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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的第一天拍摄工作结束后,薄荧随着其他人一起去餐车那里领取晚上的盒饭,剧组的两个透明饭盒中一个装菜一个装饭,装菜的饭盒里是两荤一素,薄荧看到有红烧肉和番茄炒蛋的时候还在心里雀跃了一下,身后的两位工作人员却在抱怨开了:
“番茄炒蛋,我光看见番茄了。”
“红烧肉全是肥的,颜色那么浅,一看就不好吃。”
薄荧听到她们的对话,不由又仔细看了眼领到的盒饭里的菜,在她看来剧组的盒饭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她在福利院里吃的比这里差多了,除了陈厚掌勺分饭的那天,吃不饱、菜里没肉都是常态,和福利院比起来,这里至少管饱,作为主创之一,甚至可以吃完了再去要。
“领到盒饭了?走吧,主演们都去那边吃。”在《地狱与玫瑰》中饰演胡雪母亲的古妍霭走了过来,对薄荧友善地说。
古妍霭比薄荧先领到盒饭,现在是怕她找不到地方吃饭特意来接她的,薄荧领会到她的好意,连忙笑着说好。
古妍霭把薄荧领到了片场一角,为了不破坏拍摄场地,所有人都在寒风瑟瑟的户外吃饭,主创们聚集的地方有着建筑挡风,比完全露在寒风中的工作人员要好上一些。在这里,孟上秋和副导演柯敬江围着一张塑料小方桌吃着盒饭,其他人则把菜放在保温箱上,端着装有米饭的一次性饭盒就开吃了。
“来来来,女儿来这儿。”陈冕看见薄荧,包着一嘴巴米饭就火速转身,从身后拖出一张塑料凳子来。
旁边人都笑了起来。
薄荧笑着在他拿出来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
“第一天拍戏,感觉怎么样?”已经吃完了坐在一旁休息的戚容问道。
“还不错。”薄荧笑道。
“还要再努力一点,”孟上秋抬头看了她一眼:“差了点火候,整体也不是那么放得开,以现在这个状态,后期的拍摄肯定是过不了的。”
薄荧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虽然在众人面前被说让她有些尴尬,但她还是从善如流地说道:“我会努力的。”
“这才第一天,薄荧已经做得不错了。”戚容笑着打圆场。
吃过晚饭后,休息了十来分钟,剧组马上又投入了夜戏的拍摄,一直到晚上九点半,一天的拍摄工作才算结束。
坐着剧组安排的大巴统一回宾馆的时候,坐在薄荧旁边的古妍霭合眼休息,薄荧则睁着眼继续无声研读自己的剧本,不时在上面写下一些自己的注释,因为是第一天拍摄,人们虽然累,但大多很兴奋,大巴上小声的说话声一直没停,坐在薄荧前排的两名女性工作人员更是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今天的娱乐新闻。
“郸鸿裕居然宣布将在明年退出歌坛,搞什么啊,郸天王不唱了?快告诉我今天是愚人节!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呜呜呜……”
“人家才不需要你的同意呢——哎,我看看,新闻稿上说郸鸿裕今后会减少工作,在明年六月彻底退居幕后,专注作曲……他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到了后年大家还能想起他就谢天谢地了?”
“说的是他的小师弟吧?我听说银河娱乐为了这一天早就培养好了秘密武器,捂得可严了,不知道能不能赶上郸天王的一半才华。”一声伤心的感叹。
“用得着你操心?”另一名女生嘁了一声。
十多分钟后,大巴在一个招牌上的金箔都有些脱落的小宾馆前停了下来,人们闹哄哄地拿着自己的东西相继下车。
因为经费紧张,没人是单独一间房间,主创好一些,大多是双人间,其他工作人员都是三人间。
薄荧和戚容分到了一间,这个结果在她意料之外,她还以为戚容会和孟上秋一间,她会跟着古妍霭或杨姐呢。
戚容将最后一张房卡分给工作人员后,亲切地搂着薄荧的肩膀往电梯那里走去:“等久了吧,我们走。”
和其他人的大包小包比起来,两人都过于轻松了些,戚容的行李提前让先走的孟上秋给提到了房间门口,薄荧则是本来就没带什么行李,日常用品只有几件换洗衣物,书包里绝大多数重量都来自复习用的厚厚课本。进了房间后,薄荧第一件事就是把她今晚要用的课本和剧本整理了出来。
戚容见薄荧要学习,主动关掉了刚打开的电视。
“没关系,您看您的,不会影响我的。”薄荧连忙说道。
“没事,我看不看电视都行,反正累了一天,看会手机就睡了。”戚容说。
“那我开着灯会不会影响您?”
