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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的花香在这静谧的夜晚悄然的弥漫着,月色朦胧了院落里的所有角落,包括熟睡中的大黑驴,而坐在花坛前的两个人,毫不在意那静静如细细流水一样的时间,简单而快乐的交谈着,至少陈婉茹是这样认为的。
明亮的眼眸里,有快乐和幸福在里面洋溢着,嘴角浅浅荡漾开来的酒窝,却代表着陈婉茹此时此刻的心情,而后将目光落在了花坛处,看着那一坛正在盛开的花朵,轻轻的说了句:“你喜欢么?”
许麟顺着陈婉茹的目光看去,黑色的夜下,在漫天星光的衬托下,白色花瓣上的点点水滴,时而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可是看到那一瞬间如烟火一样的闪亮,眸子里又有些暗淡,这花也终究只能美丽一时而已。
装作微笑样子的许麟,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顺手要摘一朵白色花朵的时候,陈婉茹伸出手来,连忙阻止道:“刚移植过来,何必伤它呢?”
“是啊,何必伤它呢?”许麟站起身来,在陈婉茹注视的目光下,来回踱了两步道:“历代昆仑选拔的弟子当中,可有徒步走到那望月峰的顶峰呢?”
“据我所知是没有,不过听闻父亲讲起过一个典故。”陈婉茹略有皱眉的说道。
“哦?”似乎是来了兴趣的许麟,眼睛里也似乎亮了起来。而看着这样的许麟的陈婉茹,目光里似乎也有了一丝的失望之色。
对于那些男人眼中的正经事,女孩子似乎永远也提不起兴趣,陈婉茹先前是因为许麟不知道昆仑的情况,才会讲解,如今却更想说一些别的事情,比如心底话,彼此之间的感觉,虽然这些话,想想都有些让人有些脸红,可这些才是自己想说的。
“父亲说过,望月峰的阶梯,似乎隐藏着某种剑意,每每到了一定层数的时候,便会气机转化,衍化出一种新的诠释方法出来,具体是什么样的,却不是我所能知道的,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登过。”
听到这里,许麟陷入了沉思,回忆起往曰里所感受到的剑意,对于陈婉茹现在所说,深以为然。
第一次踏入“黄”字门廊的时候,自己感受到的完全是如山峦一样的重力,然后这样的重力中又分离出一种快如剑芒的剑意,而如今却是两者的结合,既快又重。
许麟在这想着,体会着那时所受的感觉,可陈婉茹这时却静静的站了起来,当许麟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婉茹只是轻轻说道:“我该走了,时候不早了。”
以为是陈婉茹不高兴了的许麟,连忙挽留,可想一想,这时间确实是不早了,而陈婉茹呢?在许麟紧张的过程中,也感受到了一丝很好的感觉,特别是看到对方紧张的样子,这种感觉很是奇妙,好像一种快感一样。
不过时间真的不早了,确实该是离开了,看着一旁送着自己的许麟,这心底里,不知怎的忽然有一阵的不舍,但是却又不得不离开。
当看着许麟一如先前一样挥手告别的时候,想着许麟今后要遭受那门廊后阶梯的折磨,心里又是一阵的酸楚,不过却一闪即逝,因为陈婉茹想让许麟看到的,是一个开心的自己。
送别者和被送者,在彼此分离的那一刻,心里都会有各自不同的别样情绪,或者快乐,或者伤心,或者难过,但是这些情绪,在许麟的身上,丝毫找不到任何的痕迹。
就在陈婉茹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的那一刻,许麟本来有些惆怅的脸上,瞬间转化成面无表情,也就是这样面无表情的回到院落里,眼眸里有的全是寂然,毫无生气一样,也可以说是一种冰冷。
本来就对人没有信任感的许麟,在陈婉茹离开之后,才会露出本来的面目。那面目有些木然,更有着一丝阴霾在里面,因为自己一直在说谎,谎言出来之后,虚假的笑容马上就会跟上,这样虚伪的自己,似乎很累,所以许麟更多的时候,是喜欢单独相处,陷入自己的思考之中。
将一切的思绪抛开,许麟静静的看着坛中的栀子花,在那白色的花瓣上,当一滴露水轻轻的滴落的一瞬间,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的许麟毅然的站起身来,随手一带,一片花瓣落下,悄无声息。
这一曰,还如往常一样结束了上午修行的许麟,将散落一地的白纸拾起,然后回到住处,当看着那成堆的白纸的时候,许麟忽然抬起手来,狠抓自己的脸庞。疼痛感中,许麟笑了,这笑容有些狰狞,但这样的疼痛让许麟更加清醒,然后将另一只手中的白纸,向空中一扔,白纸散落空中,然后缓缓飘下,而许麟呢?转身而走,目光却是落到了那山下之处。
刻有“黄”字的门廊,就那么静静的屹立在这里,许麟的眼中只有那个“黄”字,手中也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根细长的树枝,将树枝轻轻一挥之后,许麟迈步而入。
阶梯上如往曰一样的重压先是袭来,许麟轻笑间,手中树枝轻轻一荡,一股无形的剑意顺着树枝而出,两股气息瞬间相撞。紧接着,许麟的剑息消失不见,重压依旧袭来,许麟手中的树枝,这时也连续的刺出,每一次,都有一道剑息,打在这股仿佛是重压形成的墙壁上。
一次不行,两次,许麟就这样的挥舞着,手中的树枝渐渐形成了一道道残影,剑息也是随着每次树枝挥舞间,如一道道细剑一样打在这压来的重压之墙上。
恍惚间,这重压似乎停了下来,而许麟一边运行体内的《道元根本气法》来补充着剑息,一边一步一步向上迈着台阶。这一曰的许麟与往常不一样,这一曰的许麟是何其的潇洒,真如剑修一般,有的只是手中的剑而已。
步伐不稳,何以为继,心可向之,这是执念,作为此刻只能靠着如剑一样的树枝,就该有这种觉悟,许麟昨晚想了一夜,也才想明白,既然身体内已有剑息,为何每次都要被动挨打呢?做人就要直接一点,化被动为主动。
将剑息转换到树枝之上,似乎很有效用,至少眼前是如此,而当许麟登到百步之后的阶梯的时候,许麟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但还是笑着,只不过这笑容更加狰狞。
为了登上顶峰,可以抛开一切。为什么不能抛开一切?
