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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坤宫,相当于被软禁的周皇后披头散发地瘫坐在长榻上,双目含着浓烈的怨恨:“当年你怎么就没有死?!你早就应该死了!!”
“是啊,我没有死,所以你很失望,对当年全力救下我的魏隽航也恨之入骨,恨不得他死,是不是?”瑞贵妃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缓缓地道。
周皇后冷笑:“是,他该死,你也该死,你们所有人都该死!”
“所以你便不顾周首辅,不理周府的死活,暗中利用周首辅的力量,借他之名私下与诚王作了交易,放走了诚王世子,再对魏世子出手,同时又暗中加害我儿。”
见周皇后脸上浮现震惊表情,她淡淡地继续道:“或者说,你放走诚王世子,除了是与诚王的交易外,还因为不忍心看着他死吧!”
“你胡说什么?!”周皇后瞳孔陡然收缩,下意识便反驳。
“桃花林中诉衷肠,念念不忘相思意,既然你们彼此有情,何必还要想方设法介入我与陛下之间,让诚王世子白白恨了陛下这么多年。”说到这里,她从袖中取出一对鸳鸯结,抖落在周皇后眼前。
周皇后脸色大变,一把将鸳鸯结夺过去,不敢置信:“这东西怎会在你这里?”
“你没想到吧,当年撞到你与诚王世子私情的不是陈侧妃,而是我!”
“是你?竟然是你?居然是你!”周皇后先是震惊,而后绝望,最后颓然跌倒。
“你既然为了一已之私而不顾周府死活,陛下如今也如了你所愿,从今往后,大楚朝再不会有周首辅。你应该庆幸,你们府中还有一个有良心的周懋,这么多年来被你们母女打压,事到如今却没有落井下石,反倒以自己的前程换取周府的平安。也是因为他,陛下才会对周首辅网开一面。”
“否则,单凭放走诚王世子这一条罪,便足够你们周府一辈子无法步入京城!”
“至于你,周府上下如今对你恨之入骨,尤其是你的生父和你的兄弟们,因为你,他们一辈子的仕途便算是彻底断了个干净!至于周懋,你母亲当年害死他的生母,这回救了你们一次,便算是恩断义绝了。”
“我不会让陛下废去你的皇后之位,我要你好好看着,今生今世,哪怕你位置再尊,我依然可以将你踩在脚下!”
“妾就是妾,便是穿上大红冠服,在真正的原配嫡妻跟前,也只有低头曲膝的份!”
周皇后瞪大眼睛望着她,对上她那凌厉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瑞贵妃伸出手来轻轻替她捊了捊鬓发,无比轻柔地道:“这么多年来我苟且偷生,对你在宫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可你却对我一无所知,从我回宫那日起,你便已经输了。”
周皇后侧过脸去避开她的触碰,冷笑道:“若是陛下瞧见你这模样,我倒要看看他是否还如当年那般宠爱你!”
陛下不是一向最爱她纯净空灵似不沾世间尘埃的气质么,那便让他来看看,看看他放在心口上多年的女子,如今变得怎样恐怖!
瑞贵妃轻笑:“我们夫妻之事,便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将来的日子吧,皇后娘娘!”
言毕,她转身,一步一步离开。
宫门在她身后慢慢关上,将那些诅咒谩骂彻底隔绝。她抬头望向纷纷扬扬的飘雪,依稀间,似是看到当年那个一身红嫁衣的自己,不谙世事,满怀嫁得良人的欢喜。
“娘娘,大皇子醒了,大皇子醒了!!”宫女小跑着前来禀报,声音中,尽是如释重负的狂喜。
她先是一怔,随即大喜,提着裙裾就往皇长子宫殿飞奔而去……
沈昕颜也很快便得知皇长子病情好转的消息,整个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忽听窗外传来孩子们欢快的笑声,她轻轻地推开窗门,见院子里女儿与蕴福,以及三房的小哥俩正打着雪仗,回廊上,骐哥儿一脸羡慕地望着他们,魏敏芷站在他的身边,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他也会加进去的模样。
笑声中,身披同样式样斗蓬的魏隽航与魏承霖父子一前一后踏雪而回,不时还说上几句话,直到越哥儿一个雪球砸在了魏隽航身上。
“二伯父二伯父,我不是故意的!”越哥儿向来不怕这个好脾气的二伯父,见状也只是笑嘻嘻地道。
魏隽航挑挑眉,突然弯下身去也揉了个雪球,想也不想便作了个投掷的姿势,吓得越哥儿哇哇叫着撒腿就跑,乐得在场的小家伙们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沈昕颜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笑容,看着魏隽航追上了四处逃窜的越哥儿,拦腰将小家伙抱起,又作出一个扔掉他的动作,引来越哥儿尖声叫着求饶,愈发让蕴福几人笑得直打跌。
魏承霖含笑望着这欢乐的一幕,看着父亲像个孩子一般和弟妹们玩作一团,不远处的窗边,母亲凭窗而立,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
目光再投向回廊上的那对姐弟,想了想,他便走了过来。
魏敏芷与魏承骐姐弟俩都有点怕这个肖似祖父的堂兄,见他过来,连忙站直了身子,规规矩矩地唤:“大哥哥!”
