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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某人非常无赖地调戏云溪之时,将军府的大门忽然大开。
门外,云逸正陪着靖王爷南宫翼从大门而入;而门内,龙千绝从身后拥着云溪,亲密无间……
大门打开的瞬间,门内外的人同时抬头,相互对望。
时间仿佛凝注在了这一刻。
气氛诡异非常。
云逸看着门内的两人,先是一惊,随后看到了女儿身上的血迹,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溪儿该不会是受伤了吧?要不然身上哪里来这么多的血?
南宫翼看到这一幕,冷峻的脸孔上顿时黑沉无比,眼角的几根青筋在跳动着,有爆裂之势。这个女人,居然大白天地就跟别的男人在将军府门前**,她到底将他置之何地?难道她不记得自己此刻还是跟他有婚约在身的吗?
他很恼怒,有种自尊和威严都被大大地挑衅了的愤怒感!
他深沉的眸子直直地瞪着云溪,一眨也不眨,好似几千伏的电压,要将她击穿和烧尽!
云溪乍看到从门外进来的两人,也是呆了一呆,随后想到了自己此刻和身后的男人的暧昧接触,她连忙挣脱了龙千绝的手,神色有些不自然。南宫翼她是彻底无视的,只是让自己的父亲看到这么暧昧的一幕,即便她的脸皮再厚,也无法做到坦然。
龙千绝则淡定得多,狭长的眸子微挑了下,有种了然的神情。事实上,门外的动静全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也是故意这么做的。
略带笑意的冷凝目光扫向了一直瞪着云溪的南宫翼,带着无形的威慑力,迫使南宫翼不得不转移了视线。
云逸率先出声,有意想要调节诡异的气氛:“溪儿,你受伤了吗?怎么身上有这么多的血?”
云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莞尔一笑,却语出惊人:“没事,都是别人的血!”
不止云逸和南宫翼怔在了当场,就连龙千绝也是小小地吃了一惊,如此多的血迹,倘若都是别人的,那该是多少人的鲜血飞溅到了她的身上?
云溪又再加了句:“我在西山杀了三十八名圣宫弟子……哼,敢对我下毒,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视线淡淡地飘向了龙千绝,想要观察他的神色变化,她就是故意要说给他听的。
龙千绝眼神微变了下,很快就恢复了清明,唇线上扬,扯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杀得好!敢对我的溪儿下毒,就得有觉悟!”
抛了他一个白眼,云溪在心底哼哼,见风使舵的无赖,就会挑好听的说!
“你杀了圣宫弟子?!”南宫翼在听闻这个消息后,如遭雷击,整个人的身子猛然一僵,顿在了原处。
圣宫乃是傲天大陆百姓的信仰所在,五国的君主都必须听从圣宫的号令,他身为南熙国的王爷自然也不例外,即便心中不服,也绝不敢公然与圣宫之人对抗。然而这个女人居然如此大胆,一连杀了圣宫三十八名弟子,她到底长了几颗脑袋,几个豹子胆?
“杀了便杀了,那又如何?难道我就只能坐等着任人宰割不成?”云溪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对他如此吃惊的神色,很是蔑视。
南宫翼一时无言以对,他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个女人的心思和言行。
云逸左右看了看,在惊叹于女儿的胆大之外,他也没有其他太多的心思了,近来将军府发生的事情太多密集,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打击,已经让他的心脏慢慢变得耐扛。
“咱们还是到府内叙谈吧,站在门外,怠慢了两位贵客。”
云溪颔首道:“嗯,我先回房去梳洗一下。”
将军府的大堂,一箱箱的聘礼被抬进了屋,很快摆满了大半个屋子。云家的老少看着这一箱箱的聘礼,不由地大眼瞪小眼,陷入无言的沉默中。
云孟瑶和二夫人坐在比较不起眼的位置,看着靖王爷带来的这一箱箱的聘礼,云孟瑶只觉得眼前天昏地暗,她心中最为担心的事,最终还是要发生了吗?
