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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头的事沈昕颜并没有过多关注,只是偶尔像听闲话一般听着魏隽航对她说着一些外头之事。
比如瑞贵妃的族人进京了,元佑帝的赏赐络绎不绝,大有补偿赵氏族人曾经受过的苦之意。只是,“承恩公”与“忠义侯”两个爵位却一点也没有落实。
承恩公之位历来只能袭一世倒也罢了,可忠义侯爵位,若是元佑帝愿意,大可以让其多袭数代。可眼下看来,元佑帝是并无将爵位惠及赵氏旁枝的打算。
对魏隽航足不出户也对外头之事了如指掌,沈昕颜还是有些惊讶的。不过更让她惊讶的是,魏隽航会主动与她提及这些,就好像是他终于不再对她过于隐瞒他在外头所做之事一般。
便是魏承霖,有时也会忧心仲仲地说着皇长子的病情,好像这么多天过去了,皇长子的病仍未见痊愈,甚至有一日比一日严重的迹象。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有些不安。皇长子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这一辈子改变之事太多,她着实不敢再以上辈子的记忆为参照。
“夫人,我的字写好了,您瞧瞧。”蕴福举着刚练好的大字,眼睛闪闪发亮,小脸充满期待地道。
沈昕颜笑着接过一看,见这字一笔一画比之早前又成熟许多,端正沉稳,却又有几分洒脱的韵味。
“蕴福这字写得比上回更好了,想必再过些日子,过年咱们院子里的对联都要麻烦你了。”沈昕颜笑着道。
蕴福眼睛顿时更亮,挺了挺小胸膛道:“夫人您放心,我一定会把字练得更好,将来替您写对联!”
沈昕颜听罢轻笑,捏捏他比刚来时长了不少肉的脸蛋:“好,那我便等着。”
蕴福抿着小嘴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然觉得他这个笑容依稀有几分宫中的瑞贵妃的模样。
下一刻,她又好笑地摇摇头,觉得自己必是眼花了,竟将蕴福的笑脸与那有着绝世姿容的贵妃娘娘比较。
再隔得数日,沈昕闻便听闻皇长子病情加重已至卧床不起的地步,不禁大惊。
这本是小小的风寒,何至于会到这般严重的地步?!
元佑帝大怒,怒斥太医院一众太医,若非瑞贵妃劝阻,只怕当场便要将其中的几名太医拖下去斩杀了。
皇长子出了事,这几日魏承霖也不必再到宫中去,每日也就留在府中,静待宫中消息,只沈昕颜也察觉得到他的忧色。
“大殿下这病只怕是不简单啊!”这晚,魏隽航一阵叹息。
沈昕颜只觉得心揪得更紧了。
“大殿下出事,贵妃娘娘这段日子岂不是异常难过?看着亲生孩儿被病痛折磨,自己却束手无策,这样的感觉着实太过于难受。”
“陛下同样不好受,自大殿下病了以来,陛下脸上已经难展笑容,朝臣们战战兢兢,唯恐遭了圣怒。”魏隽航有些头疼。
更让人头疼的是,陛下已经下令让自己全力彻查皇长子病因一事了。
真是的,他如今好歹也是个“伤患”啊,总也得有休养的时候吧?
他想,一定是因为自己这些年来任劳任怨,皇帝表兄才愈发爱支使自己。
虽然心里嘀咕着,但他也不会不知好歹在元佑帝跟前多说什么,因着皇长子的病,那人已经快要到疯狂的边沿了。
当魏隽航隔三差五地往外跑的时候,沈昕颜便猜测着与皇长子之病有关,故而也只是叮嘱他多注意身上的伤,别的什么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魏隽航有些好笑,身上那些不过一些擦伤,养了这些日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也就夫人至今还担心他所谓的“伤”。
虽是如此想,但他的心里却因为她的关心而感到万分熨帖。
“你也要注意身子,我瞧着你愈发瘦了。”看着明显瘦了一圈的沈昕颜,他心疼地轻抚着她的脸颊道。
先是靖安伯太夫人的离世,紧接着她自己又病了一场,再加上他的那场“意外”,还有府里杂七杂八之事,又怎不会消瘦!
“你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孩子,会照顾自己的了。”沈昕颜一边替他系着斗篷,一边回答。
“同样,我也不是三岁孩子,做什么都会有分寸的。”魏隽航拿她的话堵她。
沈昕颜失笑,无奈地拍了拍他身上的斗篷:“早去早回!”
