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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救了她?”沈昕颜不答反问。
魏承霖略有几分迟疑, 半晌, 还是点了点头。
沈昕颜丝毫不感到意外。
“母亲, 你……你是如何得知被绑架的是周懋周大人之女?”他终究还是想不明白。
知道周家姑娘被绑架的也仅限于周大人一家及参与营救的官差,母亲由始至终都没有接触,又如何会知道被绑的是周姑娘?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沈昕颜替自己倒了碗茶。
猜测?魏承霖的表情并不怎么相信。
母亲从一开始便留在百味楼内不曾出外,又有什么依据可以让她作出这般准确的猜测?
沈昕颜自然也看得出他的不相信, 轻拭了拭唇角,不紧不慢地道:“据闻周姑娘生得天香国色, 就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哪怕是放在草堆里,也会轻易吸引人的目光……”
魏承霖皱了皱眉,不知为何竟觉得心里有几分不舒服。
母亲此话是什么意思?仅凭周姑娘的‘天香国色’便准确地猜到昨晚出事之人是她?照理应该不会,必然还有其他什么原因,使得母亲作出了这样的判断。
难道说, 周姑娘曾经发生过类似之事?而刚好母亲也知道,故而一听闻昨晚有姑娘被绑架便能迅速地联想到周姑娘身上。
他越想便越是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只是心里到底还有几分迟疑。
周姑娘好歹也是官家千金,出入都是前呼后拥的, 又怎会接二连三地发生这种被人绑架之事?
正在这时,一个歪歪扭扭的小身影出现在门口处,沈昕颜望过去,便见小儿子祥哥儿正扶着门冲她裂着嘴笑。
她的心一下子便柔了下来,快走几步上前, 将笑得憨态可拘的小家伙抱在怀里亲了亲, 疼爱地道:“祥哥儿也来像娘请安了么?”
小家伙冲她‘呀呀呀’地叫了几声。
“懒家伙, 明明都已经会说话了,偏不爱说。”沈昕颜无奈地捏捏他肉嘟嘟的脸蛋,牵着他的小手一步一步往里走。
小家伙走得像只小鸭子一般摇摇摆摆,乌溜溜的眼珠子转动了几下,终于发现屋里的魏承霖,立即高兴地‘呀呀’叫了起来。
魏承霖笑着轻轻握住幼弟肉乎乎的胳膊,蹲下身子望入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看着里面映出两个小小的自己,忍不住学着沈昕颜的动作,也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
触手软绵绵的,甚是舒服。
沈昕颜含笑着兄弟俩的互动,见小儿子亲昵地搂着哥哥的脖子,‘咿咿呀呀’地说着一堆谁也听不懂的话。
偏魏承霖却是一副认真聆听的表情,偶尔用帕子替弟弟擦擦流下来的哈喇子,动作轻柔却也不失耐心。
“好了,你昨夜累了一整夜,这会儿还是先回去歇息吧,到了时辰再起。”片刻,她才上前将小儿子抱了起来放在软榻上,回身嘱咐长子。
魏承霖本也是相当疲惫,听她这般一说,那种倦极的感觉又再度袭来,故而也不多说,颔首应下:“是,那孩儿先回去了。”
离开前,又握着祥哥儿的小手摇了摇,惹来小家伙一阵咯咯的欢快笑声。
当他回到自己屋里,更衣过后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帐顶出了会神,明明身体已经倦极,可脑子却是相当清楚,一幕又一幕地闪现着昨晚之事。
母亲有句话是说对了,那周姑娘确是生得天香国色,哪怕是扔进草堆里,也能轻易便吸引旁人的注意力。
想到自己从绑匪手上救下她,将那温香软玉抱在怀中的感觉,鼻端仿佛还萦绕着那股沁人心脾的独特馨香,他的心顿时便‘呯呯呯’地急促跳了起来,耳根也渐渐地泛起了红。
只是,下一刻,当沈昕颜那准确无误的猜测,以及她那番仿佛别有深意的话回响在耳边时,就像有一盆冷水兜头淋了下来,将他渐渐升起的热情瞬间便浇灭了。
那个周姑娘,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明明是那样绝美娇柔,他还记得自己发现她时,她害怕得缩在车厢角落里,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美丽眼眸惊慌地望过来,不过瞬间,又如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一个劲地往角落里缩。
他平生见过不少女子,可却从来没有一个如她那般,轻易便能勾起他的怜惜。
不过,也许是因为他身边的女子,没有一个似她这般柔弱。
他一会想着那个柔美纤弱的女子,一会又想着沈昕颜那些句句都埋着深意之话,不知不觉间,便坠入了梦乡。
却说正房里的沈昕颜耐心地哄着小儿子说话,心里却不由得一阵感叹。
自发现自己重活了过来之后,但凡她想要去做的,甚少没有不成功的。如今的她,名誉、地位、钱财应有尽有。府里有魏隽航护着她,宫里有贵妃娘娘对她诸多照顾,满京城的夫人小姐,没有哪个在她跟前不是毕恭毕敬的,哪怕只是表面的恭敬,可不是更加说明那些人对她的忌惮么?