自己的姐姐,似乎从一出生就有了很好的归宿,跟整个南熙国最为出色的男子……靖王爷定下了婚约,因为此事,整个南熙国不知有多少女子在羡慕和嫉妒着。
她恨,因为她的母亲不是将军府的正夫人,她无法享有嫡女可以享有的尊荣;
她嫉妒,因为她不是将军府的长女,所以所有的好事都轮不到她的头上。
她的姐姐自一出生就注定了能成为王妃,而她呢,她一个庶出的女儿,将来顶多也就是当个官吏的妻子或是偏将军的夫人,跟她姐姐的归宿天差地别。同样是将军府的小姐,命运却是天差地别的,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云孟瑶的目光落在了南宫翼的身上,带着几分痴迷,几分不甘,几分心痛。曾几何时,这个男子也是她心中的一个梦,那么美好,那么高贵,却也那么遥不可及。
然而现在,他亲自上门来提亲,为的就是要迎娶她的姐姐……心,针扎一般地疼痛,痛不欲生!
龙千绝倚坐在离主位不远的位置,静静地喝着茶,神色慵懒而迷离,让人看不透他真正的心思。他的目光好似一直落在手中的茶杯上,可是又让人觉着他的目光无所不在,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不容人的忽视。
龙千辰今日难得地站在了兄长的身侧,一双厉目狠狠地瞪着南宫翼,他好大的胆子,居然连他大哥的女人都敢抢,简直不知死活!倘若他执迷不悟的话,他敢保证,即便是他大哥不出手,南宫翼也一定会收到凌天宫的追杀令,哪怕他逃到天涯海角,都难道追杀令的追缉。
白楚牧则站在了南宫翼的身侧,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内心里并不看好师兄能真的提亲成功,但毕竟是师兄弟,关键时刻,他还是选择站在师兄的这边。
云家老爷子几人面面相觑,对于靖王爷突然上门提亲,颇感意外。
“王爷,溪儿的婚事,恐怕我们说了不算,还是等溪儿来了之后,您亲自问她吧。”云老爷子果断地将决定权推给了云溪,他跟靖王怎么说也同朝为官多年,对方又是王爷,以他的身份不方便推拒,但他深信云溪一定有自己的主张。
南宫翼面色沉了一分,沉默不语,他也在等待着云溪的到来,因为最终的决定权还是握在了云溪的手上。
这时候,云溪从门外走了进来,刚好听到云老爷子最后半句话。
“什么事要亲自问我?”
云溪换了一身干爽的衣物,青丝如墨,白衣胜雪,黑白之间衬得相形益彰,吹弹可破的面容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随着她步入大堂,一阵清新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带来了满屋的馨香,她整个人宛如出水芙蓉,美艳不可方物。
南宫翼看着这样的她,惊艳得令人心醉,他的眸光愈加深邃,深沉如浩淼的大海。
这样的女子,让他如何舍得放弃?
云孟瑶转头,也看到了迈步走入门内的云溪,一双眸子忽地睁大,露出了惊诧之色。
这……这真的是她的姐姐吗?如此出尘的气质,如此惊艳的容颜,就连她都被深深地震撼住!这真是她的姐姐吗?她何时蜕变得如此美艳而动人?
龙千绝淡淡的目光轻扫了过来,他沉静的眸光有些许的波动,同时逸出了丝丝的笑意,像是在赞许,又像是蕴含着某种说不出的意味,总之就是怪!
云溪环扫了一圈大堂里的人,随后又将视线落在了摆满了大半个屋子的聘礼上,淡淡地问道:“这些是什么?”
“聘礼,是我师兄前来向你提亲的聘礼。”白楚牧好似嫌事情还不够乱,笑嘻嘻地说道。
南宫翼眉心紧了紧,朝着身后方向投去了一记嗔怪意味的轻瞪,不知为何,一听到他说出“聘礼”两个字,他心底就莫名地紧张。他分明就是为了送聘礼而来,师弟口中所言也是事实,可他就是莫名地紧张,怕她会一口否决,或者直接让人将聘礼统统丢了出去。
收回了那记轻瞪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云溪如清莲出淤泥而不染的美颜上,锁定她脸上的每一分表情变化,牢牢地盯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聘礼?”出于意料的,云溪并没有当场发作,她的眸光微微挑起,视线在所有的聘礼上一一扫过。
“收下吧!虽然你的礼物送得比别人的多了许多,但足够报名参加十日后的招亲大会了。”
她语出惊人,整个大堂的人表情各异。
龙千辰的表情最为夸张,嘴型直接成了喔型,心底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连一国王爷的聘礼也敢私吞,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她云溪了,更令人叫绝的是,她居然收了人家的聘礼,还让人家去参加什么招亲大会,不气死南宫翼才怪!
