机,满含期待地看着凤羽珩,却又听到她说:“但我不可能给你治病的。步霓裳,你听着,想害我,这就是下场。”她话说完,转身就走。
凤沉鱼看了一眼榻上这个比她还废的废人,目光中也有一丝怨恨,紧随着凤羽珩的脚步就出了屋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步府,就在凤沉鱼想往后面那辆小马车边走时,别却突然被人一把将胳膊拽了住。她扭头一看,是凤羽珩。
“大姐姐,做人总得长记性。今日带你来步家是为了让你亲眼看一看,你必须得明白,有些事情自认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那原本要被算计的人竟是心知肚明。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就是你们这种。”她提裙上车,华丽的马车不带一丝感情的从凤沉鱼身边扬长而去,只留沉鱼一人站在原地心惊不止。
回到凤府后,凤羽珩直接去了舒雅园。
老太太刚吃过晚饭,她今日已经可以坐靠在榻上自己动手吃饭了。
见凤羽珩来,老太太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连连冲她招手:“乖孙女,快过来,这一天都没见着你,又去哪儿了?”
她实话实说:“带着大姐姐一起到步家去转了转。”
老太太一愣,随即想起来晌午听赵嬷嬷说起过步霓裳的事,不由得闷哼一声:“步家那个丫头我见过,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子,出了这种事也是她自找的,谁叫她大半夜的还在街乱晃。”老太太完全站在凤羽珩这边,“你带你大姐姐一起去是对的,让她也看看,长点教训,沈氏生出来的孩子就是不行!”
凤羽珩笑笑,也没多说,只是扶着老太太趴到床榻上,亲自给她做起推拿。
老太太对凤羽珩的推拿手法十分受用,虽说最开始会觉得疼些,但推过之后她的腰却是明显的见好。凤羽珩才回来几天工夫,她都已经能在榻上靠坐着了。
“你母亲还好吧?”老太太主动问起姚氏,虽说已经不再是凤家的媳妇儿,但她坚持说姚氏是凤羽珩的母亲。“就算是离了凤家,但也不要太生份吧,平时多过来走动走动,我怪想她的。”
凤羽珩笑着说:“总是要闭人口舌,而且父亲将来总是要再娶的,凤家不可能一直都没有主母,咱们总得给父亲留点面子。”
她将凤瑾元抬出来说,老太太也无可反驳,只好点点头道:“到底是你母亲想得周到些。”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有个小丫头端了茶水进来,一边交给里面侍候的下人,一边走到老太太榻前,俯了俯身道:“外头有消息传来,说是皇上将步贵妃贬为婕妤,已经搬出原来的寝宫,挪到北面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