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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往卫国公府恭贺琼姝郡主生辰的除了他们几房的主子, 还有方碧蓉。
这一回方碧蓉是与方氏的两个女儿魏盈玉、魏盈敏及儿子魏承骐坐在一辆车里的,沈昕颜一家、杨氏一家同样各坐一辆车,最后一辆车则坐上了跟去侍候的下人。
马车里,魏盈芷正与魏隽航咬耳朵, 沈昕颜细一听, 便听出小姑娘叽叽咕咕地向爹爹告状, 说春柳装哭骗她。魏隽航故意板着脸恼道:“春柳着实太不像话了,爹爹回去替你重重地罚她!”
小姑娘连连点头,好一会儿又对着手指头商量着道:“也不用重重地罚, 就是比重重还轻一点儿就行了。”
魏隽航一副‘我听你的’的模样:“好, 就听四姑娘的, 比重重还轻一点儿地罚她!”
小姑娘抿着嘴笑了,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是比重重再轻多一点儿吧!”
“好,比重重再轻多一点儿!”
沈昕颜再听不下去, ‘噗嗤’一下便笑出声来,没好气地嗔了某个不正经的世子爷一眼。
比重重再轻多一点儿,亏他还能一本正经地胡说。
魏隽航笑呵呵地捏捏女儿肉肉软软的脸蛋。
魏承霖看看额头抵着额头又不知在嘀咕什么的父亲与妹妹,再瞧瞧眸中带笑却偏偏一脸无奈的母亲, 不由自主地漾起了笑容。
好在父亲的心终究还是在母亲这里的,并没有因为府里多了一个颜姨娘而忽视了母亲,如此他也总算是放下心来。
习惯了父亲身边只得母亲一个人, 前段时间突然闹出个外室, 最后还是得由母亲出面将那外室接进了府, 魏承霖的心便一直提着, 就怕父母会因为这位颜姨娘而生出嫌隙来。
虽然这颜氏自进门后一直安安份份地窝在她自己屋里,轻易不外出,也从来不到母亲跟前碍眼,可到底是一个活生生娇俏俏的年轻女子,他还是忍不住担忧父亲会因此被勾了心去。
他想,身为男子还是一心一意的好,有了可以相携一生的妻子,还有什么必要再纳什么妾室,抬什么通房。似三婶那般,不知多少回因了三叔那些妾室姨娘气得连饭都吃不下。
便是他的堂弟钊哥儿越哥儿,对着他们那些庶出的弟弟也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纳了妾生了庶出子女,却使得夫妻生了隔阂,父子亲情有损,那纳了来又有什么必要!
当然,这些只是他心里的想法,他不会,也不可能对任何人讲。
作为寿星的娘家人,英国公府一行自是提前到来,早就得到消息候在门外的卫国公府最得脸的掌事们,一见英国公府的车马到了,立即便迎了上去。
男丁由卫国公世子亲迎着进了正厅,女眷上了青布小轿进二门,一路往琼姝郡主等候之处而去。
姑嫂、姑侄相见自有一番热闹,以魏承霖为首的小一辈一一向魏琼姝行了礼,又与魏琼姝的一双儿女彼此见过,一群孩子嘻嘻哈哈的甚是有趣。
“这是碧蓉妹妹?好些年没见,都长这般大了?若不是瞧着与大嫂有几分相似,我还认不出来呢!”魏琼姝的视线总算是落到了方碧蓉的身上,亲热地拉着她问。
方碧蓉那股尴尬之感终于消去了。
满室就只她一个外人,看着她们言笑晏晏的和乐场景,她窘迫得恨不得没有跟来。
“见过郡主。”方碧蓉福身正要行礼,却被魏琼姝一把拉住,“你我之间何需多礼,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真真是岁月如梭,仿佛不过眨眼间,当年小小的丫头便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见她言语亲切,态度热络,方碧蓉这才又微微松了口气,总算知道长姐并没有骗她,魏琼姝的确还是念着与她们姐妹的旧情。
待见了魏琼姝接下来的安排时,她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魏琼姝身为今日的主角,却一直让方碧蓉紧紧跟在她的身边,这份照顾,满屋子之人哪个不瞧得分明。
“切,这方姑娘倒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真不要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今日的正主呢!”见魏琼姝如此抬举一个外人,杨氏满心的不高兴。
沈昕颜却并无不可,对魏琼姝此举也早有预料。就是不知这回有了魏琼姝的抬举,方碧蓉能不能如愿地找个如意郎君了。
只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日不少夫人望向自己的视线比以前亲切了许多,便是魏琼姝对着她,神情也不知不觉地放柔,甚至眼中居然还带着一丝愧疚。
愧疚?她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魏琼姝会做出什么对不住自己之事,以致态度变得如此诡异。
直到傅婉出现。
“我瞧着你倒比上回略清减些,只不管如何,身子还是要保重的,总归你还有霖哥儿和盈儿呢!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若是太在意便是抬举她们了。”
沈昕颜如梦初醒,终于明白周围这些“亲切”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了。
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怪道方才罗秀秀和那许玉芝都没有在她跟前秀优越感呢,原来是大发善心,小小地同情‘夫君置外室逼得她不得不将外室抬进府来’的自己一把。
以前就只得她一人的夫君身边没什么妾室姨娘,凭谁知道了不想着从其他地方压她一压,好歹要将她给比下去。如今她唯一的优势没了,夫君又不是个多出息的,自然而然便引得她们同情心大发,刻薄的话也不说了。
弱者容易使人同情果然是真的!