他的视线一转,落在了兄长的侧脸上,他喜欢的女人要办招亲大会了,他岂不是也很悲惨?他摇了摇头,不由地替大哥同情了一把。他就说嘛,绝对不能爱上这个女人,因为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彪悍了,绝对不是他这个级别的小角色可以应付的。他默默祈祷,希望以大哥强大的级别能够抵挡得住女魔头的攻击。
出乎他的意料,兄长的脸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过了头,这一旦过了头了,也就代表着不平静了,十分得不平静。
他的后颈凉飕飕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大哥看起来像是要发飙了,而且是非常凶猛的那一种!
看来,他还是先替女魔头祈祷吧,希望她能承受得住大哥的凶猛攻击。
白楚牧微张着嘴,哑口无言,果然,那不是正常女人应该有的思维。看来,这一次师兄极有可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前途渺茫啊。
南宫翼眸光忽闪了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十日后的招亲大会?”
“哦,这事是我娘和我奶奶一手操办的,详细的报名情形,你可以询问她们。”云溪唇角微翘了下,直接将烫手的山芋丢给了老夫人和云夫人。
老夫人和云夫人两人就直接没有从她带给她们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堂堂一个王爷上门来提亲,她不但堂而皇之地收下了人家的聘礼,还让人家十日后来参加招亲大会,这岂不是直接在靖王的脸上给他一巴掌吗?
云老爷子也是愣了半天,心底一个小小的声音冒了出来,这样也行?溪儿,你真牛!
云老爷子轻咳了声,替老夫人和云夫人回道:“王爷,事情是这样的,因为溪儿考虑到要给小墨年纪小,需要一个父亲,所以打算在沁阳城内举办个招亲大会,想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入赘我云家。孩子她娘和她奶奶近日里一直在操办这事,很快就会在沁阳城内大肆地宣传,务必要将这次的招亲大会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我将军府的女儿出嫁,怎么能马虎了呢?您说是不是?”
云老爷子摸着胡子,笑得一脸慈祥。
云逸在一旁装着什么也没听见,专心地喝茶,背后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溪儿也太大胆了吧,这让靖王爷的面子往哪里放?
云孟瑶直接是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料到姐姐会是这样的反应,她以为姐姐那么喜欢靖王爷,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应下这门婚事的,可她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还是她从前所认识的姐姐云溪吗?
转首再看向一脸僵住的靖王爷,他的脸色十分得难堪,像吃了苍蝇似的,灰白灰白的,眼角不住地抖动。看着他这样的神情,她的心也跟着痛了。
云溪,你个贱人!就算你真的变了心,不再喜欢靖王爷了,也何须如此作践他?难道踩着他的自尊,看到他丢丑、无言以对,你就如此开心?
她忽然起身,盈步走到了南宫翼的跟前,屈膝下跪道:“王爷,姐姐她一时失言,才会失了分寸!皇家的聘礼,岂是能随便收的?若是收了,那便是等同领了圣旨,若是不收,便是抗旨。姐姐她收了聘礼,那么必然是会嫁过去的,至于什么招亲大会之说,怕是姐姐和家里人的一时戏言,请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她微微抬颚,一双含水的眼波痴痴地看着南宫翼,楚楚可怜,妩媚动人。
南宫翼微微眯了眯眼,眉梢轻挑,深邃的眸底泛起了幽幽的光泽,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沉默不语。
好似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云溪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
云孟瑶讶异地转头望向她,眼底划过一抹狠厉的光,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到底在笑什么。
云家的老少个个脸色有异,左右看看这姐妹二人,竟有些不可思议起来。
分明是姐妹俩,两人的性情怎会差别如此之大?
看到云孟瑶如此卑微地跪在靖王的跟前,他们不由地觉得失望,云家的人站要站得堂堂正正,跪也要跪得一身傲骨!
