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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尘仙姑并不在清心观,是在木婉薇到达清心观的次日中午抵达的。
当由四匹枣红大马拉的精致马车在清心观的门口停下时,木婉薇心中不由得一震。
在北元,什么身份的人做什么样的车,都是有定数的。
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尚书驾四,京官正四品上驾三,其余官员皆是驾二,庶民驾一。京官出巡地方,加一驾。地方官员入京述职,减一驾。
镇国公身为诸侯,镇国公夫妇出府时有驾五的资格。柳纤雪姐妹,镇国公夫人只让她们乘坐驾三的马车,且不许她们张扬跋扈,遇到同是驾三的马车,不管对方是何官品,皆要谦让,让对方选行。
安平侯府也算是诸侯之列,可整个安平侯府,除了木老夫人出府时会偶尔乘驾四的马车外,木二夫人只敢乘驾三的马车。到了木婉薇她们这些小辈这里,就只剩下两驾的马车了。
了尘仙姑身为女子又修行在外,能坐驾四的马车,身份要何其尊贵?她世俗中的家人,至少要官居一品宰相或是有爵位在身,才会有这样的体面。
木婉薇胡思乱想之际,马车已经停定,一清仙姑亲自上前掀起车帘,将了尘仙姑扶下马车。
两年过去,了尘仙姑依旧是远年模样,不曾改变。
眉似弯柳不描而翠,口如含丹不点而红,一双水眸,笑起来似春日江水,暖暖的,似能将人的心融化了。
如墨青丝在头顶挽了个道髻,两根碧玉簪子固定其上。就算是穿着一身宽大的道袍,依旧能看到纤细的腰身。举手投足间,别有一番仙风道骨滋味。
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以为眼前这个绝色仙姑不过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可木婉薇却知道,了尘仙姑,已是年近四十。
了尘仙姑抬头看到木婉薇,先是一愣,随即挑起唇角柔柔的笑了。她对木婉薇招了招手,笑道,“上善,快过来。”
木婉薇心头一热,飞奔过去亲昵的拉住了了尘仙姑的手。了尘仙姑的手微凉,肌肤柔柔软软的,似上等的温玉一般。
了尘仙姑则是展开了木婉薇的右手,细长的手指在木婉薇手心上还未退却的伤痕上轻轻划过。
木婉薇想把手抽回去,了尘仙姑却握紧了,一边向道观走去,一边柔声道,“两年不见,你长高了许多。若是在别处遇到,只怕我是不敢认了……”
“仙姑认不得上善,上善却认得仙姑。”木婉薇弯眸一笑,“仙姑还是如上善小时候一般模样,从未变过。”
了尘仙姑轻捏木婉薇的脸蛋,笑了,“你这张小嘴,伶俐的厉害。这次回来,打算住上几日?”
木婉薇抿嘴一笑,没做回答。
了尘仙姑未再深问,让木婉薇去玩后回了自己居的院落。梳洗一番略做休息后,让道童将一清仙姑叫了过去。
木婉薇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秋锦正在给芍药上药。芍药见木婉薇开门进来,忙把光着的身子缩回到被子里去了。
木婉薇走到床边坐下,把芍药从被里拉出来,自然的接过了秋锦手中的金创药,一边轻轻的给芍药后背上药,一边问道,“芍药,自小,你可是听别人说过了尘仙姑在俗家时是何身份?”
芍药细思须臾,连连摇头,“没有,从来没有人说过了尘仙姑的身份。我一直觉得了尘仙姑的规矩大……”
木婉薇手上一顿,道,“是啊,小时候没留意,现在想想还真是大得很。”
木婉薇小时经常同了尘仙姑同席用饭,掉个米粒,汤匙碰到碗边发出声音,过后要被了尘仙姑身边的仙姑叮嘱许久。坐有坐样,站有站样这些就更不要说了……
这样严的规矩,只有门名望族中才会有。再联想到了尘仙姑所乘坐的驾四马车,木婉薇几乎可以确定,了尘仙姑的世俗亲人,定是朝堂中属一属二的重臣。
“姑娘,您若真想知道,何不去问了尘仙姑?她那样疼您,您还怕她不告诉您吗?”芍药背对着木婉薇坐起身子,将寝衣穿上了。
秋锦打来热水,拧了条帕子递给木婉薇净手。
“罢了,有什么好问的。”木婉薇一笑,接过帕子道,“等我回了安平侯府,以后能不能相见还是两说……”
听到安平侯府四个字,芍药的手有些微微发抖,腰间的绸带系了两遍都没系上。她回过头刚想说什么,便听外面有人敲门。
来人是妙玉,她对木婉薇施了个道礼后,笑道,“师姐,了尘仙姑叫你过去呢。”
木婉薇忙把手帕递给秋锦,整理好衣裙后随妙玉去了。
了尘仙姑的居在道观的最里面,是个独立的小院,里面有花有树有池塘,如世俗里的闺阁姑娘所居之处一样。
木婉薇小时最喜欢的就是蹲在池塘边上捉金鱼。捉了放,放了再捉,一遍又一遍,玩的不亦乐乎。
木婉薇本以为了尘仙姑找她去是想同她说话闲聊,却不想才一进院子,便得了了尘仙姑一声怒喝,“跪下!”
木婉薇是被了尘仙姑带大的,自小视她为母,自是不会违抗命令。当下,便停下脚步,撂起裙子跪在了炙热的石子路上。
了尘仙姑正在抚瑟,她抬头瞄了眼跪在艳阳下的木婉薇,清冷着声音问道,“你可知错。”
“我……”木婉薇茫然,不知自己何时惹怒了了尘仙姑,“上善不知……”
“你为何要以身试药?”呜咽的瑟声在了尘仙姑的纤纤玉指下缓缓流出,如悲似泣。
木婉薇终是明白了尘仙姑在说何事了,她仰起嫩白的小脸,道,“当时,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的清白……”
“那你可是自证了清白?”了尘仙姑微挑柳眉,又问。
木婉薇低下头,回不上话来。试药,并没能证明了她的清白。
“你可曾想过,”了尘仙姑皱了眉头,指下的瑟音骤然变急,如狂风骤雨一般,“若那丹药被人下了毒,你又当如何?”
木婉薇心中一紧,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如果承大奶奶真在交上去的丹药里下了毒,那无论是谁试药,对自己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自己亲自试药,定会命丧黄泉,到时就算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又能如何?
奴才试药,不仅不会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而会做实了下毒害人的罪证?
了尘仙姑幽幽轻叹,瑟音也随之变得缓慢,“薇儿,你太让我失望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安平侯府,几个深闺妇人,竟能将你欺凌到这种田地……”
“了尘仙姑,我……”木婉薇咬了唇,将落到她肩上的一只麻雀赶走,坚定的道,“我不会再忍着了,我……”
“你想如何?”了尘仙姑冷笑出声,看向木婉薇的目光如冬日寒风,“你是想一个人同安平侯府的所有人拼命,还是一把火将安平侯烧了,让它化为灰烬?”
木婉薇哑然,她看着环绕在自己四周的鸟雀小兽,发现自己心中徒有恨意,却无一丝反抗的能力。
镇国公府势力再强,也不可能过分干预安平侯府的事。例如这次,镇国公夫人除了找到芍药外,再做不了其它。
而自己,只会炼丹。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有用本事。
无力感自心中升起,木婉薇垂下了头。
‘呯’的一声,古瑟发出一声悲鸣,木婉薇身边的鸟兽应声四散。
“进来!”了尘仙姑将手拍在古瑟上,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别再让我看到你这副软弱好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