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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皎皎月色,可以看出那人约莫四十岁左右,个子不高却很壮实。
男人在门口停留了片刻,把菜刀往怀中一揣,大步走进了夜色中。
“姑,姑娘,那人是不是要去杀人呀?”阿蛮把声音压得极低,难掩紧张,“还是说……他刚把这家人杀了……”
“没有血腥味。”姜似望着快要彻底融入黑暗中的男人,低声道。
阿蛮狠狠咬唇:“那就是说……这人果然是要去杀人的!”
说到这里,阿蛮有些慌,下意识死死拽着姜似衣袖;“姑娘,咱们怎么办呀?”
这样的突发情况是姜似也没料到的。
夜探王家庄她想过许多,独独没想到会撞上一桩正在进行中的凶杀案。
“阿蛮,那个人你能不能对付?”
“婢子能对付,那人别看挺壮实的,但从他走路姿势就能看出来没有习过武。这样的人,婢子对付两三个不成问题。”
姜似沉吟片刻,眼见男人影子都不见了,终于下定决心:“咱们跟上去看看。”
遇到这样的事,如果视而不见良心上会过不去,但这一切都要以能够自保为前提。
姜似有一点想得很清楚,超出自身能力的好心不是好心,而是愚蠢,特别是会连累身边人的情况下,那就更加愚蠢了。
“好!”听姜似这么说,阿蛮目露兴奋之色。
阿蛮毕竟是个小姑娘,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哪怕有功夫在身,遇到这样的事依然会紧张,但这种紧张并不代表害怕。
对艺高人胆大的小丫鬟来说,比起黑灯瞎火去找什么豆腐西施,哪有跟踪一个准备行凶的人来得刺激。
“姑娘,不知道那人去哪里了。”走了没两步,阿蛮一脸纠结。
“那边。”姜似往一个方向走去。
阿蛮四处看看,小声问:“姑娘怎么知道啊?”
姜似轻声道:“那人喝了酒。”
那浓郁的劣质白酒的味道,哪怕隔着距离与浓浓夜色,依然不会让她迷失方向。
姜似的回答让小丫鬟更加困惑。
姑娘怎么知道那人喝了酒的?
算了,反正跟着姑娘走准没错。
主仆二人手挽着手往前走了不久,姜似率先停下来。
阿蛮紧跟着停下,伸手一指:“姑娘,快看,那人在那边!”
男人离二人约莫十来丈的距离,此时正在一户人家的院墙外徘徊。
阿蛮拉着姜似躲在一户人家门前的大树后,观望着那人的动静。
那人终于有了行动,搬来几块土砖垫着从一处有缺口的围墙爬了进去。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轻手轻脚跟上去。
“姑娘,这家看起来比那人的家还破呢。”站在有了缺口的围墙底下,阿蛮嘀咕道。
姜似却露出复杂的神色。
隔着围墙她已经能闻到那种豆子的涩味,这种味道仿佛浸润到了这户人家的一砖一瓦中,绝不是短时间能形成的。
如果王家庄没有第二户卖豆腐的人家,那么这一家十有八九就是豆腐西施秀娘子家了。
这一刻,姜似忽然有些感慨。
好心有好报,或许是真的存在的。
假若刚才她不愿多事,恐怕等寻找到这里时豆腐西施早已遭遇了不测,那么她想要办的事难度就会大大增加。
“阿蛮,你先进去,然后从里边给我开门,快一点!”姜似催促道。
阿蛮点点头,脚踩着那人刚才放在围墙下的土砖,双手抓着墙头用力一撑,整个身子就腾空而起,悄无声息落到了围墙另一端。
很快院门就被轻轻打开,早就等在那里的姜似灵巧闪了进去。
“姑娘,那人进屋了!”阿蛮低声道。
姜似快步往内而去,阿蛮赶紧跟上走在前头。
屋子里没有灯光,连天上的月都躲进了云层里,那些星子也黯淡下来,天地间的墨色仿佛瞬间浓郁了许多,依如主仆二人此刻的心情。
忽然一声响,二人不由自主停下来,彼此面面相觑。
“娘的,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骂骂咧咧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传入二人耳中。
原来那声响是男人不小心碰到什么发出的动静。
堂屋的门大敞着,从堂屋到里屋只挂着半截布帘子,男人已经走了进去,里面暂时安静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阿蛮不敢再说话,用眼神询问姜似。
姜似反而不见紧张,从容掀起帘子往内看。
低矮昏暗的屋子里,男人站在土炕边,正一动不动盯着炕上的人瞧。
炕上的人恰好翻了个身,带着哭腔的声音含糊响起:“妞妞——”
阿蛮瞬间瞪大了眼睛,黑暗中双目晶亮犹如星子。
这里居然是豆腐西施家!
她忍不住拉了拉姜似衣袖,颇有些意外之喜的兴奋。
姜似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发出声响。
阿蛮忙点头。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看到此间情景定会觉得毛骨悚然。
炕上躺着梦中呓语的妇人,炕边站着怀揣菜刀的男人,而就在半丈距离之外的门帘后,则静静站着两名少女。
这样荒诞离奇的情形,足以让任何人看了心生寒意。
男人仿佛被酒精麻痹了神经,此刻却丝毫没有察觉姜似主仆的存在。
对着窗口透进来的光线,他一脸痴迷,几乎是贪婪盯着炕上的人瞧。
过了一会儿,男人从怀中掏出菜刀往炕边一放,搓了搓手。
阿蛮歪头盯着那把菜刀有些茫然。
这人不是要杀人吗?把刀放下干嘛?
阿蛮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男人忽然掀开搭在妇人身上的薄被子,挤到了炕上去。
姜似赶忙一拉阿蛮,比划了一个手刀的动作。
阿蛮会意,一手揪住男人后背的衣裳,一手抡起重重打在了他后颈上。
男人闷哼一声昏了过去,被阿蛮单手拖下炕来。
姜似指了指门外,阿蛮心领神会,把死猪般的男人扔到了堂屋中。
姜似跟着出来,指甲轻弹,细到肉眼难辨的粉末飘入男人鼻子中。
吸了这迷魂散,足以确保男人死猪般睡到天亮了。
就在这时,炕上的妇人猛然坐了起来,声嘶力竭喊道:“妞妞,我的妞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