“我带了眼罩,你不用管我。”戚容说完后又加了一句:“晚上别熬久了,身体最重要。”
薄荧答应后,戚容就去洗漱了,薄荧在之后也去洗了个澡,回来后就立即翻开学校的课本看了起来,她还带了一本旧作业本,用来做课本后的练习题,因为以前上课一直很认真的缘故,薄荧基础在那,自学起来也不会太过困难,戚容看手机看了一会,跟薄荧说了一声后就戴上眼罩睡了,薄荧则是写写看看,一直奋战到十二点才关上了课本。
感觉有点困了,薄荧起身去浴室冲了个冷水脸,因为戚容已经睡了的缘故,薄荧水量开得很小,匆匆洗了一遍就赶紧坐回了桌前,这一次她拿起的是《地狱与玫瑰》的剧本,开始研读明天要拍摄的戏份。
一直奋战到深夜两点,薄荧才收拾东西上床睡觉。
早上六点,闹钟响后薄荧又立即起床,和戚容洗漱好后到宾馆餐厅吃早餐。吃完早饭后,一群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片场拍摄。
像这样忙碌但充实的日子一直重复上演着,就这样不知不觉到了一月,跨年的当天孟上秋自掏腰包请各位主创们吃了一顿火锅,也是薄荧人生中吃的第一顿火锅,大人们都喝着啤酒,戚容为不能喝酒的薄荧和其他人特意叫了豆奶,这一晚所有人都很高兴,以至于第二天的拍摄时间被临时改成了从下午开始,好让包括孟上秋和陈冕在内的众多宿醉人士有足够的时间醒酒。
就在薄荧以为她在剧组的生活会一直这么顺利下去直到结束的时候,她早有意识,却一直心存侥幸的隐患终于爆发了。
“卡!”
孟上秋脸色难看地从导演椅上站了起来,这已经是同一场次中他喊出的第七声卡了。
电影拍摄用的胶片,每一次重拍都是在烧钱,剧组预算本就不宽裕,七次重拍下来,孟上秋的脸色已经黑如煤炭。
“肢体太僵硬,眼神里也没有东西,你眼中的胡雪就是这个样子吗?”孟上秋厉声说。
孟上秋的黑面阎王之名在片场早就人尽皆知,被他说哭的脸皮薄的演员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就在其他人以为薄荧也难逃这关时,孟上秋只是将实现从她身上移开,语气冷怒地扔下一句:“先拍下一场。”
薄荧想要再祈求一次机会,和她演对手戏的陈冕对她摇了摇头,轻声说:“你先出去休息一会吧。”
薄荧不由咬住嘴唇,在众目睽睽之下低着头走出拍摄场地,她的心中充满慌乱、难堪,以及害怕就此失去容身之地的恐惧。
出于这种恐惧,她拿出剧本拼命研读剧情和自己的台词——尽管她已经倒背如流。薄荧一直等着有人通知自己重拍,但是直到华灯初上,拍摄的中心传来拍摄结束的欢呼声,薄荧都没有等到通知。
当天晚上的盒饭,薄荧第一次没有吃完。
晚上回到宾馆后,戚容说要出去一会,离开了房间,薄荧留在房间里看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全是白天被一次次喊卡的场景。
犹豫了很久后,薄荧最后还是放下了书本,拿起房卡走出了房间,她想要去当面向孟上秋道个歉。
按着记忆中陈冕提过的房间号找过去,按响门铃后却许久都没有人来开门,薄荧失望地正要转身离开时,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寻找过后,薄荧发现味道的来源地就在走廊尽头的消防门外。
薄荧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走到虚掩的消防门前,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孟上秋的声音,薄荧心下惊喜,正要推门进入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摄影指导柯敬江的声音:
“孟导,你还得再开导开导薄荧,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
薄荧的手一顿,慢慢放了下来。
“你以为我没说过?拍戏第一天我就告诉她这个状态后期的拍摄肯定通不过。”孟上秋冷冷的声音响起。
“你得好好说,小姑娘第一次拍摄,肯定放不开了,我第一次拍戏比她差远了,僵得像个木头。”陈冕的声音:“再多给她一点时间。”
“可是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戚容的声音。
消防门外一时静了下来,半晌后还是孟上秋开口了:“我们还有多少钱?”
“虽然我已经尽量削减了花费,但是最多也只能将拍摄维持到二月上旬,再长我们就承担不起场地和工作人员的花费了。”戚容说。
“加上我投的一百万,我们不是一共有四百万的资金吗?”陈冕凝重的声音里带有一丝疑问。
“我们拍摄用的硬件设备都是可选择范围内最好的。”戚容说。
门内又静了下来,薄荧不敢再听下去,快步离开了消防门。