而她呢,实在是太丢云家的脸了。
“姐姐,你笑什么?”云孟瑶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依旧跪在南宫翼的跟前,回首沉声询问。
云溪渐渐止了笑声,胸腔还是一耸一耸的,带着笑腔说道:“我是在笑……在笑爹是不是生错了女儿?你真是云家的女儿吗?我现在很是怀疑!”
“啪!”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忽地响起,一旁的二夫人神色有些紧张,不小心碰落了茶杯。
“溪儿,你……你这是什么话?瑶儿怎么可能不是将军的女儿?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她是在为你说话,为你求情,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还诋毁她,说她不是你爹的亲生女儿呢?”二夫人故作镇定地说道。
云溪挑了挑眉梢,没有错漏她眼里的紧张之色,心中不由地产生了怀疑,莫非真的让她给说中了,云孟瑶压根就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是了,在她看来,父亲和母亲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相敬如宾。在二夫人搬离了将军府之后,也没见父亲亲自去臣相府接人,说明父亲对二夫人的感情很淡薄……
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惑,云溪冷冷地勾唇,似笑非笑:“为我说话,为我求情?你们母女俩的思维未免太另类了吧?居然将我的话和爷爷的话曲解到了这种程度?究竟是你们的脑子出了问题,听不懂人话,还是我的耳朵产生了幻听?”
一抹冷冽的精光蓦地自她眼底迸射而出,直直地射在了屈膝跪在南宫翼跟前的云孟瑶身上,这个女人打的什么主意,她岂能不知?想要挑拨离间吗?
我云家的人堂堂正正,哪一个不是铮铮铁骨?就你这样不知羞耻地跪倒在一个男人的面前,简直丢尽了我云家的脸面。哼,你最好不是我云家的亲生女儿,如此一来,对付你……我就不用再有所顾忌!
逐渐收敛了眼底的精光,云溪勾唇,浅浅地笑了起来。
“我差点忘记了,我这个妹妹可是靖王爷你的崇慕者,对你心仪已久。甚至为了跟我争夺你,不惜派遣杀手不远千里地去截杀我,如此‘有情有义’的女子,才是靖王爷你该好好珍惜之人。”
云孟瑶脸色刷地一片惨白,眼神惊惶地看向南宫翼,摇头道:“王爷,您千万别听信她的话,小女子的确爱慕王爷,对王爷倾慕已久,但绝对没有派遣杀手去截杀她!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不懂武艺,如何会做这等出格之事?王爷一定要相信小女子,小女子绝对没有做这样的事。”
南宫翼始终沉默不语,看似很平静,实则有一股巨大的漩涡在他的眼底幽幽地旋转着,森然的气息自他身周围散逸出来,在他处身之外三丈之内,都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浓浓的寒气和低压。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而他却是个例外。
他的表情得到了云溪的些许赞赏,也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有资格登临那皇位吧!因为想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就必须忍常人所不能忍。
整个大堂的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当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南宫翼的身上,在等待着他的反应。
许久之后,他终于在万众期待下开了口。
出口的声音薄凉低沉:“既然云大小姐不愿意下嫁本王,本王也不勉强了。二小姐对本王一片情深意重,本王深受感动,今日的聘礼,就当是本王给二小姐下的聘,不知二小姐愿不愿意嫁给本王,成为本王的侧妃?”
他伸手,递向了跪在他跟前的云孟瑶,他的反应和回复,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云孟瑶先是明显地一愣,随即狂喜,她没有听错吧?靖王爷居然说是给她下聘,要娶她为侧妃?
虽然不是正王妃,只是一个侧妃,但她丝毫不介意!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她能成为他的侧妃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她相信,只要她稍稍努力一下,或许哪一天她就能名正言顺地坐上正王妃的位置!