可偏偏她心里最在意的长子婚事,却始终进展得相当不顺利。
长宁郡主无瑞病重,不得已退亲;谢家小姐与人私奔,亲事半路腰斩。如今,魏承霖还是沿着上辈子的轨迹,以“英雄”之姿出现在遇险的周莞宁面前。
她甚至有些怀疑,会不会长子与周莞宁乃是天定姻缘,是不可抗拒的。故而曾经与长子订亲的长宁郡主会无瑞得病,退亲之后病情便渐有起色。
***
“世子本是打算直接回府的,不曾想在路上遇到了周大人,应周大人之邀去了周府,只怕要再过一会儿才能回府。”魏承霖身边的长随老老实实地将主子迟归的消息向沈昕颜道来。
“哥哥去周府做什么?”刚好走了进来的魏盈芷随口问。
“好像是因为世子曾经帮了周大人一个大忙。”
大忙?沈昕颜挑挑眉。
确是大忙,救了他的宝贝女儿,这个天大的恩情,以周懋的为人,想必不会当作不知道便让它给过去了。
“你先下去吧!我都知道了。”摒退了下人,侧头便见女儿努着嘴坐在一边不发一言。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又把油瓶嘴给挂起来了?和蕴福又闹别扭了?”她打趣道,心里却想着或许应该将女儿与蕴福慢慢隔开来,毕竟如今两人都渐渐长大了,不能再似小时候那般亲密无间。
否则,若是传扬出去,对两人都不利,便是宫里的贵妃娘娘,想来也不会高兴。
既然于亲事无意,有些事还要是保持距离为好,以免闹出什么误会来。
“哪能呢!蕴福最近忙得是神龙见着不见尾,轻易连面都难见着。”魏盈芷头挨着她的肩膀回答。
“那你怎的这般模样,可是又有人惹了你?”沈昕颜奇怪了。
“谁敢惹我呀?有爹爹,有娘,还有哥哥和祖母,谁还敢欺负我?”魏盈芷撒娇地蹭了蹭她的胳膊。
沈昕颜微微笑了笑,也再没有追问。
这一日,蕴福终于得了闲到国公府来,恰好魏隽航带了一篮子螃蟹回来,几个小辈干脆便让下人在后花园的亭子里摆起了螃蟹宴,一边饮酒吃蟹,一边赏着园中怒放的秋菊。
“蕴福,你可见过周懋周大人那个女儿?啧啧,真真是个绝色美人儿,生生将京城所有的姑娘都给比下去了!”魏承越灌了杯酒,无比艳羡地道。
沉默地吃着蟹黄的魏承钊闻言抬眸扫了他一眼,又飞快地瞅了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的魏盈芷,不动声色地坐离他身边。
这个笨蛋又犯蠢了,他还是离他远一点儿吧,否则要被他连累了!
“曾在宫里见过一面。”蕴福已经喝得微醺,听他这般问,老老实实便回答了。
“怎样怎样?是位绝色美人吧?怕也就贵妃娘娘能与她比上一比了。”魏承越顿时来了兴致。
“凭她也敢与贵妃娘娘相提并论?越哥儿你倒是越活越回去。”魏盈芷再也听不下去,重重地哼了一声,将手上的酒壶放到了桌上。
“你说的是周莞宁吧?我最不喜欢她这种动不动就装柔弱,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她紧接着又道。
“周姑娘可不是装柔弱,她本就是位柔弱女子。”魏承越大着胆子反驳。
“她倒也确是弱,除了哭什么也不会了。”魏盈芷又是哼了一声,懒得再理他,转身便走了。
“盈儿不喜欢那位周家姑娘。”蕴福迟钝地下了结论。
“这是再正常不过了,周姑娘那般美的女子,只怕没几个姑娘会喜欢她。因为只要和她站一处,立刻便被人家衬得像个寻常丫头。”魏承越哈哈一笑,随即又装模作样的摇摇头,叹息一声,“自古美人相轻啊美人相轻!”
“是这样么?”蕴福醉意上涌,有些迷糊地问。
“当然是这样了!”魏承越一拍大腿,问,“你觉得是四妹妹美,还是周姑娘美?”
“自然是盈儿更美!”蕴福下意识便回答。
魏承越古怪地望着他良久,才作出一副同情的表情。
“蕴福,如今我方知,你有眼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