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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边的日光乍现,潮水伴着浪花悄然退去,几只白羽长腿,红嘴细喙的海鸟展翅落到细白的沙滩上,追逐着滩涂上还没来得及钻到沙子里躲避的贝壳虾蟹。
海风拂面,远处的海线泛着白光,余姚背着自家竹编的小鱼篓,踏着浪花,一手扶着头顶的帽子,一手拿着小笊篱,眼睛到处扫,与鸟抢食。
正是退潮,细密的浪花拖着人往海里跑,站在岸边,有种地动天移的错觉。
海面被初升的太阳映的火红一片,金凛凛的朝天边涌去,抬手遮着帽子,逆着光,把笊篱里粘糊糊的八爪鱼扔进背后的竹篓。
绕过脚下无处不在的白色空壳,弯腰捡起了还在吐着舌头的小海螺。
“太阳出来了,回去吧,免得晒黑。”远处,穿着半身防水服,站在及腰深海水里撒网的男人喊。
“知道啦!”余姚甩甩手,用两根手指夹出短裤口袋里的手机。
正打算看眼时间,旁边沙子里钻出来一横行霸道的八爪蟹,肆无忌惮的从她脚丫子上面路过。
尖毛尖爪,她浑身的汗毛都朝着顺时针的方向摆了一圈。一时手滑,手机受地心引力直线下滑,眼看着就要下海游野泳。
她的前后两千万拍照手机啊……
手脚并用,手机被她下意识的一脚,闷出去了。
阳光下闪着玫瑰金的金属壳在她眼前划过一道动人的弧线,啪叽,栽沙子里了。
跑过去捡起来翻过去覆过来的好一通检查,心疼的发现边角蹭掉了漆。
搂到怀里抱一抱,给你温暖给你爱。
然后小心的左右看看,发现没熟人,松了一口气,昨天刚买的,她要是今天就送它去见阎王,她妈绝对会吃了她。
是非之地啊,为了手机和自己的安全着想,她小心的把手机塞进口袋,扭头喊:“二叔,我回去了。”
余二叔一边扯网一边摆摆手。
余姚抬腿要走,结果发现刚才无故跨越障碍物的八爪蟹正张牙舞爪跃跃欲试的挡在她眼前。
看见你就有火啊!
都说感情好一口闷,也没酒,为了表达一下咱俩的深厚友谊,击个掌吧!
虽然你腿多,但她老实孩子也不会欺负人,不跟你玩一对一了,一局决胜负,左腿抬起来,一脚就下去了。
然后……
“嗷……二叔,快来,我扎脚了!”
余二叔听见动静手都吓的一抖,转头就看见自己刚才说要走的侄女抱着腿坐地上了。
周围赶海的人都围过来了,余姚抱着腿,疼的想哭,心里想起来余妈妈在家里常念叨的一句话:做人要做好事烧好香。
现世报啊!
脚下的螃蟹是已经西去了,但她的脚也废了一半,足弓贴近脚踝的位置,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划破了一道大口子,这会儿正可着劲的哗哗淌血!
“划的够深的,赶紧去卫生室包一下。”一阿姨低头看了一眼抽气说。
忍痛凑过去,就看见自己脚底一片血,伤口上戳着一纯白色的小贝壳。
她想拔来着,被赶来的余二叔拦了,“别动,让你爸给弄,你手上不干净,别再感染了。”说完就蹲下把人背起来了,“放假嘛!在家呆着多好,偏要来赶海,还穿拖鞋,这下舒服了吧!”
“我不是无聊嘛!”余姚哭丧着脸,在家窝着她妈就天天说她懒,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吧,还扎脚了。
她最近是不是时运不太好,要不要回去搞个红肚兜穿穿?
余姚跟余二叔说着话,没发现,自己脚已经不疼了。
脚上的纯色贝壳浸在鲜红的血液里,好像寒冰遇沸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进余姚的伤口。
一路往卫生室去。
卫生室算是他们镇上的社区医院,两层的小白楼,临山面海,临海的墙上还攀着一墙密密的爬山虎。
一进门,余姚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子旁,穿着白衣白裤头发花白的老头。
心里一委屈,软着嗓子喊,“爷爷,我扎脚了。”虽然已经不怎么疼了。
从余二叔背上下来,她转了转脚踝,真没什么感觉了,但抬头看看余爷爷。
她心里想,一定是疼到了麻木……
坐在看诊的小床上,余爷爷眯着眼看了眼她的脚,问,“这怎么扎的?”
“穿着拖鞋跟我去赶海,走的时候踩贝壳上了。”余二叔扭头跟几个看诊的熟人打了个招呼说。
“以后记住了,别穿拖鞋去海边。”不光是贝壳,还有不少垃圾,旅游人来的多了,什么都扔,上次还有一个被铁钉扎脚找过来的。
余爷爷打开抽屉去翻自己的老花镜。
“怎么了?找什么?”余爸爸端着托盘从输液室出来,就看见余爷爷端着抽屉翻东西。
余爷爷还没来得及说话,余姚就喊了,“爸,我扎脚了。”
余二叔白眼:感情扎脚还挺光荣,见谁跟谁说一遍。
“我老花镜放哪了?”余爷爷翻了一遍没找着。
“落家里了吧,别找了我给她包包就行。”余爷爷年纪大了,已经不天天坐诊了,就周五下午来,经常就忘记带眼镜。
余爸爸洗了手,抬着她脚看。
余二叔跑了一身汗,张着胳膊在吊扇底下吹风,回头说,“扎的挺厉害,里面戳的东西没敢动,你仔细看看。”
“没东西啊?”余爸爸把伤口消毒擦了一遍,低头仔细看,也就一道一公分长点的口子,不深,血也止住了。
“疼吗?”余爸爸伸手按按伤口周围。
“不疼?”说着,余姚自己手也贴了上去,仔细感受了一下,很诡异的,刚才疼到让人崩溃的伤口,现在不疼了,而且伤口里的小贝壳也没有了。
不能啊,当时出了不少血,余二叔凑过来看,真没东西了,“可能是来的路上颠掉了,没了不更好嘛!”他一向心大。
余姚仔细盯着伤口看来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伤口好像也小了不少,脚上还热乎乎的。
干什么都一惊一乍,余爸爸摇摇头,敷了药包扎好,让余姚去楼上的小床躺一会儿,要是一会儿伤口肿了,就打一针消炎。
夏日炎炎,头顶的老吊扇亢哧亢哧的摇,余姚闻着窗外的月季花香,枕着自己的胳膊睡着了。
昏昏沉沉,她好像沉入了一片蓝色的梦幻海洋,周围是数都数不清的蓝色光点,她仿佛能听到它们的声音,它们欢呼雀跃,随着她的呼吸一闪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