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帆帆和恋儿两人各加一杯牛奶和一个煎鸡蛋。帆帆早饭总是吃得很快,吃完自己上楼收拾了书包。帆帆书包很大,除了课本,他还要放上素描本、画具、宣纸、毛笔和墨汁。课业现在对于他来说不是最主要的,大部分时间,他在画画、练字、看书。诸航担心这些是否会负担过重,帆帆会不会吃不消,可帆帆却像很轻松,放学回家,会陪恋儿在花园玩一会儿,也会和诸航在球场打会儿球,每天按时睡觉、起床,周末还会看上一集《百家讲坛》。
诸航抚额,《百家讲坛》呀,她一看到就急忙转台,很少耐着性子听两分钟的。不是人家讲得不好,而是讲的那些东西,她没兴趣。帆帆却听得很专注,甚至还嫌不过瘾,这不,买了本《论语》自己看,就因为被于丹给“诱骗”了。
送帆帆上学的人是唐嫂的老公和吴佐。诸航只送过一次,就被帆帆嫌弃了。诸航觉得帆帆入学早,自己有必要和老师交流下。帆帆第一次挣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让诸航陪他进校门。
“别的小朋友都是自己走进去的。”小脸很严肃,语气很认真。
“你小呀!”诸航好声好气地说明。
“我又不比人家矮。”帆帆不接受这个理由。
帆帆的个头在同龄孩子中算是高的,这一点上确实看不出差距。诸航无奈,只得目送他夹在一大群孩子里走进校门。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自家的小孩最漂亮、最聪明、最乖巧。一时间,她心里面又酸又甜,什么滋味都有。记得帆帆刚出生时,像只丑丑的小猴子。怎么这么快呢,小猴子都长大了。
帆帆坚持自己背书包,诸航弯下身,意思似的替他把校服理理,其实已经非常整洁了。帆帆吻吻诸航的脸颊:“妈妈,我上学啦!”诸航慈祥地含笑挥挥手。
恋儿拿了只变形金刚在一边目送着哥哥,察觉到诸航把目光转向她时,她连忙钻进厨房,嫩嫩地对唐嫂说她一会儿也要去菜场,她认识南瓜和西瓜,可以帮着挑。诸航撇嘴,想起宁檬说想带女儿去学钢琴,女儿大概被钢琴的庞大给吓住了,哭得天昏地暗。宁檬说,罢了,放过她吧,也放过我。诸航自言自语道:“恋儿还小,让她再玩一年,她乐哉,我也乐哉,不然天天都是硝烟弥漫。”心理建设完毕,她也进了厨房。
恋儿头仰得像棵向阳的向日葵,满眼戒备。
唐嫂算是卓家的老人,见识过诸航的辉煌时刻,有些事,没人提,她心里也是有数的。她不像秦一铭他们那样称呼诸航为诸老师,她管诸航叫“帆帆妈妈”。“要出去吗?”
诸航拍拍恋儿的头:“嗯,大概要下午回来,不要等我吃午饭了。”
唐嫂点点头,拉过恋儿。
恋儿想跟着,又怕诸航把她哄骗去幼儿园,想了想,还是选择乖乖地跟着唐嫂。
诸航抬头看了看天,今天的太阳有一种清朗的明亮,天空显得很高远。到底是秋天了,空气都不一样,呼吸间都是树木熟透的气息。
吴佐刚从学校回来,看到诸航,连忙把车又掉了个头。
吴佐是高中毕业后入伍的,个性很活跃,确切地讲是有点欢脱。这样的人,做勤务兵很合适。他没秦一铭想得多,他的思维很简单,在他眼里,诸航特了不起。首长的卓越不凡,大家有目共睹,想想能降服首长这样的人,该是何等厉害!勤务兵们分工时,他主动要求做诸航的专职司机。秦一铭调侃他没出息,他呵呵地傻乐。
“诸老师,我们去哪儿?”等车出了军区大院,吴佐开口问道。
诸航看了下手机,首长没来电话,也没短信,心沉了沉。“去军区。”一般夜里遇到紧急事件,首长都会在早饭后和她联系下。如果没有联系,那就是情况非常严重,首长无法分心、分身。这种时候,诸航都会去军区看一看。不一定会见着首长,她也不会打听发生了什么事,她就是和副官说几句话。她说的什么,副官会转告首长,那就够了。
开了一会儿,吴佐不情愿地踩下刹车,拧着眉看向前方:“诸老师,前面好像是交通临时管制。”
诸航抬头看过去,车的前方人头攒动,个个表情纠结,像是又好奇又恐慌。几个警察正严肃地维持着秩序,厉声让人群疏散。
吴佐是个好奇的,跳下车上前打听情况。诸航也跟着下去,发现不远处就是宁城大学,青色的院墙上,绿意流淌成河,高耸的树木间掩映着幢幢红色的建筑。最显眼的,是那座最著名的白色钟塔。
吴佐仗着身上的军装,挤进人群,很快和值勤的警察聊上了。警察指着绿荫深处,表情凝重。吴佐听得半张着嘴,眼珠都快瞪出眼眶。
“诸老师,这儿一时半会儿通不了车,咱们得改道。”吴佐回来了,声音刻意地压着,“歹徒持枪劫持了生化系的两位老师,谈判专家已经进去五个小时了。”
诸航呆住,下意识地猜测:“歹徒是想盗窃什么实验设备?”