她想,为了让耳根继续保持清静,她要不要一直将这个“弱者”的身份维持下去呢?
“傅婉说得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高兴了给她个好几分的脸色,不高兴了直接撵出去便是,值得你巴巴地记在心上。”罗秀秀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恰好便听到傅婉这番,轻哼了一声道。
沈昕颜当机立断,立即便扯了一个有几分苦涩的笑容。
罗秀秀一见,精神当即一震,顿时便觉得自己的地位‘嗖嗖嗖’地直往上涨,态度愈发亲切,到后面简直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正儿八经的正室夫人,竟被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弄成如今这般鬼模样,真真是白长了这些年岁!”
沈昕颜低着头,让人瞧不出她的表情,心里却在纳闷。
她出门前好歹也是精心打扮过的,怎么就是“这般鬼模样”了?是簪子歪了,还是发髻散了,抑或衣裳弄脏了?
她不着痕迹地往身上扫了扫,并没有发现有哪处不得体的地方。
“好了,你就别再责备她了,没瞧见她如今心情正不好么!”傅婉打断了她滔滔不绝的说教,安慰性拍拍沈昕颜的手背。
“秀秀说得对,昕颜你就是性子太软,这才被那小贱人压在头上!”许玉芝挺着肚子走了过来,在沈昕颜另一边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道,“只一条,就是千万不能让那小贱人越过你怀上。贱人有了孩子,底气便也就越足,这底气一足,心也就跟着大了,日后怕是后患无穷。”
“还有,该立的规矩一定要立起来,绝不能让小贱人过得太轻松,她若轻松了,便有心思去勾引男人给你添堵了。”罗秀秀不甘落后地插了一句。
“你性子太软了些,这会子便是不为自己,也该为了你的霖哥儿和盈丫头立起来,必要时刻也要杀只鸡给猴看,震一震那些不安份的贱蹄子。”
“不错,玉芝这话便说到点子上了。你可万万不能装什么贤惠人,把自个儿男人往外推,你推一次、两次、三次,慢慢地,男人也就习以为常,开始雨露均沾了,到时候,你才是悔之晚矣!”
“那小贱人身边之人你也要拿捏住了,让她们知道谁才是这内宅真正的主子,对敢吃里爬外的绝不能手软。”
“此话也能用在男人身上,你可千万不能对男人心软,你对他软,他便对小贱人硬了!”
“咳咳咳……”沈昕颜终于没忍住背过身去大声咳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你这是见哪里不舒服?可有请大夫瞧过了?”三道关切的声音同时响起。
沈昕颜拭了拭憋笑憋得有些微红的眼眶,又拭拭嘴角,这才道:“不要紧,我没事。”
“还敢说没事,这眼睛都……”罗秀秀正想拆穿她的谎言,傅婉微不可见地推了推她的手臂,她心领神会,立即便笑着转了话题,说起了今日卫国公府的场面。
沈昕颜终于暗地松了口气。
她真是作梦也没有想到,此生还能得到罗秀秀和许玉芝这两人语重心长地教导的时候。
想到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传授她们对付小贱人的心得体会,她险些没忍住便笑出声来。
话糙理不糙,这些经验好歹也是前人几经“战斗”才总结出来的,她怎么也得好好地记下来,如此才不算辜负了这两位的一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