只要能嫁给他,日日地守着他,被他爱怜着,便是她最大的梦想,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看着眼前女人一脸喜形于色的激动表情,他的睫毛微微垂下,隐去了嘲讽和不屑的神色。今日若不是云大小姐让他下不来台,而他又必须给父皇一个交待,通过联姻来牢牢地维系住和云家的关系,他恐怕连看都不会看眼前的女子一眼。因为她跟云大小姐相比起来,简直一个是天一个是地,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嗯?”南宫翼冷冷地挑了挑眉梢,右手依然递在了她的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好似高高在上的帝皇在施舍他的恩典。
云孟瑶从狂喜中回了神,一双素手颤抖地伸向了他,递送入他冰凉的掌心,一颗心砰然跳动着,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多少年的梦想,今日变成了现实,这究竟是老天对她的恩赐,还是她的诚意感动了上苍?
“愿意,我愿意!只要能伺候王爷,小女子愿意为奴为婢,终身不悔!”
二夫人这时候也从怔愣中回神,跟女儿一样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她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南宫翼的跟前,拜谢道:“多谢王爷纳瑶儿为妃,以后瑶儿的幸福可就全靠王爷了!”
云逸看到二夫人如此言行,不由地蹙起了眉头,脸上闪过厌恶之色。他转首看向了自己的夫人,她高洁清雅,秀外慧中,就绝对不会做出如此有损云家脸面的事情来。他伸手,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夫人的手,忽然懊悔起自己当年所做的荒唐事来。
云夫人讶异地抬眸,与他对视,只一眼便读懂了他的心思。她温婉地一笑,仿若青莲于水中徐徐绽放,美不胜收。
云老爷子也和老夫人对视了一眼,彼此厌恶地皱了下眉头,对于二夫人和云孟瑶的言行失望极了。
云溪微挑着眉梢,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不住地颔首低笑。
果然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阴森的寒气笼罩着南宫翼,同时也将整个将军府给冰冻得入骨三分,直至他黑着脸离开后,将军府才重新恢复到了正常的温度。
二夫人和她的女儿开心得不得了,南宫翼一走,她们就欢天喜地地去准备出嫁的事宜去了,压根就不去注意云家人的脸色到底是如何得难看,恐怕也只有这对活宝母女才能做出这等事来。
大堂内走了不少人,只剩下云家的老少和龙千绝兄弟俩。
龙千绝至始至终保持沉默,静静地喝着茶,或是用手指击打着桌面,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而龙千辰则是专门留下来看戏的,方才白楚牧跟他暗中招手,示意他一道出去的时候,他都没有甩他。
云溪随意地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抿了口茶,突然开口道:“爹,你确定云孟瑶真是你跟二娘所生的女儿?”
云逸被她这么一问,不由地红了老脸。
还是云夫人体贴人,轻瞪了女儿一眼,温婉的声音道:“溪儿,不要用如此的口吻跟你爹说话,瑶儿她的确是你爹的女儿,你的亲妹妹。”
“有何凭证?”云溪反问道,“这世上狸猫换太子的事多了去了,还能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呢?我建议,为了保险起见,爹应该跟她做一下亲子鉴定,确定血缘关系没有错误才行。那云孟瑶怎么看都不像是我云家人,我云家人怎么可能有她那样的软骨头,对着一个王爷卑躬屈膝,极尽讨好呢?”
“这……”云夫人为难地看向了自己的夫君。
云逸也是在心中不断地挣扎着,虽然心里认定她必是自己的女儿不错,但她方才的表现实在是太令他失望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也希望是搞错了,她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见他们犹豫,云溪又给了一剂猛药:“你们刚才有没有发现,当我质疑云孟瑶是不是爹的亲生女儿的时候,她表现得很紧张,还不小心打破了一只杯子。她若不是做贼心虚,她何必紧张?你们若是不想明着查,那就暗查,将当年云孟瑶出生前后二夫人所接触过的人一一唤来查问,尤其是替二夫人接生的喜婆,和她怀孕的那段期间有没有和别的男人交往甚密。只要将所有的细节全部查上一遍,自然就会水落石出。倘若还是没能发现什么线索,最后的办法,也即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滴血认亲!”
“总之,我不希望云家出现这等孬种和败类,来辱没我云家几代人建立起来的声望!身为云家人,无论男女,都应当有铮铮傲骨,不畏强权,不惧艰难,顶天立地!”
她的话语犹如醍醐灌顶,字字珠玑,将每一个云家人心中的那一团火倏地点燃,每个人都高高地昂起了头颅,举目望向浩瀚的苍穹。
铮铮傲骨,不畏强权,不惧艰难,顶天立地!