吴佐回道:“不像是这么简单,听说军区的……天!”
砰!砰!连着两声枪响,人群不约而同地失声惊呼。吴佐与诸航齐齐地倒吸一口凉气,不知是不是歹徒失控开枪了。
刺耳的警笛声拉响,人群潮水般分向两边。两个身着迷彩服的男子拖着两只长方形的大箱子出现在视野中,同样高大挺拔,同样齐刷刷的寸头,同样冷酷的神情。路人急忙拿出手机,想抢拍下这一幕。他们飞速地钻进一辆车,消失了,就像风一样。
“真是特种部队的狙击手。”吴佐按捺不住兴奋。
诸航听说过狙击手,双眼视力须达2.0,个个都是神枪手,确保一枪制敌,百米冲刺后就能瞄准,擅长测算风向风速的影响,有着超强的忍耐力和意志力,被关空房子能耐住寂寞。一般是两人成组,一个侦察,一个狙击。
警方也有特警狙击手,但是最厉害的狙击手都在特种部队。
诸航第一次接触到枪时,颤抖着,战战兢兢,一开枪,胆都快吓破了。那还是首长手把手地指导。说起来,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肢体亲密接触。她每每想起,心头都涌上丝丝羞窘,还有甜蜜。后来,诸航参加集训,也练过枪法,比较其他技能,这项成绩可以用“烂”这个字来形容。所以诸航对于神枪手总有种五体投地的崇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出动了军方狙击手?诸航满腹疑惑。
“诸航!”一辆驶过的军车车窗开着,里面的人朝外看了眼,脱口叫了起来。
诸航扭头从另一侧上车,催促吴佐开车。
还是晚了,姚远抢在诸航关车门前挤了上来。“我还以为眼花了,你也去军区吧,捎上我,我实在不想和那帮板着脸的男人挤一辆车。”
诸航挤出满脸的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姚远耷拉着肩:“任务。凌晨就过来了,到现在早饭也没吃。”
看着姚远,诸航总想起那句话:世界这么大,还是遇见你。当年,姚远因为情伤,从北京调去广州。四年后,为了和老公团聚,又调到宁城军区。姚远的老公,说起来也是位熟人。诸航参加联合国网络维和部队前,曾在宁城集训,有一位男学员托诸航同寝室的学员向诸航转达他的心意。那位男学员后来就留在宁城军区的通信处工作,在一次军区通信大赛中,遇到姚远,两人互有好感,结成连理。姚远来宁城工作的第二年,诸航也来了宁城。在军区的食堂遇到,从此后,姚远就以诸航的朋友自居,甚至她还要求做恋儿的干妈。
诸航哭笑不得,她们其实没那么熟好不好。只要遇到,姚远都会拉着诸航说会儿悄悄话,说到最后,会颤颤地问:“周文瑾真的死了吗?”
“不然,你以为呢?”诸航无力至极。
姚远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圈,无声地眨了回去。宁檬和小艾有时也会无意间提起周师兄。
过世的人总是最好的,哪怕是疼痛的回忆,也觉得是那么美好。只有诸航心肠冷硬,只字不提从前。五年,六十个月,换算成天、时、分、秒,又是多少?瞬间都可以万变,五年,故人也早已面目全非。
从特罗姆瑟回来后,有两年,诸航在几起黑客大事件中,依稀察觉到周文瑾的身影,后来他就无声无息了。倒是西蒙,她知道一点。西蒙死了,不是死于疾病,也不是被仇家谋害,他圣诞节去瑞士滑雪,不慎摔倒,头部撞上一块岩石,没等救援队赶到,人就咽气了。这样仓促的退场,简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败笔。他的崇拜者们在网络上搞了次轰轰烈烈的纪念活动,对他的赞誉是:黑客教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然后就有人担忧他的江湖地位,还有谁可以担起?提了一串的名字,其中就有Wing,还挺靠前。
剑起江湖啸恩怨,月如霜。巅峰对决长空裂,爱恨情仇一瞬间。江湖风云于诸航,已是传说。
这些,诸航怎么和姚远说。有些事,是必须烂在腹底的。守口如瓶也是一种境界。
“那我们先去吃早饭。”诸航善解人意道。
“不了,一会儿回去还得开会呢!”姚远闭着眼靠上椅背,说话带点鼻音,像是冻着了。
“人质还好吧?”诸航问道。
“一个受了点轻伤,一个被吓得不行,不过,都活着,但要接受心理医生辅导。”
“狙击手好厉害。”
姚远睁开眼睛,笑了:“四个角都布置了狙击手,还有高岭坐镇,几乎是万无一失。”
“高岭?”这个名字很是霸气。
“卓帅刚从夜剑特种部队挖过来的高手中的高手,”姚远俏皮地吐了下舌,“费了不少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