“四弟不想和蕴福他们一起玩么?”魏承霖记得这个性子有些内向的堂弟和蕴福关系挺不错的,故而问道。
魏承骐正想说话,身边的魏敏芷飞快便打断了他:“骐哥儿身子有些不舒服,大夫说不能受凉。”
魏承骐眼眸一黯,一脸失望地低下头去。
魏承霖还来不及说什么,魏敏芷忙又道:“大哥哥,娘这会儿想来在寻我和骐哥儿了,我们便先回去了。”
说完,硬是拉着魏承骐离开。
魏承霖皱了皱眉,到底没有说什么话。
“倒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若是让父亲瞧见了,只怕又要吃一顿排头。”秋棠几个将那几只玩得兴致勃勃的雪猴子领下去换衣裳后,沈昕颜倒了杯热茶给魏隽航,嗔怪着道。
魏隽航笑笑,呷了几口茶暖身,才无奈地道:“陛下给我安排了差事,让我后日到大理寺报道。”
沈昕颜怔了怔:“大理寺?好好的怎会突然给你安排差事?”
“据说是母亲发了狠,瞧不得我整日游手好闲,豁出脸面求到了陛下跟前,才求来这么一份差事。”魏隽航耸耸肩。
沈昕颜哑然失笑。
“陛下竟然也肯了?”
“母亲都求到跟前了,陛下总不好驳回。”魏隽航无奈极了。
“母亲也是一番好意,你可别不知好歹,若是让三弟妹知道了,不定怎么眼红呢!上回也不知她从哪儿听来的,说母亲应了平良侯夫人所求,打算替平良侯求份好差事。为着这事,她还在我跟前嘀咕了一阵子呢!”沈昕颜笑道。
“平良侯的差事也已经有着落了,只是怕与他心里所期望的有些落差。”
沈昕颜无甚兴致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听对方继续道:“如今皇长子病情好转,宫里宫外都松了口气,陛下与贵妃娘娘也算是放下心来了。过几日,贵妃娘娘便会召见赵氏女眷,这赵府也算是渐有了些气息。只可惜那孩子至今下落不明。”
“还不曾有消息么?”沈昕颜好奇地问。
魏隽航摇摇头:“那对夫妇所住之处较为偏僻,甚少与人往来,便是打探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一日寻不着那孩子,贵妃娘娘就一日无法安心,自然,赵氏旁枝也就愈发想方设法欲过继子侄到赵全忠名下。瞧着,这回京城没几日,便已经四处寻着门路了,各房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渐渐地显露出来了。
“对了,还有件事,就是来福,咳,那小子瞧上了夏荷,却没那个胆去问问夏荷的心意。我那日便答应他了,找机会请你替他向夏荷问问。”头一回拿夫人身边之人许诺,魏隽航总有几分心虚。
“来福与夏荷?”沈昕颜有些意外,只又觉得有些欣慰,故而相当痛快地应下,“好,我便替他问上一问。”
夏荷几人的亲事她一直记挂在心,来福又是魏隽航身边得力之人,人品那是信得过的,若是此事能成,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事。
至少,这辈子,她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她身边这三名侍女过得幸福,夏荷也好,秋棠也罢,甚至上辈子耗费了青春一直对自己不离不弃的春柳,她都会风风光光地将她们嫁出去。
见她答应得这般痛快,魏隽航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天气渐冷,父亲的伤腿怕是又要发作了。”看着窗外飘舞着的雪花,听着那呼呼的风声,魏隽航难掩忧虑。
沈昕颜替他倒茶的动作微顿。
上一辈子,英国公就是在两年后那个异常寒冷的冬日里离世的。
她至今还记得,上辈子英国公遗容上那个浅浅的笑容,可见,他是含笑而终。
五年后。
“夫人,慧姑娘来了。”作妇人打扮的夏荷掀帘而入。
沈昕颜阖上账册,抬头望去,沈慧然纤细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姑姑。”十二岁的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温婉秀美,盈盈立在那儿,便已有大家闺秀的不俗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