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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从龙关退去,拂晓的晨风吹过这座万里雄关,在龙关中境,依附龙关的许多座城池的其中一座,巡视官兵们熄了火把,换岗的军卒又接替上来。
白虎军中,李长安睁开双眼,床榻上的他正用蛰龙法侧卧着,从南占开那儿敲竹杠拿来的两张星图观想暂时还没有突破。
出门,他到库房领了新盔甲、衣裳、赏银和亲卫牙牌,亲卫属于大将私兵,在军中并无实职,这腰牌就是李长安的身份证明,凭此他可以在白虎军中自由来往,除去将军府书房后院这等所在,其他地方都能去得,不会有人阻拦。
袁先军见过他一次后,也没暂时没传唤他,堂堂万象境大将自然也不需要亲卫贴身保护。李长安认识了几名亲卫,又在亲卫统领口中得知,因为武道境界进入练髓以后,再用普通方法打磨肉身效果就有限了,故而亲卫平时多是自己练武,并不似寻常军卒那样要日日排练操演,李长安也就闲了下来。
将军府在军营外,对面是一条长街,李长安站在街上视线越过院墙,迎着晨光,可以看到后院高高翘起的檐角,此刻韩苏儿就被关在其中。整个将军府把手森严,被若有若无的龙气笼罩着,就算他有心土遁潜入其中带走韩苏儿也无法。
来到校场练刀时,李长安心中估量自己对上袁先军,会有什么后果,他想到当初的孙无赦和洪玄蒙练个万象境武者,若自己在他们面前,用尽全力,应当能挡住十招以上,再战就必败无疑。
李长安心中也有些着恼,当初让韩苏儿往东边走躲避战乱,越远越好,她倒好,偏反着来,跑龙关应征做军卒了。沈延那小子也脑子不灵光,让他照顾苏儿,他就这么照顾的?
刚想到沈延呢,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军卒颠颠地跑了过来,犹豫了一下,喊了李长安一声师父。
“卯时有操演,你怎么没去?”李长安对沈延的冒失也有些无奈,他这样跑来找自己,有心人看到难免会联想到什么。
“周教头知道我认识你,我说要走,他没拦。”沈延见李长安没否认自己喊他师父,心中有点小小的雀跃,李长安有点不好的脸色也被他直接忽略了。
“苏儿我会想办法救出来,今日以后若无要事,尽量少来找我。”李长安看了看四周,倒没人注意这边。
沈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快说。”
“那我就直说了。”沈延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您要帮袁先军?纵使您当了他的亲卫,纵使立下大功,要他将苏儿赏……赏赐给您,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此人将自己的男宠视为禁脔,寻常人多看了一眼都要受到责罚,您若想救苏儿,还得另寻他路。”
“呵,你多想了,我取信于袁先军却不是为帮他。”李长安摇摇头,却没告诉沈延自己做的打算。
沈延沉默着,心中十分纠结,少时在淮安城中遇见李长安时,自己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武馆学徒,过着没盼头的日子,虽然年纪小,这辈子却能一眼望到头,那时候出现的李长安改变了他的命运,在他心中一直都是天底下最神秘而强大的人,纵使从军五年,见过许多高手,李长安的地位也未移改。
前日李长安出现让他如获大赦,然而这几日李长安的行动却让他看不懂,听到李长安险胜雷震的消息时,他心中感叹李长安果然强悍,但也有种莫名的失望,到李长安成了袁先军亲卫后,这种失望就达到了顶点。
原来恩公也只是个凡人,只是我少时没见过世面,所以才对他惊为天人,他也和凡人一般有欲望吧,难道……他也贪恋权势?他真的会不顾一切去救苏儿吗?
沈延一晃神,心中又大骂自己小人之心,看向李长安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愧疚,但也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怀疑。
李长安哪知道这家伙的心思只教他快些回军。
练完刀,已日上三竿,李长安出营路过将军府,看着青瓦白墙的深院,心道:“将印应当在书房里,但书房定有人把守,我该如何进去……”
虽然昨夜袁先军外出去与指挥使饮酒,尚未归来,但李长安也不好贸然行事。
眼下他有了亲卫身份,可谓十分自由,除了一些敏感地带,几乎可以随意闲逛,龙关驻军数百万,每十里就有大军驻扎,大军驻扎处,后军与生产粮食的百姓渐渐构成城池,他所在的这座城池,便只有朱雀白虎二军。
将军府边守卫见到李长安,投来尊敬的眼神,李长安点点头,装作随意的模样,路过将军府前街,走到拐角处时,被远远走来一对主仆吸引了目光。
那黄脸仆人背着剑匣,没什么气势,步伐却自成方圆,主人面白无须,峨冠长衫,气度不凡,李长安有些眼熟,但想不出在哪见过。
打二人身边路过时,李长安便听见二人对话。
主人道:“这姓袁的粗人一个,却附庸风雅,做了我那弟弟的手下,两人倒也合衬。”
“此人有龙阳之好,若跟元霁那厮搞到一块,正是一桩妙事。”仆人语气淡漠,内容却是狂傲不羁。
“敢以下犯上,羞辱王族,你这下人着实大胆!”主人佯怒,又突然忍俊不禁,“不过听起来却是痛快!”
“但袁先军也着实是个人物,有他帮着元霁,公子也只能嘴上痛快了。”仆人毫不留情。
“这倒是个麻烦,我那倒霉堂兄死在了东荒,看王叔把我和元霁塞到龙关中境来,是要选一人今年去玉京上贡的意思,朱雀前军虽然单打独斗更为骁勇,但白虎坐镇中军,却掌控着军中命脉,有姓袁的撑着,咱们打擂胜过白虎军,除了争一时意气外,却也没什么用。”主人尴尬说道,也没着恼。
李长安心中一动,这三言两语已足够听出二人的身份。
难怪看他眼熟,原来是朱雀军指挥使元沛,镇东王子侄之一,而他口中那倒霉堂兄,正是死在自己刀下。
李长安突然有些怀念凌毓,若他在此,说不得要让他算算自己跟镇东王这几个侄子是不是命格相冲,不然东荒西岐如此之大,怎就如此有缘,三个都让他给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