魏隽航点头,抬脚走出几步又折返,在她脸上亲了一记,这才在她嗔怪的目光中笑着离开。
这段日子,他们夫妻的感情突飞猛进,每回回到福宁院正房,沉浸在夫人的柔情蜜意当中,他都不舍得再离开了。
莫怪世人总说美人乡是英雄冢。他虽不是英雄,可他家夫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啊!
这日用过早膳后,她照样到大长公主处请安,又陪着大长公主说了会话,见大长公主面露倦意,这才告辞离开。
“二嫂你不知道吧?母亲早前替大嫂娘家人进宫求差事去了。”离开的路上,见方氏的身影越来越远后,杨氏才忿忿不平地道。
母亲既然能替他们家求,为何不替她的夫君求份好差事。好歹夫君也是她的儿子,是国公府正经主子,难不成还不如方氏的娘家人?!
沈昕颜有些意外,但细一想又觉得早晚会有这一步。大长公主与平良侯夫人的交情,从她对方氏姐妹的态度便可看得出来了,只要平良侯夫人放下姿态好言相求,她未必不会应下。
只不过也莫怪杨氏如此不忿。三房的魏隽贤整日闲在家中,闲得妾室通房抬了一个又一个,庶子庶女一个接着一个生,杨氏不气才怪了!
如今,英国公府便只有三房人丁最旺了,除了杨氏嫡出的钊哥儿和越哥儿兄弟,还有庶出的两个小子、三个姑娘。
这么一个大家子,关键是七个孩子当中,从她肚子里爬出的也就两个,这吃喝用度花钱似流水,莫怪杨氏越发抠门,越发小气。
原本只有一个越哥儿爱往她院里跑的,自从被越哥儿带回去的点心勾了几回后,如今连大一点的钊哥儿也总爱寻着各种理由往她院里钻。
为什么要寻理由?很简单,钊哥儿觉得自己长大了,不能再像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整日上门打扰,故而每回总寻些诸如“我娘让我来寻越哥儿”、“我娘让我来瞧瞧越哥儿的脸可洗干净了”之类的借口,每每让沈昕颜与秋棠几人憋笑不已。
杨氏对儿子们总爱往二房跑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还相当乐见。
她又不是长房那个眼皮子浅的,二房那霖哥儿眼看着前程一片光明,儿子们多亲近二房,将来不定能沾些光,讨点好处。
“母亲的心思,咱们作儿媳妇的自然不好说什么。”沈昕颜斟酌了一下才回答。
“我们三老爷倒也罢了,只世子爷却是母亲嫡亲的孩儿,如何母亲不想着替世子爷求份好差事,反倒要替外人出面。”杨氏更加不忿地道。
好了,又来挑拔怂恿自己出头了。沈昕颜有些无奈。
所以说,和杨氏打交道真的不能掉以轻心,一不小心便会被她带着节奏走。
“在母亲眼里,三老爷和世子爷并无不同。况且,我倒希望世子爷多些时间能在府里。”她装作听不懂她的话,扔下这么一句后,生怕杨氏会再抓着不放,胡乱扯了个理由匆匆离开了。
“真真没用!”杨氏气结,却又拿对方无可奈何。一时又恨夫君不争气,一时又气大长公主行事太过于偏心。
往日只偏着长房倒也罢了,如今连长房的娘家也要爬到自己头上。
对平良侯日后会被再度起用,沈昕颜并不意外。上辈子借着徐尚书的东风,平良侯也谋了份不错的差事,今生有大长公主出面,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才是。
当然前提是大长公主真的会替他出面。
她可不相信向来不理朝堂事的大长公主,会真的因为与平良侯夫人的交情而搭上自己在元佑帝跟前的情面。
不过这样也看得出,平良侯府已经走投无路了。
而接下来发生之事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元佑帝一连下数道圣旨贬谪官员,连不久前刚夺情起复的周懋,也丢了户部侍郎的差事,被发配南边某地当知府。
紧接着,又收回周皇后凤印,严命皇后有疾要静养,六宫嫔妃无旨不得随意打扰。
一时间,朝堂上一片哗然,有想要替皇后求情的,却被元佑帝当场呵护,更直接扯出他们不少丑事。
比如贪恋美色气死嫡妻,比如以庶充嫡蒙骗世人,再比如纵容子侄强夺人.妻等等。
本还想要替皇后说情的朝臣不动声色缩回了脚。
朝臣们心中如惊涛骇浪,陛下如何会得知臣子府上如此隐秘之事?
一时间人人自危,只觉得自己所有阴私都被元佑帝挖了个干干净净,再没有人还敢对他的旨意有半点异议。
有朝臣再一深思,发觉元佑帝处置的这批人,居然大部分都是依附周府的,顿时明了,陛下这是在清算周首辅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