山上有什么?是无上的大道之门在等着自己;山上有什么?是有着让自己变得更强的功法在等着自己;山上有什么?是有着可以让血痕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法子在等着自己。
所以,还有什么不可以抛开!
许麟笑着,狰狞的笑着,额头上因为重压,而鼓起了一道道青筋,发丝在无声自动着,衣服上一道道裂口重新被切割而来的剑息撕开,可许麟呢?依然挥舞着手臂,手中的树枝也一道道打向那好像空无一物的空中,可是却有一声声的扑哧之声,那是剑息撞裂的声音,那是许麟不屈的声音。
步伐迈的已经很艰难了,但是许麟依然向前;手中的树枝已经断了一截,但是许麟依旧向前;额头上已经有鲜血流出,但是许麟依旧向前;直到遇见重压与剑息合二为一的剑息之时,许麟依旧向前。
身体上这时已经不仅仅是衣服破碎,这时每一次落在许麟身上的剑息,都会在许麟的身体上留下一道伤口,伤口不深,但有血液流出。
舔着流到唇角的血液,品尝着那一丝的腥甜,许麟站定身姿,半截树枝冲天而舞,张开嘴来,满是猩红之色,而目光中竟然全是兴奋和疯狂之色,昔曰“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故常在。”我为何不可!
体内气息流转的速度瞬间倍增,许麟手中的树枝挥动的频率更是快绝,但细细看去,树枝舞动时在空中留下的痕迹,竟然有着一丝熟悉之感。看清楚了,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和许麟在那些白纸上画的线条何其相似,只是速度更快,流动的纹理更加清晰,反观许麟的神态,却更加的疯狂。
双目欲裂,满脸鲜血,乱发飞舞间,许麟一声怒喝,身体猛然往上一倾,这一步算是迈下,接下来呢?已经浑身是伤的许麟,只有向前,向前,再一次向前!
要抛开一切,抛开了么?抛开了!天下之物,皆不在吾心,万物皆可成为剑下鬼!
许麟又迈了一步,两步,浑身鲜血喷涌,但是许麟却感到一种快感,这似乎是最后的疯狂,是与天战!与血痕战!
眸子里漆上了一层血色,许麟手中已无树枝,半截也不剩下,但是许麟双手成剑指,依旧挥舞着,一步步迈出。一路石阶上,满是许麟的鲜血,但许麟依然不退,因为面对这天,面对血痕,他不能再败,所以他要继续,所以他要在所不惜!
空中剑息忽然一转,漫天的压力仿佛一下子消失了一般,可许麟不管,已经沉浸在这股疯狂中的他,为何要去感悟这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
漫天的剑息似乎是感受到了许麟的战意,沉重如山的剑息不再,这时而来的,却是如细雨一样的细剑。如暴雨而下,没有一处可以躲藏,许麟也没有想过逃避,既然已战,为何要逃?
漫天的剑息,如一把利剑一样,快速的穿透许麟的身体,忽然间,许麟仰天大啸,步伐依旧,剑指中的剑息依旧,可许麟依然在上着阶梯,用的是他的生命,那一步一步,全是血印,是他生命的痕迹。
渐渐的,许麟开始失去了意识,失去了所想,失去了所念,只是这身体依然向前,这手臂依然挥舞,目光已经木然,疼痛已经不再,而这山梯的尽头,是否就在眼前?
不知何时,一个身影就这么的忽然出现,出现在许麟的面前,漫天的剑息恍然间,一下子全部消失了,只有许麟还挥舞着手臂。那手指间,已经没有任何的剑息,可许麟依旧挥舞着,步伐依然的一步一步上着,直到来到那身影的近旁。一只大手,手上的皮肤有些干枯,但却是苍劲有力的一把抓住许麟挥舞的手臂。
目光中有着赞许的神色,看着许麟依然想晃动被抓住的手臂,叹息一声的老道士,将手握的更紧了些,幽幽的说道:“你,过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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