这才是云家人的魂!
云家几代人浴血奋战、拼敌厮杀所换来的荣耀,岂容皇权轻易亵渎和欺压?他们不畏皇权,也不图谋叛乱,他们只想像一个铁血的军人般活得堂堂正正,顶天立地!
大堂内,随侍的云家下人,也被这种魂,这种精神力所感染,每一个人都高高地抬起了头颅,为能成为云家的一份子而感到自豪。
龙千绝微微抬眸,略带炙热的目光望向了云溪,夺目的光彩在他深邃的眼底一闪而逝。眼前的女子,炽热时犹如烈日高照,让人不敢仰视,冷傲时仿若星月争辉,璀璨得让人挪不开眼睛。这样的女子,他如何肯轻易放手?
接受到了他的目光注视,云溪黑发微偏,朝着他的方向回视。
这一眼,在瞬间交缠,无数的风景在眼前掠过,让人深深地眷恋,竟有些再也挪不开视线了。
他的目光灼灼,直抵她的内心。
心弦被轻轻地拨动,他是懂她的,也深晓她的心,所以她才会有如此强烈的心动感觉。
他是凌天宫的尊主,是正派人士眼中的邪尊,在他的世界里,将会面临无数的强敌。而她呢,她是将军府的嫡女,一个孩子的母亲,她只想带着孩子无忧无虑地生活。
是他不经意地闯入了她的世界,搅乱了她的心湖,她到底该怎么办?
接受他,便要接受他的一切,包括将来可能面对的腥风血雨!
然而,那不是她所希望的,她只想给儿子一个安稳而快乐的生活环境……
她再次陷入迷茫和困惑。
云孟瑶母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就翻箱倒柜地将所有的首饰和衣服翻了出来,好不容易有机会嫁入靖王府,母女俩欣喜若狂。
云孟瑶是在为自己的梦想终于成真而喜悦,二夫人则是母凭女贵,做着从此就能在云家翻身,昂起头颅来做人的美梦,她深信只要自己的女儿嫁入了王府,那么她就不必再惧怕大夫人,也无须在她面前低声下气地每天去请安了。
得罪了王府侧妃的娘亲,她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女子,如何承担得起?
二夫人越想越美,拉着女儿道:“瑶儿,这一次你真给娘亲长了脸,若不是你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么一招,恐怕靖王爷还是会执意娶那个贱女人。那贱女人到底哪里好,只不过是长了一张狐媚的脸,就到处跟男人勾三搭四。我听下人们说,那黑衣的男人就是她孩子的亲生父亲。哼,她都找到那个野男人了,居然还要办什么招亲大会,真是可笑极了。也不想想,她都是一个有孩子的人了,不再是黄花大闺女,谁那么不长眼会看上她?瑶儿,你看着吧,到时候那招亲大会上,一定没有人会来,她一定会闹笑话,成为全城的笑柄!”
云孟瑶冷笑道:“那贱女人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仙下凡吗?靖王爷不过是看在跟她有婚约的份上,才勉为其难地上门来提亲。她居然还欲擒故纵,以为拒绝了王爷,王爷就会一门心思地娶她,她却想错了,王爷根本不在乎她。我一出现在王爷的面前,王爷就注意到我了,终于发现我比那贱人不知好多少倍!”
“就是,咱们瑶儿可比她好多了,至少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个男人会不介意自己的女人是不是清白之身?靖王爷选择你,那是他有眼光,他若是真的选了那女人,那才是他走了眼。”
“哼!我一见着那贱女人跟她儿子,就觉得讨厌!不过说来也奇怪,当日我分明找了一个奇丑无比的男人,让他等在那间木屋里面,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变成了那个黑衣男人?”云孟瑶恶毒的眼神一厉,愤然道,“真是便宜她了!像她那样的贱女人,就该和天下间最丑的男人苟合,让她痛不欲生!”
“瑶儿,你说的可是六年前的那件事?难道那件事是你安排的?”二夫人压低了声音,有些讶异。
云孟瑶冷冷地笑了起来:“没错,是我安排的!那个贱女人蠢得厉害,我随便给了她一封信和一壶蜂蜜,她就信了。她以为靖王爷在木屋里等着她,要跟她诉说衷情,还以为那蜂蜜是靖王爷送的,就甜甜蜜蜜地喝了,她却不知道,我在里面下了那种药,只要一见着男人就会发疯发狂的药……哈哈哈!想起那一日爹爹他们冲入木屋的时候看到的情景,我就觉得泄恨,不过这还不够,那个奇丑无比的男人居然不见了,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母女俩正聊得火热,突然间,房门被踹开。
逆光处,一抹纤瘦婀娜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门外,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感觉到自她身上传递来的森寒冷意。
“谁?谁如此大胆?”云孟瑶厉声喝道,哪里还有方才在南宫翼面前的楚楚可人之态?
“你说我是谁?”森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那抹身影向前迈进了一步,露出了她的真容,她唇角那一抹残忍的笑意,将母女俩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云、云溪!怎么会是你?你来干什么?”云孟瑶忽地想起了方才她们母女俩的对话,她的心猛然一紧,莫不是她已经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知道了六年前发生的事了?
想到此,她的脸色煞白,打从心底里感到了恐惧。
二夫人见着云溪如此大胆地闯入属于女儿的房间,不由地挺起了胸脯,以长辈的口吻训斥道:“云溪,这里是你妹妹的房间,你岂能如此无礼地随便闯入?还有,我是你的二娘,你见了长辈,都不用行礼吗?你的修养都到哪里去了?”
“修养?”云溪冷冷地勾唇,似笑非笑,“跟你们这种人也需要讲修养?莫要寒碜到我了……二娘!”
她有意加重了“二娘”两个字,咬得极重,其中威胁的意味甚浓。
二夫人抬头,对上她凌厉的目光,不由地倒退了一步,心惊胆战。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妹妹很快就要成为靖王侧妃了,倘若你对她无礼,小心靖王爷治你的罪!”
云溪摇了摇头,很是同情地看着她们母女,事到临头,她们居然还没有半点的觉悟,难道她们真的以为进了靖王府就是好事了吗?
“别的事,我不想跟你们啰嗦。我只问你一句,六年前的事,是否真如你刚才所说,是你在蜂蜜里下了药,然后用信引我去的木屋?”云溪冰冷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云孟瑶的身上,逼视着她,让她不得不吐露真言。
云孟瑶被她的冰冷的眼神盯得有些站立不稳,她慌忙摇头道:“不是!不关我的事,是你听错了!”
“你还敢狡辩?”云溪上前一步,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反手扣在了桌面上,提高声调质问道,“说,你刚才说的究竟是不是事实?”
“啊,疼!娘,救命啊!疼!”云孟瑶痛苦地嘶嚎着,眼泪也流了出来。
二夫人见状,连忙冲上前去相救。
云溪伸脚,勾起了一张板凳,朝着二夫人的身上砸去。二夫人跌倒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处,痛得不住哀嚎。
“说!”云溪的手再次加了力道。
云孟瑶痛不欲生,终于松了口,带着哭声道:“是,是我做的!求你放过我吧!我好不容易能嫁入靖王府,求你放过我,成全我吧!我好歹是你的妹妹,跟你有着血缘关系,你不能这么残忍地对待我!”
“血缘关系?你现在想到血缘关系了?那么你当初在设计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身上留着同样的血脉?”云溪伸手,从她头上拔出了一支玉簪,低低地笑了起来,“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会让你实现你的愿望,让你顺利嫁入靖王府,让你成为靖王侧妃……”
“真、真的?”青丝如瀑般从云孟瑶的肩头滑下,她很是诧异地转头看向身后的云溪,难以相信她居然真的肯让自己嫁入靖王府。心中正待欣喜之时,一个魔鬼般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没错!我会让你嫁入靖王府的,只不过……我要先毁了你的脸,让靖王府的人人人看到你都生厌。我要让你嫁过去,却无人问津,老死在王府里,生不如死!”
云孟瑶整个人都怔住了,忘记了反应,甚至也忘记了疼痛。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漫天的黑色向她涌来,而耳边的话语则成了一种诅咒,一种魔音……
“不要……”
凄厉的尖叫,撕破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